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越來越像個孩子了

次日，赫卡忒的身體完全恢復后，眾人便馬不停蹄地趕往埃奧利特的居所。

因為米拉正對聖城虎視眈眈。

雖然不清楚具體時間，但她的目標足以讓眾人心急如焚。

「應該還來得及。約克雷恩大人正在阻止她，而且我們離開亡者之地才兩個月而已。」

眼見氣氛越來越凝重，米勒開口安慰眾人，但這終究只是權宜之計。

原因無他，赫卡忒和艾薇早已知曉事情的最終結果。

「教皇的死，大概是米拉造成的……」

即使記憶被篡改，這一點也無比清晰地印刻在赫卡忒的腦海中。

奧多之死。

籠罩在這件事上的迷霧，正在逐漸散開。

「……很有可能。教皇陛下不會輕易落敗，但考慮到那女人之前的手段，恐怕陛下也難以招架。」

米拉的能力是干涉思維和精神。奧多或許能憑藉自身的力量壓制住她的能力，但聖城的其他神職人員就不好說了。

這種無聲的不安，同樣縈繞在莎娜的心頭。

「……師父。」

莎娜感到心臟怦怦直跳。她擔心獨自前往聖城的師父弗林會有危險。

莎娜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一旁的安妮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就在這時，

「到了。」

羅蘭說道。

眾人迅速下車，看著眼前的冰壁。

他們同時產生了一個疑問：冰壁周圍太安靜了。

「龍人……」

不見蹤影。他們的氣息徹底消失了。

不僅如此，

「有血腥味。」

「好像發生過戰鬥。」

什瑪東和什瑪西握緊了手中的戰戟。

正如他們所說，潔白的冰壁上，到處都是暗黑色的血跡。

任誰都能看出這裡遭受過襲擊。

雖然情況令人費解，但眾人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

「……露西亞娜，一定是她乾的。」

蕾切爾低聲說道。

沒有人反駁，所有人都拔出了武器。

「走吧。」

赫卡忒的眼中閃爍著寒光。

「該死……」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他們的不安變成了現實。

越往冰壁深處走，看到的屍體就越多。

龍人、吸血鬼，甚至還有純血龍族的屍體。

這一切都清楚地表明了這場襲擊的幕後黑手。

眾人的腳步加快了。

赫卡忒抱著艾薇，一馬當先地沖在最前面，其他人緊隨其後。

「這麼快就結束了？」

在冰壁的最深處，埃奧利特的居所入口處，露西亞娜和五色巨龍巴迪亞多正站在那裡。

「轟——」

巴迪亞多此刻不再是人形，而是巨大的龍形。轟然倒地，發出一聲巨響。

站在它面前，發出輕笑的露西亞娜轉過身。

「[哎呀，又見面了。]」

這個詭異而美麗，令人恐懼的存在，身著由凝固血液織成的長裙，緩緩開口：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赫卡忒將艾薇放下，護在身後，反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嗯？啊，我只是出來散散步。許久沒有感受到血液沸騰的感覺了，實在待不住了。]」

「少廢話……！」

赫卡忒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露西亞娜竟然在這種緊要關頭擋住他們的去路。

露西亞娜笑了。

「[讓我想想……你們又來這裡做什麼？]」

六對手臂抱在胸前，最上面，位於肩膀處的一隻手輕輕摩挲著下巴。

「[……啊，對了。埃奧利特可以摺疊空間。看來你們有急事啊？]」

這番話讓眾人更加緊張。就在赫卡忒準備爆發神力的時候，

「[好吧，那就走吧。]」

露西亞娜轉身走向冰壁深處。

赫卡忒的神力消散了。

眾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我說了啊，]」

露西亞娜背對著眾人，緩緩向前走去，

「[我會等你們的。你知道嗎？不朽之人的承諾，是有著相應的重量的。我說過會等你們十年，在這期間，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

赫卡忒的手掌越握越緊，神經緊繃到了極致。

「……別耍花樣。」

「[哎呀，你害怕了嗎？]」

赫卡忒沒有回答，只是警惕地觀察著倒在地上的巴迪亞多，隨時準備拔劍。

「還活著。」

看來時間還來得及。

這避免了最壞的情況發生。巴迪亞多是他們離開后守護阿斯特拉的保障，它不能死在這裡。

奄奄一息的巴迪亞多睜開了眼睛，五彩斑斕的瞳孔與赫卡忒的目光交匯。

赫卡忒與它對視片刻，隨後轉過頭，看向前方，說道：

「走吧。」

雖然情況很不理想，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赫卡忒邁開了腳步。

冰川之海翻湧而起，龐大的身軀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那高高在上的巨龍，緩緩低下頭，俯視著眾人。

「[……你們終於來了。]」

埃奧利特用平靜得有些冷漠的聲音說道。

露西亞娜垂下所有手臂，回應道：

「[你怎麼越來越丑了？]」

「[你來做什麼？現在還不是你出來的時候。]」

「[又是這套說辭。傲慢的蜥蜴，你難道還以為你所知的世界就是這片大陸的真理嗎？]」

露西亞娜笑了，臉上巨大的孔洞蠕動著，黑色的血液緩緩流淌下來。

「[你以為我會遵守你窺探到的那點微不足道的法則嗎？]」

「[……你喜歡混亂？]」

「[我喜歡不完美帶來的可能性。]」

「[大膽！]」

「[又是這套老掉牙的說辭。]」

兩位半神似乎對在場的其他人毫不在意，自顧自地說著話，主要是互相譏諷。

隨著火藥味越來越濃，露西亞娜笑著說道：

「[啊，對了，這不是重點。]」

她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眾人。

埃奧利特也停止了說話，將目光投向眾人。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

「[你們是要去南方吧。]」

「轟隆隆——」

組成埃奧利特身軀的冰川之海中，伸出一隻巨大的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裂縫。

「[去吧。]」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空間裂縫吞噬了。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眾人睜開眼睛，看到的是——

「……瓦里伽爾。」

聖城瓦里伽爾。

..................

...................

................

眾人被露西亞娜追趕時的時間點-----聖城。

清晨，奧多從床上醒來，望著窗外。

純白無瑕的聖城，映入他的眼帘。

又是新的一天。

奧多靜靜地欣賞著窗外的景色，臉上深深的皺紋更加明顯了。片刻之後，他起身下床。

他穿上了掛在牆邊，洗得有些發白的祭司袍。自從二十年前登上教皇之位后，他就再也沒有穿過新衣服，這是這位老人為了堅守初心，不為榮華富貴所迷惑的執念。

穿好衣服，奧多直起身子，發出「咔咔」的聲響。

「哎，嘖，年紀大了，真是哪兒哪兒都不利索。」

歲月不饒人啊。

他體內的神力日益強大，精神也依舊矍鑠，但只有這副軀體，越來越不聽使喚了。

奧多低聲抱怨了幾句，拄著拐杖，弓著身子，用手輕輕拍了拍后腰，然後走出了房間。

他緩緩地走過走廊，下樓來到大神殿的中央，穿過那扇巨大的門，來到神座之前。

他做著幾十年如一日的慣例：

將拐杖放在椅子旁邊，然後跪倒在地。

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低下頭。

「願主保佑。」

不是真正的祈禱，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這位已經完成了畢生夙願的老人，只是為了銘記引領他一生的信仰，履行著與自己之間的約定。

寂靜的祈禱堂，重複的禱告。

奧多重複著幾十年如一日的祈禱，直到他感覺到身後傳來一絲微弱的氣息。

「你來了。」

「您昨晚休息得可好？」

奧多睜開眼睛，轉頭看向身後。

一位藍色長發的紅眼男子，將頭髮隨意地扎在腦後。

長相憨厚的布里斯站在那裡。

「你這小子，竟然比我這老人家來得還晚？」

奧多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布里斯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哈哈……您也知道，我……」

「行了行了，快過來祈禱吧。」

布里斯磨磨蹭蹭地走到奧多身邊，跟著他跪了下來。

然後，他嘆了口氣，說道：

「放著好好的椅子不坐，為什麼每次都要跪在地上？」

「所以說年輕人就是……就知道貪圖享樂，所以才做不好事情。」

布里斯的身體微微一顫。他知道教皇的拳頭很厲害，所以不敢反駁，只能笑著開始祈禱。

這時，奧多問道：

「東方那小子呢？怎麼還沒來？」

「哈哈……」

「又是喝酒去了？看我不收拾他……！」

奧多長嘆一聲，心中暗想，那個曾經如此虔誠正直的小子，怎麼就迷上了酒，變成了這副模樣？每次想到這裡，他就覺得頭疼欲裂。

如果他死了，一定是血壓升高而死。

「……算了，我們出去吧。芙洛莉去學院了嗎？」

「是的，今天有課，她說不用準備她的早餐。」

「阿蒂婭呢？」

「她去餐廳了……」

「你怎麼不攔著她？一大早就讓孩子們吃那些東西怎麼行？」

「……」

布里斯閉上了嘴。

雖然奧多嘴上訓斥著，但他心裡清楚，這些使徒一個個的都像脫韁的野馬，沒人能管得住他們。

「哎，這就是我為什麼退休不了的原因……」

年紀大了，只想種種花草，安享晚年，可這些孩子們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讓他睡不安穩，不得不繼續操勞。

不過，奧多也不是完全沒有指望。

「赫卡忒那傢伙有消息了嗎？」

「最後一次聯繫，她說要去阿斯特拉。」

「這是要把大陸都逛一遍啊。」

奧多苦笑一聲。

「也該回來了吧……」

真是的……

雖然奧多總是這麼說赫卡忒，但他心裡清楚，

「果然還是得靠她啊。」

雖然這小東西只要和艾薇在一起就變得傻乎乎的，但辦事效率卻是一等一的。

赫卡忒跟在他身邊的那三年，那可是輕鬆了不少。

奧多不禁有些想念那張欠揍的臉，長嘆一聲。布里斯見狀，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前不久，在學院完成了所有課程的芙洛莉回來后，對他說過的話：

——赫卡忒越來越像個孩子了……或許我做錯了。

她一邊按著眉心，一邊說道。

到底要不要把這句話告訴奧多？

布里斯還沒有想好，所以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