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無法說出口的告白
顧慮太多,才會無法下筆。
藝術理應是感性的綻放,情感的宣洩。相比起不入流的技藝,事事求全才是更致命的一點。
——你的畫太空洞了,看了之後沒什麼感覺。
有人曾經這樣對林明月說過。
犀利又直白的點評,在當時帶給她的震撼,不亞於期末考試掛科。
雖說迄今為止,林明月也沒掛過科。
這句話讓她記了許久,直到最後,也沒敢把那幅早就畫好的畫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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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小長假快要結束,短暫休息了一段時間,林明月繼續日常的兼職工作。她過去盯著許茜寫作業,又帶著許茜預習了馬上要學的內容。
不是多難的工作,但必須有耐心。
許茜這孩子性格活潑,靜不下心來,有時候還鬧脾氣。最開始的時候,林明月軟硬兼施,使出渾身解數,才能讓許茜乖乖聽課。
好在關係熟稔起來后,許茜配合的意願要高了不少。
大一的時候林明月還做過其他零零散散的兼職,後來覺得那些事情費力又費時,就只保留了家教這一項。
說起這份兼職,還是許茜的姑姑許南枝介紹的。
她只是遞了一把傘,許南枝就幫了她這麼多。
林明月感激不盡。
大概是今天許茜的爸媽難得都在家,女孩收起平日里那副散漫態度,認真學習,安分乖巧了不少。
林明月給許茜講題,父母倆時不時到門邊瞅一眼,進來逛一圈,整的林明月也有些緊張起來。可一轉頭就看見許茜裝模作樣的凝眉沉思,沒忍住揚起唇角笑了。
到點下課,一大一小都卸了口氣,放鬆下來。
許茜的爸媽為那天的事和她道謝,拉著她要她留下來吃頓飯。林明月無意,只好找借口說晚上還有事情,道了謝就直接離開。
回到學校,中途去快遞站取了幾個包裹,再走回宿舍已經是滿頭大汗。
宿舍里空無一人,只剩下窗外清脆的鳥鳴聲。枝椏搖晃,照著綠葉的陽光近乎蒼白。
林明月一直覺得廈門的夏天是最難熬的季節。
把東西全部放在桌上,林明月一個個拆開快遞,到後面才發現多了個不屬於自己的包裹。
寄件人身份未知,但快遞單上的收件人確實是她的名字,地址和電話也都對的上。
她繼續把外包裝拆開,顯露在面前的,是一盒油彩顏料和一封雪白的信,信封上落了一行飄逸的鋼筆字。
林明月收。
已經可以確定這就是別人給她寄的包裹。
可會是誰呢?
她望著那幾個字,腦海里立馬浮現出一個想法,很快就被證實。
「林明月:
我知道你認得出我的字跡。
希望你不會忘了,你上半年給我送了生日禮物。這是回禮,不想讓我欠著你人情的話,就收下吧。
我想了很久,還是選擇送顏料當生日禮物。
你應該,還喜歡畫畫吧。
還有,在搞清楚我們之間的事情之前,我絕不會放手。明明是你先食言了啊。」
林明月沉默地讀完整封信。她把信紙完完整整地折好,塞回信封里,壓到書架的角落。
按照那人說的,她沒把東西退回去。
包裝精美的顏料被隨手擱在桌上,林明月每次路過總要瞥上一眼,不覺被分走幾分注意力。
等到第二天,她終於忍不住到觀景湖邊的亭子里搭起畫板,拿著畫筆和顏料在白紙上塗抹起來。
時間過得飛快,從晨曦初露到薄暮冥冥,好似只是那麼一瞬。
作畫的人忘乎所以,下巴揚起認真的弧度,白凈的衣服上不經意間沾上顏料,連著臉上也蹭到一點。
她就這樣坐了一天。
風過的時候,拂過清秀的側臉,撩起她散落的髮絲,眉眼間顯露出幾分如山如水的溫和明凈,
亦如她的畫。
林明月用了兩天才完成這幅作品。她買了木製相框,把畫裱好,滿意的用手掌比了下,也就差不多兩個巴掌的大小。
沈照溪和她約好最後一天晚上在十里長堤見面。
走出地鐵站,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林明月看見站在燈影斑駁處,正朝著她招手的沈照溪。
黑髮披肩,白襯衫加闊腿牛仔褲,衣服的下段簡單扎進褲子里襯出纖細的腰身。
還是背著那個格格不入的黑色背包,精緻的眉眼被頭頂的棒球帽遮了一小部分,露出白皙漂亮的下巴。
有的人融入人群里就泯然眾人,有的人反倒更加會耀眼,成為只需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存在。
沈照溪恰好是后一種。
只要看過女生站在台上意氣風發的模樣,沒有人會質疑這一點。
林明月走過去,沈照溪遞了瓶礦泉水給她。指腹擦過的瞬間,她被冰的縮了下指節。
「可以不用在地鐵站前等我的。」林明月說。
沈照溪抬手壓了壓帽檐,側頭看她,「反正順路,我想和你一起進去。」
「走吧。」
兩人跟著人流慢慢移動,排著隊從入口處進入十里長堤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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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岸邊朦朦朧朧的撐著幾束燈光。
海上列車飛馳而過,拖曳著絢爛的光影擦過黑夜。對岸便是廈門觸手可及的繁榮,燈火輝煌之至。
十月份的夜晚不及八月的炎熱,海風拂面,帶走身上的熱氣,清涼暢快。
兩人找了塊草地坐下,悠閑地吹著風聽著歌。
晚上的時候,經常會有不知名的小樂隊在這裡演出,三三兩兩的散落在離入口不遠的空地,聚集起一個又一個圓圈。
他們的音樂回蕩在綠茵地上,跟著海風飄揚,唱出這座城市的浪漫。
林明月很喜歡這種靜謐的氛圍。
她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這裡放鬆一會,什麼也不做,就坐在草地上吹吹風,聽聽歌。
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視線落在女生清麗的側臉上,林明月眉眼微動,將手裡提著的袋子遞了過去,「沈照溪,這是我答應要給你的畫。」
「這麼快的嗎,我還以為要更久一點。」沈照溪驚喜地接過禮物,黑眸明亮,得到的回應卻是林明月不明所以的搖頭。
她把裝著畫拿出來,手撫上冰涼的玻璃,認真地看了好幾分鐘,然後把畫寶貝地抱進懷裡,動作小小翼翼。
長發垂在手邊,眉眼溫柔。
「我很喜歡。」
「還是我第一次出現在別人的畫里。」
說完,她有些害羞地理了理髮絲,捏了下發燙的耳垂,試圖平息面上的燥熱。
這舉動落入林明月的眼裡竟然有些幾分可愛。
沈照溪也從黑色背包里取出東西,交給林明月。
沉甸甸的相冊上,壓著個小巧可愛的貓咪鑰匙扣。林明月翻開相冊看了看,裡面放著的都是這幾天她和沈照溪在旅途中拍的照片。
即便沈照溪一張不落的把照片放了進去,相冊也還是空著許多位置。
「謝謝。」林明月抱著東西,覺得懷裡的份量偏重,提議道:「其實可以用個小一點的相冊裝的。」
「說不定以後還能放其他照片呢。」
沈照溪看著她,眼睛彎成月牙兒,嗓音溫軟。
林明月抱著相冊的手微微收緊,嗯了一聲。
不遠處的歌聲飄過來,整場大部分是樂隊主唱在唱,偶爾也會有幾個觀眾自告奮勇,接過話筒點歌。
一曲結束,底下的觀眾鼓起掌來,靜待下一首歌的開始。
「有沒有現場的朋友想來一曲的?」抱著吉他的主唱說,周圍的人群瞬間躁動起來,互相開玩笑推搡著朋友上去。
沈照溪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笑著問:「你要不要上去唱一首?」
林明月搖頭拒絕。
「那我只好一個人上去了。」
沈照溪突然這麼來了一句,身旁坐著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走進被人群圍住的圈子裡,和拿起手機點歌。
視野中,沈照溪和那人低頭交談幾句,然後手裡接過了話筒。
突然出現的漂亮女生一下子讓人群興奮不少,一些人跟著起鬨,把現場氣氛炒的熱烈。
「各位,晚上好。我要唱的是一首閩南語老歌,應該很少有人聽過。」
隔了一段距離,林明月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情,只覺得今晚的夜色過分朦朧。
她湊到人群邊上,沈照溪抬眸,對她笑了笑。
「我想把這首歌,送給今晚和我一起過來的人。」
「希望她會喜歡。」
音樂響起,舒緩的曲調帶著傷感,惆悵難言。女生嗓音溫柔、昵噥曖昧,唱著她聽不懂的方言。
撥開密密麻麻的人群,清澈的歌聲撞入她的心底,又不知被風帶到何方。
林明月低頭,在纏綿悠揚的樂聲中,漸漸退遠。
整首歌結束,現場掌聲雷動。
沈照溪禮貌道謝,還回話筒。
目光掃了一圈,在原來的位置找到熟悉的身影。
她興緻淋漓地走過去,開口便問:「我唱的好聽嗎?」期待地望著林明月,等著對方的誇讚。
「很好聽。」
」那你喜歡嗎?」
「當然喜歡。」
「林明月,我……」心跳聲忽地快了幾分,沈照溪摩挲起指節,手心不由地泛起細汗。
風吹過她的長發,也吹過林明月的髮絲。
她們的影子歪歪扭扭的斜鋪在地面。
她張了張紅唇,耳邊心跳聲狂響,在對方近乎沉默的目光中,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那四個字。
林明月靜默地看著她,眼裡無波無瀾。
最後,她只好遺憾一笑,「沒什麼。」
聽到她的話,林明月移開目光,淡淡,「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現在不是才八點多,還能再逛逛的。」沈照溪語氣淡下來,多了分失落。
她走近林明月,想去觸碰對方,卻被無聲避開。
這時候,她才明白了林明月的意思。
為什麼?沈照溪的心驀地一沉。
林明月把相冊還給她,「我想,我們還是像之前說好的一樣,保持距離吧。」
「這樣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