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往事如煙

鬧鐘剛發出聲音就被拍息，床上的小孩翻了個身，眼睛都沒睜開，重新把臉埋進枕頭裡。大門被敲響了一次，許久沒人開門后又沒了聲息，再過一會兒，灰濛濛的天空染上一抹亮色，太陽的霞光為雲層鍍上金邊，鳥雀的鳴叫也愈發熱鬧。

天徹底亮了。

大門再次傳來響動，但這一次是開門的聲音。身著灰色短袖的小男孩提著幾個塑料袋走進門，嫻熟地走進隔壁家半開放式的廚房，踩著小板凳把飯煮上，然後是處理食材，簡單地做了幾個飯糰又下了兩碗面。不過他只是把面撈了出來，料湯卻留在鍋里。等他把便當打包好了，發現賴床的小孩還沒起來，這才氣勢洶洶地走進了卧室。

「起床了！超級大笨蛋！」

如果不是考慮到昨天這傢伙差點中暑，今天可能會不舒服，佐助說什麼也不會任勞任怨的把今天的飯做好才來喊人。

床上的生物蠕動了兩下，完全是憑藉本能找到了佐助的方向，眼睛還是沒睜開，嘴角還掛著可笑的痕迹。

「再睡一會兒嘛…」

「再睡我們就要遲到了！」

其實不怪鳴人賴床，試問一個連著三四天都熬到三四點睡覺，白天卻還要六七點起床的人，哪有這麼容易和床分開。但是佐助並不知道這些，他只當鳴人又熬夜看他那些沒用的書了，最近他們跑圖書館跑的沒那麼勤，所以鳴人每次都會挑回來不少書。因此，他才沒有慣著鳴人的打算，抓住鳴人的胳膊要把人掀起來。

通常只要把鳴人的一半身子拖下床，他就會醒了，但今天人實在困得不行了，竟然順著一扯的力道掛在佐助身上，攬著佐助的脖子撒嬌。

「就一會兒嘛~佐助……我真的好累啊……」

下意識抱住鳴人的佐助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最後把人放回了床上，迅速離開了卧室，那背影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他怎麼會覺得鳴人很可愛？可是那軟綿綿的聲音，任他擺弄的樣子，臉上的貓須，還有四仰八叉的模樣好像都很可愛……停下！別想了！那種傻裡傻氣的樣子，哪裡可愛了！

「你是和我一樣能開啟萬花筒寫輪眼的人。」

那個夢魘一般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在佐助心中炸開一道裂縫，他原本泛紅的臉頰瞬間慘白。

「但是，那需要特殊的條件……」

……別說了，別再說下去了！

「殺掉自己最親密的……朋友。」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就像……我一樣。」

「佐助，你連飯都做好了嗎？」

佐助猛然從漆黑的旋渦中驚醒，發覺剛剛怎麼也叫不醒的鳴人已經在倚著門框打哈欠了。鳴人總是在一些特別的地方十分敏銳，比如明明困得幾乎睜不開眼睛了，卻能馬上發現他的情緒不對勁，投來擔憂的目光。

「你的臉色好白的說，不會是生病了吧？」

笨蛋，別在靠近了啊！

佐助推拒了湊過來的鳴人，假裝嫌棄實則畏縮。他沒法想象殺死鳴人的自己，那一定是比血月更可怕的噩夢。

「起床了就快去洗漱！我可不想遲到！」

鳴人吵吵嚷嚷地被推進衛生間，門一關上就安靜了下來。他是被佐助突如其來的情緒波動驚醒的，習慣是很可怕的力量，佐助剛搬過來的那段時間，整個人泡在負面情緒之中，那些漆黑窒息的夢境，鳴人雖然看不到，卻能感受到。因此，對佐助全天候不間斷的情緒感知就成了常態。

這幾年佐助已經開朗了太多，滅族之夜的陰影好像已經消失了，可這一大早的，怎麼突然就抑鬱了？難道是昨天自己突然中暑勾出了佐助的心理陰影？不至於吧？那他以後還得在佐助面前無堅不摧嗎？

算了，反正也不差他一個了。

很神奇，今天的卡卡西沒有遲到，但是鳴人和佐助卻遲到了。鳴人知道卡卡西已經到了，卻還是說服佐助陪他一起遲到，畢竟昨天他們可等了一上午！

大概是剛做老師還沒從暗部思維里解放出來，當他將一件事列入重要欄目中時，遲到就不是可以容忍的事了。然而鳴人總有大把的理由，說來說去，還是拐到了昨天的一上午。卡卡西說不過他，又忍不住對神似少年的身影心軟，最後還是沒給他們加練。

午休時間，鳴人一頭栽倒睡得很香，但心事重重的一大一小卻坐在他左右乾瞪眼。佐助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了。

「卡卡西，你之前當過暗部對吧。」

卡卡西難得沒捧著那本橘黃色的書，觀察了佐助幾眼，點頭道：「啊，那可是很長一段時間呢。」

「那你知道鼬嗎？和他交過手嗎？」佐助從來沒有如此迫切地渴望了解那個名義上的親哥哥。他從小就被籠罩在鼬的光環下，無論做什麼都要被拿來和鼬對比，無論怎麼努力都追不上被稱為天才的哥哥。他在鼬的陰影下苟活著，直到今日。如果一直這樣，他要怎麼打敗鼬，怎麼給一族人報仇？

書上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他不想沿著鼬劃定的道路前進，又必須要打敗那個男人，了解他或許是第一步。

「沒人不知道他。」意識到自己的學生是認真的，卡卡西正色了幾分，儘管他並不希望佐助堅定地走在復仇的道路上，卻還是給出了答案，「他被稱為，異才。」

鼬的迅速晉陞路線不過是光芒之下微不足道的部分，進入暗部之後的鼬總是能以最小的代價，出色完成各種危險的任務。他和止水就像宇智波冉冉升起的明星，只要再明亮一些，就能為這一族指引道路。

然而，星星突然熄滅了一顆。

止水離去之後，本就沉默寡言的鼬話更少了。卡卡西與他只是同事，不在一支隊伍里，交集並不太多。因此，與那個只能被稱為少年的年輕人的每一次對話，都讓卡卡西印象深刻。

他記得有一次任務中，他們被安排到了一個小組，休息途中，從沒說過和任務不相關的事的鼬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朋友的託付是不是不能辜負？」

他的答案，當然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