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此生最後一面
一頓飯在詭異的氣氛里結束。
所有將士們都緊張的盯著、揣測著,父子二人卻閑適極了,彷彿跟在自己家裡一般,秦少將軍又沒下令動手,他們也不敢妄動。
飯後,秦牧羽送父子二人離開。
秦牧雪摸頭:
「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她怎麼不太看得明白大哥此舉之意?
把敵方將領叫過來,好酒好肉的招待一番,還送他離開。
自古以來,沒見過這麼打仗的。
陸雲初沉聲:「依我看,大哥與殷王似乎頗有交情。」
「他們有交情?」
她怎麼不知?
「大哥與殷王素未謀面,即便相見,也是在戰場上劍拔弩張的場合,怎麼就生出交情了?」
陸雲初遲疑:「這……」
誰能理解?
遼闊的南疆平原,林間枝葉被秋風吹得簌簌響,鳥兒振翅歸巢,塞外風光一片開盪。
拓跋墨追著野兔,正在不遠處又跑又跳:
「別跑!」
「站住……我看見你了!」
小身板在林子里撲來跑去,比野兔還要活潑三分。
兩道頎長的身形並肩而行,身影投射在草地上,朦朧的交疊著,秦牧羽提著配劍,殷王負手而行,深紅色的衣袍拂過草地,簌簌又沙沙,此刻的空氣格外安寧。
至斷崖旁。
駐足。
「再過去五里,便是南蠻軍營,將你兒子帶走,不送。」秦牧羽話音冷淡。
殷王側頭,沉笑一聲:
「別那麼沒有耐心,秦少將軍;有的人離別,會是此生最後一面,可我們回頭還會再見。」
秦牧羽沒有耐性:
「再也不見。」
即便要見,也是在戰場上。
他們的家國與利益,註定站在對面上。
殷王唇角的笑意未減:「到底是年輕,把話說的太絕對。」
「我與殷王的交情,似乎還沒到這個程度,今日一別,往後再見只會是仇敵。」
「無論如何,多謝你為我帶了幾天孩子,待過段時間,我把南疆送給你,如何?」
秦牧羽微怔,側頭看他,冷淡的眼中有明顯的詫異一閃而過。
送他?
他想玩什麼花樣?
「我想要南疆,會憑自己的實力奪回來!」
殷王只是笑笑,招手喚來那邊的拓跋墨,「阿墨,我們該回了,跟叔叔道別。」
拓跋墨小跑過來,額頭上溢著幾許薄汗:
「哥……叔叔,我要跟父王回去了,等下次有空,我與父王再來尋你玩,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
肯定不行!
有多遠滾多遠!
秦牧羽捏緊劍,睨著他粉雕玉琢的稚嫩小臉,被那雙火熱的眼睛盯得有幾分不自在,敷衍的應了兩聲:
「嗯嗯。」
「太好了,謝謝叔叔!」
話音剛落,不遠處,一道疾馳的馬蹄聲飛速而至。
「主子!出事了!」
蕭珏神色急切的趕過來,馬還沒停穩,便飛身而下,疾步趔趄到殷王跟前,與其耳語:
「王都,兵變,公主已奪大權。」
殷王陡然厲聲:「你說什麼?!」
拓跋明月奪了大權?
她不是一直被困在蘭城,進退不得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帝都?
「王子呢?」
「被、被她親手所殺,王上拘禁,所有謀逆她的權臣……皆殺。」
一夜之間,血染皇宮。
宮殿大門一關,隔絕一切。
樂師奏樂,歌舞昇平,好似在舉辦一場熱鬧、盛大的慶典……幾乎所有百姓都在議論,這是一場慶祝王子歸朝的盛典。
直至三日後……
權柄轉移,大局已定。
蕭珏急色低聲:「殷王府被控,我們的人正在被迅速拔除,主子,眼下我們不能再待在南疆了,一旦讓公主大成,為時晚矣!」
殷王的神色有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薄唇的弧度抿起,周身氣息極冷。
好她個拓跋明月!
以為她一直在蘭城,沒想到竟來了個金蟬脫殼,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根本沒人會預料到,一個被逼至絕路、失去民心與擁戴,沒有援軍,只剩下死路一條的公主,會突然掀翻了桌,殺光所有人。
到底是個狠的!
「速去集結兵力,連夜趕回王都。」
「是!」
殷王轉身,大步走向秦牧羽,「秦少將軍,阿墨恐怕還要再勞煩你幾日,待本王回來,必有重謝。」
話落,翻身上馬,即刻離開。
「撤!」
「父王?」
「殷王!」
二人叫都叫不住,男人已策馬離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遠處的林間,而秦牧羽跟拓跋墨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有問號。
又把兒子扔給他!
天底下哪有這樣當爹的?
「不是你親爹吧?」
「對啊。」
「什麼?!」
「我說對啊,他確實不是我親爹,我爹爹已經戰死,父王收養了我。」
「……」
-
蘭城。
圍城之下,連日來氣氛凝肅,百姓們緊閉屋門,不敢外出,高高的城牆上,站著南蠻的守衛,城牆下方,則是駐紮多日的楚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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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軍還在盯著?」
一抹纖長的身影邁著台階,一步步登上城牆。
「公主。」
「參見公主!」
兩旁的士兵低頭行禮,「公主,楚軍一直兵臨城下,我等日夜盯守,不敢鬆懈。」
『拓跋明月』站在牆垛后,居高臨下的向下掃去,揚聲道:
「那便好好盯著!」
「楚軍但凡有任何異動,若是敢攻城,我們便敢屠城,拉數萬百姓陪葬!」
「是!」
『拓跋明月』理了理身上的斗篷,轉身下了城牆,行至無人處,這才敢抹下臉上的偽裝……
是向月!
楚軍營地。
連日來,雙方僵持,楚軍不敢擅自進攻,南蠻躲在蘭城裡,亦是沒有輕舉妄動,保持著這種狀態,已經有十餘日了。
今日,亦是如此。
蕭夜行坐在馬背上,看著拓跋明月現了個身又離開,眉頭隱約擰著。
這幾天下來,南蠻公主皆是出來晃了一眼,沒說別的,也沒做別的,沒有談判,也沒有軍事計劃,面對圍城的困境之下,竟沒有丁點措施,倒像是在原地等死。
以她的謀略與魄力,甘願坐以待斃?
「見過攝政王。」
後方,行禮聲。
蕭夜行回頭,「你怎麼過來了?」
楚棣遲走來,「戰況如何?」
蕭夜行翻身下馬,將自己的疑慮說了一遍。
這南蠻公主疑似有異。
不知在憋什麼壞,還是另有目的。
楚棣遲思忖片刻,道:「派幾個探子,入蘭城探究一番。」
「可眼下的蘭城防守的像一個鐵桶,我們的人很難插手。」
「這麼大個蘭城,本王就不信沒有可乘之機,想辦法讓探子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