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不是人
翌日清晨，旭日東升……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闕樓之內，趙無妄慢悠悠的從昏迷中蘇醒，臉色蒼白無血色，喉嚨滾動發出沙啞的聲音：「人呢……」
無人應答，空蕩的房間安靜得詭異……
昨晚……好像有強敵來襲，動輒天崩地裂，這……不會都掛了吧？
如是想著，趙無妄心頭一緊試圖起身，可虛弱的身體幾度掙扎，終究僅僅匍匐前進了半寸地。
「我廢了？不對！我應該是初窺門徑氣靈境了。」
趙無妄內視己身，只見丹田之處的氣源如鮮花般盛開，無風自動似每時每刻，在吸收天地間的源氣而茁壯生長。
果然，當他閉目凝神，體內的源氣隨即沿著經脈流淌周身，尤其催動【玄凰真經】之際，流速堪比湍急的河流。
「雖說我天生氣源，十歲之時便步入蛻凡境力達千斤，可不入氣靈終究只是凡人，算不上踏入修行的門檻。
但如今源氣外放……進可驅敵，退可護己，妥妥的超越凡人之能力。不曾想只有一步之遙的兩境之隔，竟會如此的艱險。」
吱呀
正當他感慨萬分之際，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輕輕推開，只見顧玄之步履蹣跚的走到了跟前。
「師尊，您還活著……」趙無妄驚喜道，臉上落寞的神色剎那間退卻。
「托你的福，老頭我還留口氣。倒是難得你竟會用尊稱，也不算我白忙活。」顧玄之輕咳幾聲，擠出一絲自認為和藹可親的笑容。
趙無妄聞言苦笑，尤其看到對方越發佝僂的姿態，眸中閃過一絲愧疚，認真道：「老爺子，大恩不言謝……要是您實在撐不住，我會找塊風水寶地替您安葬的。」
正準備享受阿諛奉承的顧玄之，聽著聽著眉頭一皺，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就知道對方憋不出好屁……幸好早就留了個心眼，及時止住了感動的淚水。
不過他並沒有真的生氣，自己養大的崽還能不知什麼尿性？反而蹲下身子，關切道：「還動不了？」
「動不了，有辦法沒？」
「唉……事到如今，老頭子我也不瞞你了，實話告訴你吧……其實，你不是人！」
趙無妄期待的笑容頓時尬住，旋即沮喪道：「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顧玄之狐疑道。
「天生氣源者且又生得玉樹臨風，行事足智多謀且不失風流倜儻，這樣的我豈會是凡夫俗子……絕對的天選之子。」
顧玄之感覺自己真的會暈厥，怎麼都想不到德高望重且老當益壯，氣宇軒昂又謙卑有禮的自己，居然會教導出這樣一個不要臉的徒弟……
無奈苦笑，他不得意話鋒一轉：「嘰嘰歪歪的，老頭我和你說正事。」
「說唄。」
「簡而言之，你氣源之上有髒東西，我可以暫時幫你壓制，但治本還得靠你自己。」
「然後呢？」
「打個招呼后，該出發了。」
還不等趙無妄理清思緒，突然被顧玄之簡單粗暴的拎起，兩人一躍飛出窗外凌空而立。
俯瞰下方入眼之處儘是廢墟，坍塌了大半的宮闕中塵土飛揚，哪怕僅剩的闕樓都破敗得彷彿枯萎的花朵隨時凋零……
「昨夜不是夢，那個人到底是誰？」
「多說無益，待你修行到那個圈子自然會知道。」
此時，廢墟中炊煙裊裊升起，正在添柴火的季無欲抬頭吆喝道：「師尊、師弟，吃個早飯再走？」
「事不宜遲就不吃了……那個啥，交代你的事可別落下了。」
「弟子謹記。」季無欲聞言意味深長的瞥了眼趙無妄，隨手拋來兩根烤地瓜，「路上吃，別餓著……」
顧玄之一手接過烤地瓜，轉身拎著趙無妄踏空遠遁。
不知過了多久，趙無妄堪堪感覺自己恢復了些氣力，回過神已然發覺兩人來到一片遼闊的山脈上空。
「來這作甚？」
「此地名為天獄山脈，老頭曾經與你提起過。」
「所以呢？」
「其中有座山頭名為鎮界山，山中之巔有一物名為【天獄界碑】。你，得到他！」
「好像很簡單？」
「就這麼簡單。」
「那……哎呦我去——」
趙無妄大無語，本想再詢問些什麼，誰知顧玄之不講武德，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將他踹進了山脈之中……
一棵參天古樹的樹杈中，趙無妄靠著衣裳勾住了樹枝，勉強掛在上面隨風搖曳……不過好景不長，咚得一聲響起，他摔得人仰馬翻……
吐出一嘴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雖說稍顯狼狽，但他的臉上反而掛著喜悅的笑容……四肢健全行動自如，這感覺如同重獲新生，自然值得慶幸。
但下一刻，驚喜陡然成了驚嚇……在他面前居然躺著一頭乾癟的妖獸屍身，全身皮包骨頭像死了許久，可附近斑駁的猩紅血液明明還冒著熱氣。
「以防禦著稱的靈階妖獸岩牛？居然被吸幹了……沒搞錯吧，一來就玩這麼大？」
趙無妄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卻渾然沒注意到身後的參天大樹莫名沙沙作響，發出的聲響如同詭異且輕蔑的笑聲。
隨後不計其數的長鞭粗細的樹根破土而出，圈圈圓圓朝著趙無妄纏繞，密密麻麻卻又悄無聲息。
千鈞一髮之際，趙無妄心有所感，警惕的翻滾向前，雖說勉強躲開了樹根的包圍，但自己仍然被茂密的樹枝陰影籠罩，如同深陷泥潭難以自拔。
「這是……樹成精了？」
趙無妄回眸查看，只見古樹像是在回應，枝繁葉茂的樹杈在半空中張牙舞爪，恍惚間還能感受到對方在緩緩挪動身軀。
來不及多想，他當即一躍而起拔腿就跑，然而前方的道路不知何時，盤踞出一堵錯綜複雜的樹根圍牆。
迫不得已之下，趙無妄當機立斷，轉身匯聚周身源氣於拳頭之上，迎面猛然砸下。
咚
接踵而至的樹根，每一根堅如磐石，好似組成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囚籠，讓人不寒而慄……只不過令趙無妄意想不到的是，拳與樹根接觸的剎那，對方竟瞬間支離破碎……
「靠……我這麼強嗎？那我還怕個屁！」
趙無妄驚了，臉上洋溢著喜出望外的笑容，看得出信心大增；反觀參天大樹蔫了，急劇收縮軀幹試圖遁地而逃，肉眼可見的驚慌失措。
雙方似乎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嚇我？」
「你以為你是誰……什麼玩意……出門不看黃曆？」
見狀，趙無妄嘴裡不停的嘮叨，腳下的動作也未絲毫停頓，一步邁出便閃到古樹面前，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摧殘。
頓時，落英繽紛、樹枝橫飛……
好一陣忙活后，終究是趙無妄技高一籌，牢牢抱住只剩光禿禿的樹榦不讓其逃遁。
「來都來了，就留下唄。」
趙無妄冷笑，抽出右手猛然砸下，一拳徑直洞穿樹榦，隨後一聲怒吼將其連根拔起，重重砸落在地。
轟
樹榦四分五裂，轉眼間又灰飛煙滅，唯有一截手指長的綠芒緩緩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