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不了頭了

蘇小小沒想到，邱明章就是掃大街的章叔。

她有時會在街上碰見他，章叔每次都會跟她打招呼。

她沒辦法把他和邱明章聯繫起來，邱明章雖然坐了二十五年牢，但實際年齡只有五十三歲，而章叔看起來至少六十多了。

他也住在城中村，離蘇小小家不遠。

蘇小小找到他的時候，他正站街角看著某個方向，手裡還拿著掃把。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裡是一棟高檔寫字樓，是他們北區頂尖的寫字樓之一。

此時，樓下正站了幾個人，穿著西服打著領帶，精英人士打扮，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中間的那位，中間那位戴著眼鏡，身材微胖，手裡拎著公文包，一臉的志得意滿。

這人蘇小小見過，是那個叫胡維強的律師，聽說他是景中市最好的刑辯律師，人家有傲氣的資本。

蘇小小嘆了口氣，邱明章應該是羨慕他們吧，如果當年他沒有入獄，可能也有機會成為這些精英中的一員吧。

「章叔，您在看什麼呢？」

章叔轉過頭，見是蘇小小，有點詫異。

他們雖然見過，也打過招呼，但也僅此而已，連話也沒有說過幾句。

「你找我嗎？」

「是啊，章叔我就是找您。」

「有什麼事嗎？」

「我想跟您聊聊當年的案子，就是您搶劫傷人的案子。」

聽到蘇小小要跟他聊當年的案子，章叔呆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正常。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已經知道錯了。」章叔低著頭，不安地握緊手裡的掃把，好像他真的是一個改過自新的罪人。

這讓蘇小小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當年那件事不是您做的，您是冤枉的，我想幫您。」

章叔抬起頭來，眼睛里滿是不可思議，這麼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是冤枉的。

以前他每一次喊冤，他們只會讓他老實點，不要企圖逃脫罪責，從來沒有人相信他。

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居然說想幫他。

「謝謝你，但我不需要了。」

無論她出於何種目的，沖著她相信他是冤枉的這一點，他都很感激她，雖然她一個小警察也幫不了他什麼。

「章叔，我是真的想幫您。」見邱明章似乎不相信她，蘇小小有點急了。

「你搞錯了，當年的案子，是我錯了，沒什麼冤枉的。」

邱明章笑了笑，神色很平靜。

他的案子冤不冤枉，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蘇小小不知道，就在她跟邱明章談話的時候，步行街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夜市上。

蘇大嬸正忙著炒粉，向南在旁邊給她打著下手，心情煩躁時他就會過來蘇大嬸這裡。

跟蘇大嬸聊聊天，順便幫她干點活，心裡就會平靜下來。

就像當年跟在媽媽身邊一樣，無論多苦心裡總有個地方是暖的。

這時，一輛加長賓利開過來停在步行街的街口，車上下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穿著黑色中式綢衫，手裡拄著根木質手杖。

他看了眼人聲嘈雜的步行街，皺了皺眉。

「是這裡嗎？」

「就是這裡。」旁邊的青年看了眼他的臉色，「費老，其實您沒有必要到這種地方來，我把她請過來見您也行。」

「不用。」

「她還有三個孩子？」

「是的，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不過現在他們都沒在。」

「你確定大的那個就是女蜘蛛俠？」

「是的。」

老人搖搖頭，邁步徑直向步行街走去。

「你們不用跟著。」

他走到距離蘇大嬸炒粉攤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打量著穿得十分簡樸的蘇大嬸。

向南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蘇大嬸被逗得笑出了眼淚，根本沒留意有人正在注視著她。

她沒有注意，可向南注意到了，他把身體側了側，刻意避開了老人的視線。

「雅琳。」老人走近兩步開口。

蘇大嬸正忙著問一個顧客有沒有什麼忌口，沒有聽到。

「雅琳。」老人提高嗓音。

這一次蘇大嬸聽到了，手抖了一下，鍋鏟掉到了地上，她急忙蹲下撿起，用水沖洗乾淨，回來繼續手裡的活。

「雅琳。」老人再次提高了聲音，這一次聲音里明顯帶了怒意。

此時蘇大嬸已經調整好情緒，熟練地把炒好的粉裝進盤子里，這才抬頭看著老人，臉上露出慣常的笑容。

「這位大爺，您要吃炒粉嗎？」

「雅琳，二十多年了，你還要賭氣到什麼時候？！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大爺，您找錯人了，這裡沒有什麼叫雅琳的，我姓蘇。」蘇大嬸指了指旁邊【蘇記炒粉】的牌子，「如果您不吃炒粉，麻煩往邊上讓一讓，別耽誤我做生意。」

「你，你...」老人用手指著蘇大嬸，他都屈尊降貴來見她了，她卻擺起了架子。

氣得老人一甩袖子，轉身走了。

蘇大嬸望著老人的背影，獃獃地發愣。

一邊的向南走了出來，也望著老人的背影思索著，怎麼蘇大嬸原來竟是費家的人嗎？

蘇小小來到步行街的時候，就看到到蘇大嬸和向南都在看著前面發獃。

「喂，你們在看什麼？」蘇小小奇怪地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卻什麼也沒發現。

「沒看什麼。」蘇大嬸和向南異口同聲地說。

蘇小小白了向南一眼，搞什麼嘛，怎麼她看起來反倒像個外人。

她聽蘇大嬸說起過，向南有時會過來幫忙，這讓她有點意外，她還以為是大少爺心血來潮，一時好玩，沒想到今天又來了。

「說吧，你接近我媽到底有什麼目的？」蘇小小把向南拉到一邊，直接用手臂把他懟到了牆上。

「我要說，我沒有目的，你信嗎？」向南好笑地舉起了雙手，形成一個投降的姿勢。

「不信！」

向南他一個敗家子，不應該跟那個趙威、陳南生一樣，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嗎？

她又不是沒見過他不可一世的樣子，上次他去刑偵隊給趙威作證的時候，那個賤嗖嗖的樣子，她都想上去抽他兩巴掌。

要說他來蘇大嬸這幫忙，只是閑得無聊想來做點好事玩玩，她才不信呢。

他的母親已經過世了，他該不會是...

「她是我媽,你別想跟我搶！」

蘇小小很生氣，這輩子她好不容易有了媽媽，誰也別想跟她搶。

「我沒打算跟你搶媽。」

向南很無奈，他被蘇小小這神奇的腦迴路驚到了，他確實喜歡蘇大嬸，喜歡這裡的煙火氣，但真沒想過搶別人的媽媽。

「你發誓！」

「好好，我發誓。你可以放開我了，別人還以為你想壁咚我呢。」

蘇小小往四周看了看，果然已經有人向他們這邊投來異樣的目光，只得悻悻地收回了手。

「小小，你別欺負小南。」

蘇大嬸端了兩份炒粉過來，一份給了蘇小小，一份給了向南。

蘇小小心裡有事，吃得食不知味。

「怎麼愁眉苦臉的，蜘蛛俠也碰到難事了？」向南看她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說說吧，說不定我能幫你呢。」

「你幫不了我。」蘇小小用筷子戳著盤子里的粉。

「就算幫不了你，說不定可以讓你打開思路。」

說得倒也是。

「那你說，如果一個人被冤枉了幾十年，一直沒有人相信他。現在機會來了，有一個人說想幫他洗冤，而他卻說沒有什麼冤枉，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那你還真是問對人了。以我看偵探小說多年的經驗，如果他真的冤枉，現在卻不想接受別人的幫助，通常只有兩種情況。」

「哪兩種？」蘇小小來了興緻。

「一種是他被整怕了，徹底死心不想再折騰了；另外一種嘛...」

「快說，別賣關子。」

「他不再相信別人，決定自己動手解決。」

「自己怎麼解決？他要是有證據，當年也不會被冤枉了。」

向南用筷子敲了下蘇小小的腦袋。

「你笨死得了！自己解決還要什麼證據。」

向南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還衝蘇小小挑了挑眉。

「明白了嗎？」

明白倒是明白，只是還有點想不通。

「現在已經有人表示願意幫他了，他為什麼還要自己動手復仇？」

「很簡單，因為他可能已經回不了頭了。」

回不了頭，難道是說他已經動手了？蘇小小嚇得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