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相抵
楚離憂抱著沈湘君回沈府時,早已經有人在此早早等候。
張慕青看著沈湘君被楚離憂抱在懷中,先是一驚,隨即看著一臉平靜的楚離憂,便知她應該是無事,走上前問道「沈姑娘這是怎麼了?」
「吃了點苦頭。」楚離憂讓嬤嬤準備了水,對著一旁的張慕青道「屋舍簡陋,慕青別嫌棄,在此你隨意。等我安置好湘君了再來見你。」
張慕青見楚離憂如此客氣,連連道「這是自然。」
沈家其實不算簡陋,只是下人不多,只有一個小廝與嬤嬤,所以院內看著不熱鬧而已。沈湘君住了許久,也沒什麼規矩,對吃穿住沒有要求。這屋子比沈湘君在江城住的不知道要好多少,所以她也從不挑剔。顯的這屋子看著不如王城其他門戶精緻。
張慕青沒有等太久,楚離憂便出來了,身上卷帶著一股葯香。
楚離憂用帕子擦了擦,看著張慕青道「喝酒還是喝茶?」
張慕青看著淡定的楚離憂道「你喝酒過敏,還是喝茶吧。」
楚離憂輕應了一聲,替張慕青拿了一壺酒,自己則是泡了壺茶。
張慕青無奈的笑了笑,隨楚離憂坐在了院中。
楚離憂輕抿了一口茶水,低聲道「這次以來尋我是大皇子的意思還是自己的意思?」
張慕青跟著喝了口酒,回道「離憂知道我在為大皇子做事,何必多問。」
楚離憂輕應了一聲,躺在了院子里,抬眼看著天上的星宿道「我雖是個官,但是遠在荒城任職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助力。再者他曾經為我設過局,應該知道我不得皇上喜歡,他還派你來接近我,究竟是想做什麼?」
面對楚離憂的問話,張慕青也是露出了無奈的笑,喝了口酒,倚靠在椅子上,低聲道「我雖跟著大皇子,但也不知道大皇子在想些什麼。我們一伙人憋著勁想為他爭太子之位時,大皇子也就努力了兩下,便不動了。如今我們想讓他全身而退留一支香火,他倒是想爭上了。」
張慕青說完隨即自嘲的搖了搖頭,再次喝了口酒。
楚離憂聽聞眸子微斂,轉動著手中的茶杯,沒有去看張慕青,問道「這些應該算是你們幕僚的機密,是可以與我隨口吐露的嗎?」
張慕青看向楚離憂,低聲道「你聽便是可以的。」
楚離憂聽聞笑了笑,不以為然。
張慕青繼續道「他要殺沈湘君,對你也非誠心,你容忍不下他。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些又有何不可說的。」
楚離憂續了杯茶,茶水的熱氣在眼前暈開,使得人窺不見其中的真意,「你怎麼知道我容不得他?」
張慕青拎著酒壺的手為頓,側眸看著楚離憂,一時間分辨不出其中真意,隨即輕笑一聲道「你的心思我猜不準,但我猜的准屋內的沈湘君的意思。她如今頻繁出入黑市,又被金極樓的殺手刺殺,以她那睚眥必報的性子,你若說她容的下,你覺得我該信嗎?」
楚離憂面色依舊平靜,慢悠悠的喝著茶,沒有回答。
張慕青接著喝了一口酒,道「離憂,你還年輕可以貪心些。只要你做對選擇,名利權勢與女人應有盡有。」
楚離憂這時才有了反應,看向張慕青,沉聲道「張慕青,你該慎言。」
這一場談話,沒有談出個結果,張慕青離開時也未能把楚離憂拉到大皇子的陣營中。
從前楚離憂與九皇子關係親近,對於楚離憂,大皇子也從未起過拉攏的心思。但得知他與沈湘君定親時,大皇子便動了心思。
沈湘君與齊寰算得上生死之敵,兩人都想置對方於死地。
很久以前,張慕青與大皇子就知道楚離憂對沈湘君有些特別,但兩人都沒放心上。那時沈湘君於楚離憂就是一個沒有名分的女人,就算為這個女人鬧的再大,那也不會與要好的兄弟反目。如今卻是不一樣了,他明知道沈湘君會殺齊寰,卻還是要娶她入門,若是說他不會幫著沈湘君,這話又有誰信。
在張慕青離開后,楚離憂回了屋內,看著床榻上的沈湘君眉頭輕皺,額頭上起了薄汗,便低聲喚道「可是哪裡不舒服?」
沈湘君睜開眸子,眼神有些迷茫,對著楚離憂道「有點熱,想吹吹風。」
說完,沈湘君鼻子便開始流鼻血。
楚離憂被嚇了一跳,立即出門把府內的大夫抓了過來。
大夫來時,沈湘君衣領被扯的凌亂,面上露出一抹潮紅之色。
楚離憂立即上前,把沈湘君包裹嚴實。
大夫瞬間低下頭,摸到了床榻前替沈湘君把脈,隨即道「爺不必擔憂,沈小姐不過是補藥吃過頭了,等藥效散了就好了。」
楚離憂不放心,把大夫送到了小廝的外院休息。
等再次返回時,沈湘君拉開的被褥,迷濛看著眼前的人,低聲道「熱。」
楚離憂只得倒來溫水,給沈湘君喂下。
沈湘君貪涼嫌棄水熱,扭開了頭,低聲咕噥道「來點涼水。」
楚離憂輕聲哄道「別貪涼快,小心生病,聽話,這杯水喝了,我再與你倒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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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湘君不聽,扭過頭不喝。
楚離憂垂眸看著身下髮絲凌亂,眼波迷離流轉的沈湘君,喉結動了動,隨即聲音有些暗啞道「湘君,乖,這是涼水。」
沈湘君沒有理會耳邊的聲音,閉上了眼睛。
楚離憂看著手中的水,又看了看床榻上不解人意的沈湘君,薄唇勾了勾,提過一邊茶壺一口一口的喂著。直到看著沈湘君紅唇腫起才罷休。
「可還要喝?」低啞的聲音帶著誘惑道
沈湘君眉頭緊皺,沒有應話。
今日勞累過度,加上補藥吃的太多,導致沈湘君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雲里霧裡的狀態。只知道有一處有涼水,得吮過後才流露出一絲。
楚離憂放下茶壺,沒有在做什麼趁人之危的舉動。而是抱著沈湘君去了院子,和衣兩人躺在榻上。
屋外比屋內涼快,一直喚著熱的沈湘君此刻被楚離憂攏在懷裡,也未覺得熱,迷迷糊糊再次睡了過去。
楚離憂懷抱著沈湘君,仰頭看著星空,低聲道「要是能一直這麼乖巧,不恨我,我便一生知足了。」
懷裡的沈湘君面上紅暈已經退下,眼眸輕閉,一副睡熟了的模樣,無法給出回答。
但若事是醒著,楚離憂也知道這人嘴裡不會說出讓他開心的話。哪怕是騙他的也不會有。
楚離憂不知道他離開的這三個月,沈湘君無人照顧是怎麼過來了。日日帶傷,日日昏迷,還要日日前去。
楚離憂心疼,卻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人生輪迴無常,若他現在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供養靈所謂的那句天道命運不可改,又是何意。
他於這天下來說,並非什麼重要之人,他的運勢改與不改,於命運來說便是無關緊要。若是坐在龍椅上,掌握天下運勢,改了他的運勢,那便於命運之重非比尋常。
次日天色不亮,楚離憂醒來抱著沈湘君回了房,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皺的官服,洗漱過後便出了門。
在楚離憂離開的時候,沈湘君便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
這人日日來這裡,未免也太過了,看樣子還是得讓人去給昌平侯府送個信,讓昌平侯府的人把他請回去。
天色亮起,沈湘君用過早膳后,便去了黑市。
今日的沈湘君是走出來的,臉上沒有新傷,腿腳看著還算正常,就是走的有些慢。
聽鳴閣的女子說,楚離憂這兩日都是在外等著,看眼前只有馬車,想來小廝傳的話有了效果,那人已經回昌平侯府了。
只是未等沈湘君心落回原地,馬車被從內被掀開了,裡面的少年探出頭道「沈姐姐,上來吧。」
沈湘君眸子微沉,還是爬了上去,低聲道「你怎麼來了。」
「宮內的事情處理完了自然就來了。」楚離憂看著沈湘君道「今日臉上沒有傷,可是傷在身上了。」
沈湘君看著楚離憂,沒有回答,「你不該如此。「
楚離憂面色如故,眼神卻沉了沉,斂取眸子里的關心之意,平靜的道「既然你今日醒著,那便正好與你可以談正事。」
沈湘君打量著楚離憂,道「楚公子請說。」
楚離憂背靠著馬車,看著想要倚靠馬車卻有些顧及他存在的沈湘君,沉聲道「等會去沈府談。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不用這麼防備我。」
沈湘君紅唇抿了抿,收回了視線,低聲道「與楚公子的約定我記得,只是楚公子回來,日日前來尋我,這樣對你至親之人不善。」
不出楚離憂所料,清醒下的沈湘君,渾身上下透著刺,那嘴裡就沒有一句話他愛聽的話。
縱使心情再不愉,楚離憂還是面色平靜的道「沈姐姐既知我日日來尋你,你又何必對我冷眼相待。還有半年便要與我成親了,我只想與沈姐姐好好相處,這樣也不行嗎?」
沈湘君面色幾轉,面上雖然依舊不和睦,卻低聲道「楚離憂你若是這樣,倒叫我看著像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
「你知道的,我不是這樣的人。與你相識時,我與你講過理,求過饒,可你都未理會過。如今不能說你想與我交好講理了,我便要好言好語的待你。楚離憂,這樣對我不公平。」
沈湘君心中壓了太多話,如今開口了便如同泄洪一般傾瀉而出。眼眸漸紅道「你於我的恨我記得,於我的好,我也記得,但你要好壞相抵,以後萬事太平,這如何怎麼能做到?楚離憂!你告訴我,如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