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蔚衡的禮物

第289章 蔚衡的禮物

蔚衡微笑不語,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烤制的奶茶,微微燙手的溫度,傳到指腹。

雲兮和孩子們走以後,他還想著要拿回一切,和褚詢一較高低,把她和五個孩子們搶奪回來。

可是,雲兮為褚詢生下了孩子。

他枯坐了一夜。

也明白過來,雲兮哪怕知道他是蕭九安,也不會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上一世,這一世,她愛的始終是褚詢。

她有多愛褚詢,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陳蔚衡與凌雲兮的一段情緣,不過是他苦苦祈求來的一段緣分。

是他在她的牌位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祈求來的。

可是,這樣苦苦祈求來的緣分,他想不明白為何會中途,喜歡上明雪,還做了那麼多令她傷心不已且無法挽回的事。

等他覺醒過來,一切都遲了。

……

沉默灰心了一段時日,他重新擬定了方向。知道褚詢在培養陳與時,按照他對褚詢的了解。

褚詢其實一點都不在意皇權,九百年前,他造反,就是為了霍雲霄。

如今他成為大夏的君王,第一件事就是娶雲兮。

他其實是個超級情痴,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雲兮。

既然不能把婺國拿到手,送給陳與時,那就改變策略,把婺國攪亂。

祁家人要把朝廷變成順從祁家的,那麼他就按照他們的意願來。

最後導致婺國朝廷只有一種聲音,因為其他反對的聲音都被他給撥除。

這也導致婺國完全掌握在少數的兩三個人手裡。

一路走來,他都是以祁家為主,凡事都考慮著祁家的利益。

他在他人的眼裡,也是為了祁家母子鞠躬盡瘁。

加之他的決策一向精準,從未失手,祁家母子和祁臨平都極度的信任他。

就比如白玉舟是祁皇太后指定要滅掉的,明知道不能讓白顏統領白澤王軍,他卻賣著關子,說大戰當前,不能換帥,必須用白顏。

當時,他就留了後手,白顏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被朝廷所害,怎麼會讓婺國贏。

況且還有一個裴言初,這個不確定的因素,都能改變戰爭的走向。

如果大夏沒有突出重圍,他還有辦法,讓大夏拿下婺國。

可是根本不用他來第二套部署,褚詢和凌雲兮勢必要打下婺國,直接亮出底牌,與婺國論輸贏。

婺國遲早要被大夏吞併,但是,有了他在從中推波助瀾,至少提前了幾年。

雖然對時兒有些食言,可這已經是作為父親最大的托舉了,他儘力了。

剩下的日子,他只想陪伴在孩子左右,能偶爾看一下他的前妻,還有大哥和長歡,這樣的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甚至覺得很好。

畢竟他也不是一個愛權勢的男人。

外面的陽光和暖,屋內更是暖意濃濃。

雲兮茶盞里的奶茶見底,蔚衡給她續上一杯。

只說了一句話,「已經送了。」

雲兮笑笑,細細的思量著這句話裡面的意思。

而後,又聊了一些孩子們的事。

雲兮才開口,「給你在宮外備了一套院子,你應該會喜歡。」

蔚衡臉上的笑意立即收回,放下手裡的茶盞,「我不去,這裡很好,每天都能見到孩子。」

雲兮笑道:「這裡是後宮,你一個男人住著像什麼話?」

「那把我閹割成閹人吧!」蔚衡有些耍賴,「告訴褚詢,娘臨走前,他答應過什麼?想讓我離開孩子們,他想也別想。」

雲兮也是很無奈,看這樣子,任務完不成,「你一個人在後宮不寂寞嗎?褚詢說給你安排一兩個合心意的人伺候。」

蔚衡嫌棄道:「你看我哪裡寂寞了?他分明就是不放心我,告訴他,想也別想。」

雲兮只能作罷,讓褚詢自己來處理吧!

*

褚詢好像也沒轍,讓蔚衡搬出去,他就拿張氏臨死前的交待來拒絕。

褚詢說他心思不純,蔚衡就說他心眼小。

後來,褚詢擔憂褚與時,讓太史院擬好聖旨,在一個黃道吉日,宣布褚與時儲君的身份。

整個朝野都沸騰,齊齊賀喜,大夏後繼有人。

褚詢握著褚與時的手,給了他足夠的底氣。

還在他的耳邊道:「你是朕的兒子,別人說的那些話都不要相信,你相信父皇就好。」

褚與時眼眶濕潤,父皇知道他的掙扎,也看到了他的忐忑,更明白他的疑惑。

啞著聲音道:「父皇,兒臣明白!」

父子兩人相視而笑,交握的手更加的緊密。

雲兮聽聞消息,趕到大殿後面,捂著嘴巴,不敢相信,褚詢真這麼做了。

似乎是感應到雲兮所在,褚詢回首,朝著她站的方向,愉快笑著。

*

儲君已定,朝中就有人提出,要娶儲妃的事宜。

一家人用晚膳時,褚詢說了今日奏摺上提及的事。

雲兮有些不可置信,她的兒子都要談論婚事了。

可是,再看桌子上幾個孩子,一個賽一個的長得快,都成了大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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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景快十六了,長得人高馬大的,文武雙全,看起來陽煦山立。

阿行溫潤如同美玉,端端坐在那裡,就是一幅上好的畫卷。

沐沐已經初見少女形態,尖尖的瓜子臉蛋,極其精緻的五官,已經能看到日後的絕美容顏。

星星雖然稚氣尚濃,可那張巴掌小臉,濃麗的眉眼,美人胚子一個。

最小的褚與宥,眼裡都是靈動之氣,一張嘴巴,也不知道像了誰,最是討喜,也絕不饒人。

雲兮又想到前幾日剛吃完百日宴,是凌青淮的兒子。

還有前段日子回去凌府,凌家的幾個小輩侄女,嫣兒,梨兒都早就有了夫家,如今已經為人母親。

時間過得真快,她的時兒就要娶太子妃了。

明明他們還很年輕,為何時間飛逝得令人驚嘆。

雲兮看著已經大人模樣的褚與時,轉身對褚詢道:「時兒還太小,過個一兩年再說吧!」

她還真的沒適應,這般早的就要有兒媳婦了。

褚詢點頭,「皇后說了算。」

長歡笑著打趣,「皇後娘娘,你得安排幾場宮宴,讓那些大臣們的夫人帶著適齡的姑娘進宮,讓我們的時兒挑選一下。」

褚以時紅著耳根,「姑母!母后都說了,再過一兩年再說。」

長歡道:「又沒讓你馬上娶太子妃,是讓你相看,可是要相伴一輩子的人,要挑選稱心如意的才行啊!」

蔚衡抿著嘴,眼裡都是幾個孩子,看到宥兒吃了姜就吐出來,,念叨:「怎麼跟你母后一樣,一點姜都不吃!」

*

天下一統時,裴言初被封了鎮國大將軍,褚詢給他了賜了府邸,比婺國的好很多。

如今戰事停歇,裴言初也被父母催婚,三十好幾的人了,再不成親也不像話,畢竟雙親已年邁。

以前總是被戰事拖著,如今天下一統,武官都閑了下來。

裴言初找到褚詢,打聽白顏的情形,如果她已經婚配,他就不去打擾她了。

褚詢卻給了他一張輿圖,指著大夏的邊陲,「她主動要求去這裡駐守。據我所知,她還沒有成親,至於有沒有成親的對象就不知道。」

裴言初要了一份詳細地址,「臣要休沐,時長和歸期都不定,望皇上允許。」

褚詢讓他等一會,裴言初不明所以,半盞茶后,褚詢拿出一個錦盒,交給他。

裴言初伸手接,褚詢又縮回來,「這個東西你不能打開看,等你到了那邊,交給白顏。」

裴言初嘀咕道:「原來是給白顏的!臣一定帶到。」

褚詢『嗯』了聲,「去吧!一路順風,早日完成大事。」

裴言初:「走啦!師傅!」

*

一個月後,裴言初來到大夏的邊境,這裡荒無人煙,只有大夏的駐軍,條件十分艱苦。

裴言初一身蔥白的收腰長衫,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格格不入,很快被駐軍兵士看見,報告給統帥。

白顏穿著戰甲,走出軍帳,就看到那道英挺的身影,牽著烏紅色的馬駒,向她走來。

兩人相視許久,裴言初竟然生出一些難為情,有些尷尬地道:「這馬栓哪?」

白顏走近幾步,交給一個兵士。

白顏帶著裴言初往軍帳走去。

「你怎麼來了?是有何事嗎?」

如今的白顏不再是冷冰冰的,也不是甜美可愛的,而是綜合了兩者,隨性大方,還有著統帥的威嚴。

「來看看你。」

這是裴言初早就想好了的說辭,見面就跟她坦白心意。

可是,她的軍帳里走出一個男子,應該是聽到了裴言初的話,目光緊盯著他和白顏,那眼神帶著探究。

裴言初直覺這位男子對白顏有著佔有慾,是男人對女人的佔有慾,身體偏向白顏,防備且保護的姿態。

白顏似乎有片刻的愣神,然後對那男子說:「這是裴言初裴將軍。」

那男子自我介紹,「鄙姓葉,單名一個泉,是白澤軍的都尉。」

白顏帶著裴言初進了軍帳,那都尉如同副將一般,始終在軍帳里。

裴言初只能說一些如今軍隊的各種改制,白顏似乎很感興趣,聽得興緻盎然,瑩白的臉頰偶爾會出現俏皮的神色。

單純又可愛。

裴言初拿出那塊血玉交給白顏,「這是你父親給我師傅的。」

白顏自然知道裴言初的師傅,就是當今的聖上,她接過血玉,放在手中撫摸,眼眶濕潤。

哽咽著聲音問:「我父親可還有留言?」

當初裴言初拿著這塊血玉,白顏就知道,父親可能欠了大夏一個人情,還是必須遵守的諾言。

裴言初又拿出褚詢給的那個細長錦盒,「這是皇上讓我帶給你的。」

白顏接過,打開錦盒,裡面是一個捲軸,用紅色的繩子綁著。

白顏連忙展開,織布上裝裱著一封信,那字跡是父親白玉舟的。

上面寫的內容,是說褚詢獻計救過整個白澤王軍,對白澤王軍有數十萬戰士性命的搭救之恩,特回贈血玉,他日戰場上必幫助褚詢一次。

父親還說,天下必有一統之時,褚詢有王者之風,天下歸一,必定是大夏。屆時,順應天意,不要讓將士們枉死。

白顏掩面痛哭,她沒有父親的大義,那時候只想著是婺國暗殺了父親,她就不會為婺國再賣命。

機緣巧合,也算是全了父親的願望。

白顏哭了一會,收起父親的信箋,發現錦盒裡還有一張類似便簽的紙片,摺疊在錦盒裡。

她拿起展開,看了一眼,紅著眼睛看著裴言初。

裴言初從白顏哭泣時,就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安慰,手在腰間摸了又放下,那裡有一塊手帕。

他實在是不該是拿還是不拿。

就在他猶豫之時,餘光瞧見那葉泉拿了條帕子過來,他迅速的掏出,塞到白顏的手裡。

白顏愣住,葉泉遞手帕的手也頓住,場面有片刻的寂靜。

白顏看了一下手裡的手帕,還給裴言初。

裴言初面色僵住,她不願意,這對於裴言初來說,很尷尬。

抿直嘴唇,不肯收回來,場面一度又很僵持。

白顏只好作罷,轉身接過葉泉手裡的手帕,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裴言初看著手帕角上的一朵小花,神色黯然,一看就是白顏的。

葉泉能拿到白顏的私用品,看來他們關係匪淺,他這一趟白來了。

白顏已經有了心上人!

裴言初起身,走出軍帳外,看著漫漫黃沙,心中頹然。

回首他的半生,一路走來,不是在備戰,就是在打仗。

唯一的一點鮮活記憶,撩動他心湖的,就屬白顏在軍營的那段時光。

最讓他悸動的時候,就是白顏蹲在花圃里,準備埋葬寫給他的情信。

那一刻,每每想起,裴言初心裡都有一些甜絲絲的感觸,讓他啞然失笑。

他以為不過是貧乏日子裡的一點意外,可是記了很多年。

最終,諸多的原因,他和白顏還是走散,沒能成親。

他去了大夏,她去了白澤王軍,兩人成為的敵軍。

他從來不敢想,有一天和她對上,他該如何?

還好,一切沒有朝著壞的方向發展,他慶幸又感慨。

如今天下歸一,他的畢生目的也算完成。

他閑在鎮國府里,覺得日子十分的無趣。

父母一日日的催婚,畫卷送了一筐又一筐,他一張張看過去,腦海里不自覺的同白顏比較。

這個不夠冷酷,這個不夠俏皮,那個不夠高挑,那個沒有武功……

他是一個也看不上,腦海里都是白顏的身影,而且日復一日的嚴重起來。

原來,他最鐘意的女子還是白顏。

可是,她有人了。

明明心裡有準備,可是真的到了這一步,他的心很沉重,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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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刀伴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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