第九十三章 抽絲剝繭(一)
一夜一燈一雙人,一心一念一成痴。
一生一世一輩子,一言一笑一恍過。
一路再無言語,司馬囧靜靜地感受著這分靜謐的美好,吵鬧的她,安靜的她,只要是她,就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罷。再次抬頭,才發現原來已經到了賈府。
賈充早已站在門口等著賈南風,遠遠的,他看見了些許光亮,光亮漸漸走來,方才看清,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背著一個約莫**歲的小丫頭,小丫頭手裡提著一盞玉兔燈,人已經睡得極熟,頭正倚在少年肩上,臉上還掛著淺淺的笑意。少年眉眼溫暖,雙手背後,正用衣袖替小丫頭遮擋深夜的寒氣。幽幽深夜彷彿成了背景,此番情景格外動人,只是此時在賈充看來,卻是格外的刺眼。
賈充快步上前,伸出雙手,司馬囧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將賈南風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從後背上放了下來,轉而抱在懷裡,輕輕地放在了賈充的雙手之上。
賈充亦沒有多餘的動作,伸手接過賈南風,禮貌性的對司馬囧客套了幾句。司馬囧並沒有多言,對著賈充抱拳行了一禮。以司馬囧的身份自是無需對賈充行禮的,只是,畢竟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尤其又是賈南風的父親,便不同了些。
司馬囧看了一眼安睡的賈南風,便轉身隱入了夜色中。賈充抱著賈南風凝視著司馬囧離去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
司馬家的男人,他再熟悉不過了,各個都是心較比干多一竅的主兒,縱使你長了一顆玲瓏心,也難敵他們那顆七竅心。你能猜中他們的心思,無非是他們願意讓你猜中而已。
這司馬世子,確實是不同於司馬家的男人,他待自己女兒的好,賈充也是看在眼裡的,可是說到底,他骨子裡流的還是司馬家男人的血,他究竟是真性情還是刻意經營,這個賈充也吃不準。賈充不是一個冒失的人,他自是要留著一份心思的。
賈充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抱著賈南風走入了賈府。
司馬囧在暗夜裡獨自走著,賈充對他的刻意生疏他是可以感受的到的。他更加理解,只是此時他沒辦法說什麼,有些事情,他也沒弄明白。
「世子爺,您……」暗夜中閃出了一個精瘦的身影。
司馬囧沒有說話,揮了揮手,示意讓侯六離開。
「世子爺,您的傷口……」侯六沒有離開,大著膽子又說了一句。
「爺還有事情要做,這點小傷爺自己會處理,我先前交代你的事情你快去處理下罷。」司馬囧說完這句話便執拗的繼續向前走去。
侯六看了一眼司馬囧,無奈的嘆了口氣,也隱入了暗夜之中。
司馬囧一人走在暗夜之中,身上的傷口早就疼的沒有了知覺,冬日裡的寒風,終究還是涼意甚濃的,尤其是夜裡的風,更是要冷入人的骨頭裡去。司馬囧不願坐馬車,非要自己走著,無非也是希望借著這股涼風可以將自己吹清醒些,好將這些想不通的事情一一想明白了。司馬囧的心裡如今就像是起了霧一般,他急需這樣一股涼風幫他吹開迷霧,吹醒他的頭腦。
不知不覺間,司馬囧回到了今日的事發地,西邊大廈門的南風樓。
已是深夜,饒是南風樓生意這般好的酒樓,此時看上去也有些冷清,司馬囧走進大堂,小二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聽到動響猛然間睜開了眼睛,看見是司馬囧,臉上立馬堆起了笑,趕忙迎了出來。在小二心裡,這位小爺絕對是南風樓的金主之一,動輒就包下二樓的人,自是怠慢不得的。
司馬囧隨著小二緩緩的走上二樓,小二見司馬囧無心說話,也不多嘴,只是一路陪著笑臉。走到二樓天字型大小房門口,小二殷勤的推開房門,不忘低著頭說道:「爺且放心,小的不會放人上二樓來的。」說罷,伺候司馬囧進了屋子,從外邊輕掩了房門。
天字型大小的客房當屬南風樓最豪華的的屋型了,屋子寬敞,布置精美自是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天字型大小的屋子多設了一個裡間,格外隱蔽,不論是官家還是商家,談些隱秘的事情,極是喜來此處的。
司馬囧剛踏入裡間,四張表情古怪的臉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呦!囧爺!您是睡了一覺又過來的?」說話的是衛玠,顯然是等得有些心情不佳了。
「我這還受著傷呢?你也好意思讓我就這麼乾等著?」孟觀舉了舉自己的胳膊,顯然是在憤怒的抗議司馬囧的不人道。
「看看我這張俊臉,都被你打花了!要不是你來了,我還當你之前打鬧時偷偷支會我們來這裡碰頭是你故意想出來的歪主意呢?說罷,到底是怎麼了?」潘岳摸著自己的俊臉,眼中含嗔帶怒的白了司馬囧好幾眼。
「這麼久了?你的傷口還不處理?」程據的一句話終於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司馬囧的身上。
幾人定睛一看,才發現司馬囧身上的衣服還是之前那一套,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涸成了黑紅色。眾人的神色同時沉了沉,大家再無抱怨,齊齊坐了下來。司馬囧長長的嘆了口氣,揣度了許久,才蹦出一句話來:「今日之事,你們怎麼看?」
司馬囧的問題剛剛拋出,五人便齊齊陷入了安靜。
「今日之事,你怎麼看?」說話的是程據,程據將這個問題拋給了司馬囧。
司馬囧想了想,很是艱難的開口道:「今日之事,讓我想起了五年前……」
司馬軌和司馬衷回了皇宮不久,司馬炎託人來傳了話,今日之事,等明日再從長計議,今日暫且好好休養。兄弟二人得了傳話,作別後,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寢殿去。
司馬軌今日確實是勞心勞力了,身子疲乏的緊,可是此時,他半絲睡意也無,今日之事,已經太多超出了他的算計,他拖著疲憊的身子踏入書房,書房裡早有一個黑影跪在當地。
「說罷,今日之事是怎麼回事?」司馬軌的聲音冷靜而自製,絲毫不若平日那般飄飄忽忽綿軟軟的沒力氣。
「今日本來一切在主子的安排之內,我等也全部按照計劃行事,只是後來突然冒出來一撥人,將計劃全部打亂了……」黑衣人從頭到尾低著頭,沒有抬起頭來。
「去查,立刻去查,務必要找出來這些人的來頭。」司馬軌閉著眼睛,揮了揮手,黑衣人無聲的退了出去。
司馬軌靠在椅背上,無力的閉上了眼睛,不管這一撥人的來頭究竟如何,怕是他的這一局都已經變成死局了,很難再起死回生了。
司馬軌睜開雙眼,看向窗外的月亮,今日的月亮很圓,不久前還繞在月亮周圍的那一片濃蔭已經散開了,少了烏雲的遮擋,月亮之華再也無法掩飾,只是這抹月光打在司馬軌的臉上,顯得格外清冷,映襯著司馬軌的臉也變得一片慘白。
似乎任何事情站了南風二字便格外是非多,賈南風是個是非多的人,似乎今日這南風樓的是非也很是不少。
南風樓的北邊有一片小松林子,雖是深冬,卻也是蒼蒼翠翠的惹人憐愛。只是此時的這片松林子失了往日的可愛,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林子深處,隱隱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說罷,今日之事是怎麼回事?」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聲音壓得極低。若不細聽,只當是情人間的呢喃。
「奴才一時失了手!」說話的是一個細細的女聲,女聲也壓的很低。
「你個不中用的東西!」男人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怒氣。
「求主子賜罪。」女人的聲音卻是淡淡地,絲毫不見惶恐。
「你這條命我自會好好的留著,還有大用處呢!」男人的聲音陡然轉冷。
女人沒有再開口,接著便聽到了一聲悶哼。卻是這名女子的胸口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
至此之後,林子里再無聲音傳出。
祈福是在賈午到家后不久回到賈府的,開門的是翠娘。
「呦!伍兒,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翠娘關切的問道。
「小姐已經給我改名祈福了,翠娘還是莫要叫錯的好!」祈福不冷不淡的說著。
「這不是叫順口了難改么?你倒是個較真的!」翠娘也不惱,調笑著繼續說道:「小姐又一個人跑著去瘋玩了么?怎得你獨自落了單回來了?」
「賞燈那頭子出了些事情,亂著呢!司馬世子在照顧小姐,就先打發了我獨自回來。」祈福淡淡的應付了幾句。
「你這是染了風寒了么?怎得總是捂著胸口?」翠娘用眼睛瞟了祈福幾眼。
「人多,又出了大亂子,我心慌的緊。」祈福說罷,便不再搭理翠娘,回了自己的屋子,剛一進門,一口黑血便從嘴裡吐了出來。
翠娘撇撇嘴,不慌不忙的走進了自己的屋子。
南風樓西邊有一片江水,江邊有一個草棚子,棚子上橫七豎八的插著不少羽箭,此時卻有一個老翁在草棚子下怡然自得的喝著酒。看樣子,心情很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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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隔了三天才更新。浮羽白天還在上班,晚上下班才去醫院輸液,輸完回了就很晚了,前兩天過敏的厲害,渾身癢,什麼都幹不了。今天好些,給親們奉上一篇,還有說聲謝謝,謝謝大家的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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