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裴晉歸來
賈修雲從大將軍府告辭,慢吞吞的逛回家。賈母聽說裴將軍那邊有消息了,早盼著這一天,差小丫鬟堵在門口,迎著賈修雲。那丫鬟一見賈修雲進門,就急忙忙的拉他進去。
「三爺怎麼這樣慢騰,老太太都等急了。」丫鬟催促道。
賈修雲嘆口氣,進屋給賈母賠罪。賈母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等自己這麼長時間確實不易。賈母一見他回來,伸脖子問他如何了。
賈修雲搖搖頭。
賈母聽了小廝錢槐說了經過,也跟著嘆氣,安慰賈修雲不必擔心,裴晉必然洪福齊天,不會有事。賈修雲點點頭,如今只能借她老人家的吉言了。雖說他知道以裴晉的本事,不會輕易敗在壞人手下,不過,他在明敵在暗,加之路途遙遠,這來回折騰起來,什麼都說不準。而當初他勸大將軍夫人巫氏派去的那些侍衛,只接應了裴大將軍的隊伍,裴晉那邊如今還只能重新再派人尋找。
「這可怎麼辦,本想著今春把你倆的事兒先辦了。」賈母嘆道。
賈修雲緩了會兒,淡淡的笑道:「老祖宗,我這不急,倆爺們大婚也生不出孩子來。再說我還比寶二哥小呢,先緊著他。」
賈母憐惜的看著賈修雲,欣慰的點點頭。「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兒了,咱家的爺們若是都能趕得及你一半,我這老婆子死也甘心了。」
「祖母切莫說這些喪氣話,您會長命百歲的。」賈修雲勸慰道。
「唉,送走了三丫頭,也算是大喜,裴大將軍勝利歸來,也算是一喜,今兒個咱們就擺幾桌慶賀慶賀。修雲,你也別擔心,憑那孩子的能力必不會有事兒的。趕明兒我帶你去廟裡多求幾個平安符,回來咱們把它穿成串放在房廊上。」賈母笑著勸道。
賈修雲點點頭,晚飯的時候卻沒喝酒,只看著別人熱鬧。次日,他拜過賈母,見她精神不大好,遂請求自己一個人去廟裡。賈母身子骨也確實不好,便不勉強了,可他也不好叫賈修雲自個兒去,讓寶玉陪著他。寶玉有幾分不願意,奈何賈母央求,也只好勉強答應了。
賈母眯著眼目送這兄弟倆離開,深吸口氣,看這鴛鴦。「如今什麼富貴我也不圖了,這一家子只要能正經的過日子就好。怕只怕我走了以後……」
「老太太,您說的什麼話,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這才哪到哪兒啊。」鴛鴦聽著賈母感慨,鼻子發酸,焦急地哭道。
賈母樂呵的把眼睛眯成一條縫,伸出蒼老的手去擦拭鴛鴦掛著淚珠兒的臉蛋。「有什麼可傷心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唯一舍不下的就是這些孩子。寶玉這孩子不要強,往日有我護著還好,這以後可就……本指望著修雲能幫幫他,偏他們兄弟倆感情卻不大好。」
鴛鴦默默地聽著,爺的事兒她可幫不上忙。不過她倒有點明白今兒個賈母為什麼讓寶玉去陪環三爺了,原來她老人家修繕這兄弟倆的感情。
到了城隍廟,修雲拜了拜佛,誠心祈禱了會兒,便從大殿內走出來,門口正好有算命的擺台。賈修雲瞧著來來往往求解簽的人,猶豫著。
寶玉沒興趣進去,他也沒什麼想拜的,就在外頭閑逛。好容易等賈修雲出來,他便要催他快走,卻見他瞅著那算命的發獃。寶玉料想他必是惦念裴大爺的安慰,才有此狀,心裡頓聲許多同情來,友善的走上前去,問修雲要不要求個簽。
「不求。」賈修雲收回目光,冷笑一聲:「懷疑自己命運的人才回去算這個,我很確定自己的將來,為什麼要去?」
「你?我好心問你,你還拿話嗆我,你這人總這樣,不識好歹,還盡幹些叫人討厭的事!」寶玉不爽道。
「長這麼大了,你還這麼有趣,賈寶玉。」賈修雲看他一眼,轉身往廟外走。
寶玉被說得迷糊,不服氣的攔住他,問賈修雲話里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總要把自己定位的比別人高一等,你不覺得你這人太嬌慣了么,你說什麼別人就得一定回應你阿諛奉承你?」
「你這廝好生不講理!」賈寶玉氣道。
「講理?你泡在女人堆里一呼百應的時候,怎沒想想去跟那街上要餓死的乞丐講理。賈寶玉,不是你憐憫誰了,關心誰了,誰就得一定要跪地下給你舔腳的。這可不是什麼好脾氣,也不是什麼心善。」賈修雲冷嘲熱諷道。
「你,我什麼時候像你說的這樣了。我知道裴大爺沒回來,你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亂往我身上撒脾氣,到底誰混賬誰心裡清楚。」賈寶玉噁心的看一眼賈修雲,萬分嫌惡,口裡小聲嘟囔著,「當我願意跟你來似得,要不是為了孝順老祖宗,我才懶得過來!」
「呵,你要是真孝順,就好好讀書,光耀門楣給她老人家瞧瞧。別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從小到大吃家裡多少東西了,可掙了一分錢回去?」
賈寶玉皺眉,驚詫的看著賈修雲。「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以前倒有點簪纓世族之家的斯文樣,如今滿嘴的銅臭味兒,就知道錢!」
「噗,就你斯文高雅,那你把書讀好啊,還有,有能耐你別吃錢買來的東西。」賈修雲仰頭挑釁的看他。
賈寶玉狠狠地瞪他一眼,也不管他怎麼招,喝令小廝茗煙這就回去。二人來的時候同乘一輛馬車,賈寶玉也不管他許多,直接跳上車先走了。等賈修雲跟小廝錢槐走出城隍廟的時候,半個影子都找不著了。
錢槐氣得直跺腳:「寶二爺哪能這麼干,把爺一個人撂這。這城隍廟離京城那麼遠,又地兒偏的,沒地找馬車去。三爺,咱倆可怎麼回去啊?」
賈修雲抬頭瞧了瞧天上的太陽,還沒到日中。「幸虧來得早,現在走估計趕得及天黑關城門前回去。」
「啊?」錢槐張大嘴。
賈修雲順手抓了一根石階邊上的狗尾巴草,塞進錢槐的嘴裡。「啊什麼啊,還不快走!」
錢槐回神兒,連忙噔噔的下石階,追上前頭的賈修雲。「我說主子,我皮糙肉厚的走兩步算不得什麼。您不成啊,您是主子,怎麼能走回去,這麼遠腳底板子可是會走起泡的。」
「當遠足鍛煉身體了。」賈修雲面不改色,還是以剛才的速度繼續前進。
錢槐停住腳,愣住了,琢磨主子所謂的「遠足」的含義,頭一次聽人說這詞兒,不過意思他還是明白的。錢槐當自己孤陋寡聞,不敢多問,老老實實的跟在賈修雲身邊走。錢槐跟著主子走了半個多時辰,便覺得腳酸,又累又渴,求主子歇歇腳。賈修雲應聲剛停下腳步,便見錢槐嗷的叫一聲,倒在路邊的草叢裡歇著。
賈修雲笑看他。錢槐不好意思的伸個懶腰坐起來,他看見不遠處的前頭有塊扁石頭,忙去搬過來給主子坐。
「您先坐會兒,我四處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到水喝。」
「別找了,這地方哪會有水。」
錢槐瞅瞅四處一望無際的田地,覺得在理,遂欲求不滿的憋著嘴坐在草地上了。
賈修雲見此狀,笑道,「你還算是小廝么,走兩步就喊累。」
「哎呦,爺,我這毛病還真是被您給慣得,這些年跟著您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好,出門也少有走路的時候了。今兒個要不是跟爺出來走走,還真不知道自個兒這副糙身子也這麼嬌慣了。」錢槐憨笑道。
賈修雲也笑了笑,嘆道:「這算是好事兒吧,說明你沒白跟著我。」
「跟著三爺您,是小的這輩子最得意的事兒了。」錢槐驕傲道,正說著,路那頭傳來馬蹄聲。錢槐站起來伸脖子瞅了瞅。「爺,那邊好像來人了,我身上帶著錢,咱攔一個試試,跟他們商量弄個馬過來。」
賈修雲點點頭。
錢槐樂得站在路邊,沖著那十幾個策馬飛奔過來的男人們揮手。可惜那群人像是沒看見他一般,策馬疾馳而過,路兩邊激揚起塵土,連人臉都不曾看清。錢槐馬沒攔到,還吃了一嘴巴的灰,逗樂了賈修雲。賈修雲看著灰頭土臉的錢槐,大笑著拍腿。
錢槐也跟著樂了,露出一口白牙。「主子,看您笑了,我幹什麼都值。」
「笑話,說的我好像整日擺臉色給你看似得。」賈修雲道。
「小的不是這意思,您往常也笑,笑得斯文好看,可那都不是真心的。小的跟您多少年了,還瞧不出來?打從裴大爺走之後,您就沒真正開心過。」錢槐認真的道。
「你胡說什麼!爺怎麼不開心了,爺現在比以前有錢了,說話也比以前有分量了,怎麼不開心,開心!」賈修雲死鴨子嘴硬道。
錢槐抿嘴笑:「對對對!」
倆人靜下來,這才聽到有馬蹄聲,不約而同的側首望去,剛才那群策馬而過的人又折回來了。騎在最前頭的是個長著絡腮鬍的彪形大漢,他正在用謹慎的目光打量賈修雲和錢槐二人。錢槐見群人個個腰間佩刀,凶神惡煞的,嚇得咽口吐沫,湊到賈修雲身邊。錢槐用顫悠悠的嗓子道:「主子,我我我好像攔錯人了。」
「不,你沒有。」賈修雲目光灼灼的看向這群人,慢慢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