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累
接上回,看清楚緣由后,高辛辭上手比澄澄還狠點,宋穿楊臉上多了道印子,輪椅也掀翻了,這個虧他也是不得不吃的。
他自己宣揚的深情眾所周知,這些年一直在纏著露露,生意也是寒家幫扶的,本人一直是單身的狀態,好像硬等著露露跟澄澄分手似的,既然是單身又深情,那避孕的東西除了用在露露身上、再有旁的可不是更噁心了。
我別著臉當沒看見,宋潔也無話可說,向陽背過身捂著念念的眼睛,澄澄更解氣了,要不是手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他都想上去幫幫忙,只是誰也沒想到的,第一個去攔著辛辭的會是露露。
高辛辭下手太快,露露撲過去的時候差點沒注意,拳頭是擦著她肩膀過去的,下一秒就被露露緊緊抱住往後拖:「別、別打了,別打了辛辭別打了……」
見她這麼痛哭流涕的樣子,高辛辭都愣了愣,回頭看我,我只怕我們是想到一處去了,上一世宋穿楊帶她搬去國外生活后,我們就很少聯繫,直到她和宋穿楊離婚,才告知我倆前因後果,我們去接她,那個時候她也攔著我們叫不許打人的,即使後面我還是悄悄動了手,她也只有勸誡,看不出一點解氣的樣子。
別看露露平時多驕傲的,實際上最缺乏安全感,畢竟寒家父母是真的恩愛過,一起好好看顧她很多年才突然決裂,直至現在的分崩離析,她想要的是個能用愛好好包裹她的小家,宋穿楊可最會裝了,我只怕這一世還是沒能攔住,她對宋穿楊是真動了感情了……
我搖搖頭示意高辛辭回來,他聽話,也更固執一點,走也不讓露露靠近宋穿楊五米內,把她一起拉了回來。
宋潔多少給她外甥留了點面子,上前去扶著,自己扇了他一巴掌,跟我說是她管教不周,有什麼責任她都會承擔,澄澄和高辛辭打在宋穿楊身上的也都當懲罰,過段時間會給我和露露一個交待。
我不是當事人,自然無話可說的,澄澄的傷又是自己摔的,只是期盼的目光移向露露,她也沒有任何反應,酒可能醒了不少吧,她推開我的手,沖宋潔搖頭說不用了,起身扶著牆和自家司機出去了。
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她渴望的一切澄澄都沒有給她,當然有我的錯,所以我理解,先背叛的是我和澄澄,我已經沒有勸她的資格,她哭不是為了自己,是不想再見到我們鏡花水月般的感情、轉瞬即逝,但失去的時候自己還會難過。
失望從來都是一點點積攢的。
我雙手緊緊扣著自己,自己沒法跟上去,自然只有勸高辛辭,我就留下陪澄澄縫針,很久不見,我倒也想問問念念過得怎麼樣,但她也只是冷笑著上下掃了我一圈,問我怎麼會跟高辛辭在一起,江以南死了還不到三年。
我沒話說了,向陽把念念拉走,換了個醫生留下幫澄澄,他把念念送回家之後就來找我,走廊里滿是靜謐,站在落地窗前,我想這次人生還有沒有更改的辦法,但好像都已經晚了,連這個想法都是遲到的。
隨後也不知怎麼想的,我給二叔打了電話,很快接通都讓我反應不過來,他的聲音還是啞的:「時時,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啊?」
我愣了下,那個時候第一想法是想跟他說我想走了,我不爭了,想去個沒有壓力的地方,想要自由,哪有自由呢?我好像很早的時候就跟高辛辭說過,跟江以南也談論過,我說想去海島生活,這樣誰都找不到我了,真到要說的時候卻沒法開口了。
我支支吾吾半天,愣是說了句沒事,自己都想笑,可二叔沒笑。
「哦——你在外面嗎?」
我沒隱瞞,嗯了一聲。
「在哪裡?」
「醫院。」
「你不舒服嗎?」
「沒有,澄澄的手割傷了,我帶他來縫針。」
「這孩子能惹的麻煩多了,我明白,不用替他瞞著,下次直接告訴我不想說就好,你要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就跟你哥哥說。」二叔前半段的話帶了些煩躁,慢慢又緩和回去。
「好,我記住了。」
「行了,晚上有人接你吧?」
「有的。」
「別自己開車,早點回家。」
「我知道了二叔,您也早點睡。」我說罷,對面也並沒有掛斷,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心裡又多了一句,嘴上也順暢的說出來:「二叔。」
「嗯?」
「對不起。」
「什麼?」
我沒再回答,我又覺得錯了,很快掛了電話,費勁的收回自己口袋,身後有了點動靜,我還以為是夜裡睡不著或出來打水的病人及家屬,卻沒想到我發獃會這麼長時間的,向陽已經送完念念回來了,他笑笑,沒直接切入主題,而是示意我去不遠處的玻璃花廊。
「出去聊吧,醫院、打從一開始就會給人一點難過的氛圍。」他說。
我便跟去了,玻璃花廊是溫玉建來給病人舒緩心情的地方,很漂亮,四季開得最艷的花都會及時栽培過來,看起來真的是永生的樣子,實際上都是晚上工人們費力的勞作罷了,向陽今天把我帶來有點不合時宜了,因為恰好撞上他們搬花的時候,枯萎的花枝被「殘忍」的挖出來,地上是一個個深坑,侯家人見了自家少爺還特熱情的打招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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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也有點尷尬,轉身就要拉我去別處:「走走走,我就不信找不到個環境好的地方!我們去龍門街吃炒飯!」
我才笑出聲又拉他回來:「我聽素姨說你才剛吃了夜宵,吃得下嘛,再說了,侯爺爺不是不讓你吃垃圾食品嘛。」
「表面答應不吃和我偷偷吃是承上啟下的關係啊,反正爺爺查我的時候我能及時吃點什麼把脈糾正回來。」向陽聳了聳肩,撓了撓頭玩笑結束,也只好拉我去門口的長椅上坐下,招呼工人們先出去休息,長長的嗯了一聲:「時時,我還是直接跟你說吧,反正哄人這塊兒我也真不擅長,我想說其實露露很傅疏愈的關係老早就出現問題了,挽救不了的,你越費力,其實是把他們兩個硬綁在一起,誰都不開心……」
我嘆了口氣,其實意識的到,但聯姻從來不是感情的問題,我也不希望再回到上一世的樣子,露露嫁給一個渣男,澄澄等一輩子罷了,可惜現實沒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要說日常生活,他們倆倒都還好的,但總是有各種意外冒出來,再好的感情都會被摧垮,寒家和陸家就夠人喝一壺的了,何況又來了個宋穿楊,在他倆鬧彆扭的時候,宋穿楊單獨把露露帶走過,為了哄她開心,用自家的無人機隊在天上假裝流星,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白,看見的人太多了,露露當時又很明確的表示是跟傅疏愈在一起的,為了保護她的名譽,我和辛辭、還有趙看海只能選擇拚命掩藏這件事、不讓外界胡說。」
「傅疏愈心裡也有難堪,但更多的是不想讓你知道,他倆好好聊了聊,就只當這事兒過去了,什麼都沒發生,因為那個時候你還大著肚子,也在跟傅疏愈鬧彆扭,所以我們也沒告訴你,後來又趕上你早產,急起來我們就都把這事兒忘了,再往後,我就沒那麼清楚,畢業了以後大家都忙,但偶爾出來聚會我能看出來他們感情不如從前,都很沉默,我知道露露家裡已經吵的不可開交了,可我有心也無力,念念的病反反覆復,她也總是去見威廉,我擔心她……」
「我之前聯繫過梁森,他說過,念念只是去看江以南留下的遺物,威廉的條件就是那些東西他必須留在家裡,念念想看只能自己過去,江以南的畫作和日記都在房間的牆上和床底下,這也確實是搬不走的。」我想了想無奈道。
我以為會是件好事,但向陽頓了頓,也只是艱難的笑著點了點頭。
「總之、感情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兩個自己討論吧,時時,這些真的不怪你,至於傅疏愈現在跟宋家的事情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宋斐的發展很好,宋潔的產業連年虧損,我看這架勢她是都打算靠著侄女活了,宋斐在臨江的關係可都是你一手疏通的,你是老大,他們都得聽你的呢。」向陽拍了拍我肩膀。
我可能稍好點,感情的陰鬱都是可以消化的,外界的事情解決了就已經皆大歡喜了。
向陽接了個電話,說是澄澄的傷口縫好了,可以回家了,明天來換藥,我倆便起身,看了眼表,都凌晨一點多了,我竟然習慣性的生出點抱歉的意思,結果不好意思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向陽就四下看了一番,擰著眉幽幽嘆氣:「時時,你沒帶個司機來啊?」
我十分不解:「我來的時候不是有高辛辭么?」
向陽抿抿嘴:「那你咋回去呢?」
我:「澄澄不是開車了嗎?」
小侯同學:「那他手成那樣了咋開車呢?」
我:「我開啊?!」
小侯同學扶額,轉瞬換了個尷尬但不失禮貌的笑:「算了,還是我送你吧。」
我頓時明白了,一個白眼翻上去:「你也覺得我是馬路殺手?」
小侯同學偷笑,壓低了聲音:「也不是吧,我就是怕現在不去送你,一會兒就得開個會嘟嘟嘟響的大車去接你了……」
我表示突然手癢好想打人,但是又覺得他說的沒錯,怎麼辦呢在線等。
澄澄下樓來找我們了,為著露露的事情、看這樣子都是要道歉,可我不想聽,道歉從來是不管用的,而且我們是共犯,我受不起,便只躲開他拉我的手,退後兩步,沒什麼別樣的情緒:「你先回去吧,我想去江邊走走。」
「這麼晚了,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給之之發了消息,他一會兒就來,你流那麼多血需要休息。」我垂首笑笑,深吸一口氣看他也是安慰:「放心,我不怪你,也不會再勸你了,人生是你自己的,大概我給你的也不是全對吧。」
向陽從后竄出來弱弱道:「那我也不用送你啦?」
「是,一會兒沈岐林也過來把澄澄帶回去,所以早點回家吧,今天謝謝你,晚安。」我擺擺手。
向陽變了副樣子,看我像妖怪似的,經過我身邊還繞著走:「真奇怪,居然那麼溫柔,我都不習慣了,嗯,這兒陰氣重,應該是被人附體了,鬼哥記得明早自己走昂,不然時時家有道士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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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再次升起打人的想法前他就溜的無影無蹤,我對著澄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他也寂靜,我就只管帶他回家,之之他們來得也快,沈岐林把澄澄哄走後,之之就帶我一路開車去跨江大橋,夜裡沒有人,遠遠吹來涼爽的風,轉眼都要入秋了。
「孩子睡了,黎浠看著呢,蘊蘊剛來,有點水土不服,肚子疼,晚上我給她餵了葯,看起來好多了,明天換藥順便帶她給文素姨看看。」之之跟在我身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我點頭,每一句都是,其實心裡有點罪惡的享受自己了,我喜歡晚上出門,喜歡黑夜,喜歡安靜,喜歡晚風,這應該算是——自由的短暫使用權,連孩子的事我都放空了一瞬,不想聽之之太多嘮叨,也想自己更快樂一點,我就爬上欄杆,坐在墜落的邊沿,很有效,他確實不說了,甚至都有點無奈。
「在這裡的話……好像很容易打擾到別人,而且高度足夠的情況下,摔倒水面上的痛感跟水泥地差不多,特別疼。」他淺笑,朝我伸出手:「下來吧,你還有什麼其他想去的地方嗎?」
「你想什麼呢,我就坐坐而已。」我嗤笑,看他還不信,只好扶著他跳下去,看著江水翻湧,輕輕嘆了口氣:「我哪敢啊,今天把合同換來了,明天就開始走流程,解決這些事預計又得小半年。」
「你們很晚還在一起啊,高辛辭……他跟你說什麼了?用什麼換來合同?」之之特奇怪的問。
我琢磨一番,自己都忍不住笑:「用、很多很多個錯誤,用這個。」我轉過身,給他展示右手上的戒指。
他怔住,許久點了點頭:「你們會結婚嗎?」
「我剛才不是說了么,是用很多很多個錯誤,今天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給我一道重擊,不過已經沒法後悔了,他也不能。澄澄和露露也不能……」我背過身,手扶在欄杆上好冷。
「它也是錯誤么?」之之忽而指我,我不解其意,他也知道更具體一點,點了點我脖子右側:「你這裡……」
那是高辛辭留下的吻痕,我很難堪,可伸手捂了捂又覺得是掩耳盜鈴,便也罷了,只醉心觀望遠處的美景。
但他又從后抱住了我。
他把我的手從欄杆上收回來,禁錮在他手裡,擱在我小腹前,臉頰靠著我髮絲。
他問我:「我為什麼不能是錯誤。」
我閉上眼,把力氣都用在掙脫上,可是做不到,眼淚掉下來被風刮進嘴裡,嘗起來是鹹鹹的。
「封適之,很多事情我都已經忘了。」
他很執著的:「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來嗎?」
我徹底墜落,也不知道是心裡想的還是嘴上說的,不知道真正表達沒有,我在荒蕪中回應:「不能。因為我真的已經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