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孔雀起舞
這五人中居中的是一位溫文爾雅的中年人,身著面料講究的灰色中山裝,發現余、梁兩人後立馬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而在旁邊幫他指認的就是當初引路的墨鏡男。幾人快步走到兩人面前,中年人上前一步,禮貌地點點頭:「你好,請問兩人認識一位叫李天瑞的人嗎?」他始終保持著笑容,牙齒整潔,讓人覺得很舒服。
「認識。」「不認識。」余曉和梁平同時說出兩個答案,一個點頭,一個搖頭,又互相瞪了瞪眼,引得四個墨鏡男蹦出同一個想法:你們在逗我……
中年人卻只是保持笑容掃了兩人幾眼,然後轉向余曉問道:「請問這位先生知道他住在哪嗎?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見一下他?」
禮貌是禮貌,但余曉第一次被人這麼客氣地稱呼先生著實有些彆扭,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有什麼沒考慮到,看著梁平慢悠悠地說:「呃……這個嘛……」
梁平這會正後悔自己沒提前跟余曉說明,見中年人又轉頭看向自己,支支吾吾地說:「嗯……這個……他確實來找過我……但後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呵呵……」中年人第一次笑出聲來,「不瞞兩位,我們已經找了一天了,而且我們也知道他住在那邊的日租房裡,只是不清楚具體房間,所以才希望兩位帶路,可以嗎?梁平同學……」這話說得進退有度,讓梁平有點臉紅。
「李叔叔,您兒子沒有精神病,只不過當年的車禍讓他心裡一直有陰影,我求你不要帶他回去,說不定這次回學校做完他想做的事反而對他有幫助呢?」梁平這既是為李天瑞求情,也是為自己求情。
誰料中年人不但沒有深思這件事,反而爽朗地笑道:「你誤會了,我並不是李董,我只是他的助手,至於帶不帶天瑞回去,這也要等找到他以後請示李董做決定的。」不過誰也沒發現他說這話時臉上曾一閃而過的傷感。
話已至此,梁平只能帶著幾人去找李天瑞,一路上還得向余曉解釋自己說謊的原因。
「鍾叔?沒想到爸居然讓你親自來找我。」當李天瑞看見中年人滿面笑容地站在自己面前時,「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我這次來學校有必須要辦的事,你還是幫我爸處理公司的事去吧。」
「天瑞,其實你爸也很關心你,只不過公司太忙脫不開身。」雖然鍾叔很不情願這麼說,但只能這麼解釋,「你看他這筆生意雖然重要,但還是自己一個人去,讓我過來照顧你。」
「他要是關心我,就應該同意我出來,而不是硬關著我!」李天瑞沒好氣地說。
「其實這事李董已經同意了,他這次讓我過來就是一直陪你到把事情辦完的。」鍾叔親切地說道,盡量穩定李天瑞的情緒。
「真的?」李天瑞很懷疑,前幾天和爸說的時候他還大發雷霆呢。
鍾叔認真地點點頭,見李天瑞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慈祥地說道:「這下高興了吧?可以跟我走了?」
「去哪?」李天瑞防備地說道,他怕鍾叔把他騙回去。
鍾叔見狀會心地笑笑:「放心……我在國賓定了一間房,我們去那住。」
李天瑞不好意思地笑笑,但還是拒絕道:「不用了,你們自己去吧,我在這裡挺好,而且離學校也近,辦起事來也方便。」
鍾叔考慮了一下,回頭對四個墨鏡男交待了幾句,他們便轉身離開了,釧叔回頭說:「既然你堅持,那鍾叔留下來在這你總不會反對了吧?」
李天瑞像小孩一樣裝出一幅為難的樣子說道:「好吧,我就勉強一下同意你咯。」兩人哈哈大笑,李天瑞厭煩的只有那些父親請來的保鏢,但鍾叔從小看著他長大,而且父親忙於生意,反倒是鍾叔陪他在一起的時間多些,甚至有時他覺得,鍾叔更像他的父親。
「這樣,晚上我們一塊出去吃飯,兩位小兄弟也一起過來。」鍾叔轉身對著站在門邊的梁平和余曉,能夠和李天瑞和諧相處他似乎很高興,說起話來也放鬆了許多。
兩人連忙推辭:「不了,不了,我們還有事要辦,剛才不正要回學校么?」
李天瑞見狀又邀請了幾句,鍾叔倒也不勉強,只說:「那好吧,改天我們再聚,天瑞,今天好好聊聊,我們可是有段時間沒一起吃飯了。」
「嗯,一定,不過不能太晚,我還有重要的東西要查呢。」李天瑞看著梁、余兩人說道。
「沒事,反正學校老師數量也不算特別多,我和余曉應該能查得過來,你放心去吧。」梁平說完,余曉也點了點頭。
李天瑞看鐘叔一臉期待的表情:「好吧,那辛苦你們了,我儘快回來幫忙的。」
但是,當李天瑞來找梁平和余曉時,兩人經過了幾小時的查找也沒有確定下來那位老師是誰。出乎他們意料的,所有藝術系的老師沒一個能讓梁平覺得和那聲音相符,反倒全部一口否定了。其他院系的老師通過身材比較,只羅列出三個有可能性的人員,為今之計,他們只能查尋這幾名老師的開課時間,希望能夠僥倖遇上這位從天而降的「父親」。
看著與預想落差懸殊的結果,余曉重重地倒在椅背上開罵起來。梁平為了緩和心情,便打算找話題和李天瑞說會話:「唉,鍾叔呢?他沒跟你一起過來?」
「哦,他也一塊來學校了的,不過他喝了點酒,說想在學校里散散步,吹吹風。」
梁平點點頭,正尋思著下一個話題,放在桌上的手機卻先響了起來。余曉一看屏幕上顯示著「林詩芸來電」,老鷹撲兔似的一把抱住梁平,硬要一起偷聽電話。和余曉接觸了這麼多天,梁平對他這種「突民性打雞血」的癥狀也適應了許多,只好無奈地接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梁平……你明天有空嗎?」梁平愣愣地沒說話,反倒余曉憋著笑一臉興奮,「明天我參加學校的民族舞決賽,你能來看嗎?」
梁平還是傻愣愣地在猶豫,余曉看著著急,對著話筒喊道:「去,去,去!梁平可喜歡看你跳舞了!」
林詩芸聽到突然蹦出別人的聲音很不舒服,但後面那一句話又讓她有些受用。梁平一聽余曉喊的話,連忙想說點什麼解釋,但對著手機「呃」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詞。「要不你和你朋友一起來吧,我會讓人給你們在前排占幾人位置的。」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梁平聽著電話里傳來的掛機聲,一臉崩潰地看著余曉,這是他第一次接電話只說了一個字。「不用謝,我知道你很想去的。」余曉拍著他的肩膀,毫無負罪感,還轉身對著李天瑞滔滔不絕地開始泄密:「你還記得林詩芸這個名字嗎?對,就他很在乎那個,人家打電話過來……」
另一邊,林詩芸將手機放入口袋,一個人靜靜地走在學校的小路上。在她身後的排練廳樓頂,鍾叔正在打電話:「我明白,我會設法找回來的。但是天瑞他……」一陣晚風吹過,後面的話被風聲淹沒。
次日,學校禮堂內座無虛席。雖說人山人海,但許多人並不太欣賞民族舞,他們是來看美女的,評論的多是舞者樣貌、華麗衣著、酥胸微露,典型代表——余曉;也有許多人是欣賞的,評論的多是舞者姿態、音樂搭配、燈光布景,典型代表——梁平。當然,兩人也並不是涇渭分明,兩種心理應該是兼而有之的,不過是更加偏向哪個。比起坐在前排欣賞全校各大知名美女在眼前翩翩起舞的兩人,李天瑞就顯得凄慘許多,他坐在教室的後排,聽著已經被排除嫌疑的數理教授講課,老教授還很不通人情的不準課間離席。
又一次炫目的燈光、耀眼的服飾、沸沸揚揚的評論過後,突然四周窗帘緊閉,整個禮堂漆黑一片,評論聲更勝。音樂聲響起,布置簡易的舞台上一盞燈光徐徐點亮,站在光圈中的自然是林詩芸,她只著一襲白色衣裙,蓮步輕移,皓腕翻轉,玉指輕揉,每一個動作都似精心練習過,但又自然如流水輕淌,場內的議論聲漸漸平息,待到一支孔雀舞終了,觀眾遲遲才響起掌聲。
比賽結束,所有參賽者上台等待宣布成績,不用說,冠軍自然是非林詩芸莫屬。學校主任、副校長、校長分别致辭評說,校長還宣布比賽前三名暑假可跟隨國家舞蹈團參觀歐洲巡演。林詩芸聽到這個消息自然喜上眉梢,正準備接受台下樑平慶賀的目光,卻發現梁、余兩人匆匆離席而去。
李天瑞好不容易挨到下課,打算找下一間教室繼續煎熬,卻接到余曉打來的電話:「你還在教學樓里嗎?」
「嗯,剛聽完一個,正要去聽下一節呢……」李天瑞無精打采地說道。
「不用了,我們知道是誰了,你趕緊回去和我們會合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