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謝毓晚恢復記憶
趙洵來到燕府,燕昀的房間里瀰漫著濃濃的藥味,床上的燕昀早就消瘦得沒有了人形。
趙洵看著他身上扎的金針有些出神,如今他便靠元清晚這些金針續命,可是想必這種方法估計也持續不了多久了了,所以元佑才會那般痛苦。
趙洵在床前坐了好一會兒,燕昀才才醒過來,氣息弱得就像一個死人一般,面部消瘦下去,臉色蒼白得看不到什麼血色,往日那個滿樓紅袖招的公子早已不復存在了。
「別看了,滿身金針太過凄涼,我終究還是鬥不過天命,不過每一天都很暢快,夠本了,我向王妃要的東西,王妃可願給我?」
屋中只有他們二人,趙洵站在那裡,背在後面的手裡忍不住地摩挲著手中那個錦盒,他要勸服自己看著摯友消亡。
燕昀以為還是沒有,元佑不想放棄,他心中清楚,如今是趙洵來看他,他還以為會給他一個了斷了,「看來我的郎中還是不肯認輸,罷了。」
趙洵緩緩將盒子拿到前面來,他的動作都落在燕昀眼中,知道自己要願望成真了,「我選了幾個人下注跟自己賭誰會給我解脫,你是我下注下得最多的,又贏了。」
元佑和家人都理解他的痛苦,但他們都很難下定決心送走自己,唯有趙洵,他能冷靜地執行一切。
趙洵卻死死地捏住那個盒子不肯放鬆,「你倒是閑情,也能給自己做賭局。」
他卻不以為然,依舊樂觀,「世上有趣的賭局很少,能勢均力敵的對賭人很少,我找不到,不如自己跟自己賭。你們自我要求總是要有把握,不能理解賭博的快樂。」
幾句玩笑罷了,他伸出消瘦的手,「給我吧,王爺。如今我所求,不過是像個人一樣活著,活個一時半刻都可以。」
趙洵猶豫著打開錦盒,將盒子中的藥丸放在他手中,心中是擔憂和不舍,「只有兩個時辰。」
這枚藥丸是元清晚為他所配製,說是葯卻應該稱作是毒,能強化人的五感、激活人的經脈,垂死之人也可暫得兩個時辰迴光返照,但用藥之人過了之後便是枯木,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足夠了。」,燕昀笑著看著這顆葯,體面而瀟洒地結束這一生,這才是他,毫不猶豫地將藥丸放入口中,像是吃一顆糖。
剛入腹中便覺身體生熱,隨即彷佛有一股力量遊走全身,身上痛感慢慢消逝,能慢慢活動了,他真的很開心,「王妃醫術果然名不虛傳,我感覺好多了。」
趙洵扶著他坐起來,他隨手就拔掉了自己太陽穴上那根討厭的金針,終於可以擺脫了,「王爺,在你來之前,我便讓丫頭煮上了你愛的茶。你我一生因棋相識、以棋相交,待我去見過二老和湘瑤,你我人生最後再談一局,如何?」
「好。」
燕昀終究沒躲過當年道士為他卜的那一卦,死在了他二十九歲的初冬;而活著的人繼續往前走,也開始迎接他們的命運
次年孟春之際,黎國舉行春耕之禮,黎國一向非常重視耕種,像這種場合自然是任何人都不能缺席的,元清晚與沐陽坐在席上觀禮,元清晚挂念著元佑,薛沐陽挂念著趙承熙,二人都在神遊天外。
祭壇上的巫師在祝禱,天子扶犁親耕,在一片祥和之聲中,羽箭呼嘯著劃破長空,閃著寒光朝著天子刺去。
近衛挑開羽箭,護衛在前,臉上覆著面具的黑衣人隨即持刀飛身進場,每一劍都朝著天子和皇后而去。
整個場面開始混亂,所有人慌慌張張地開始逃離,趙洵將他們交給月娘帶著往外跑,自己則抽出長劍前去護駕,徐姑姑畢竟年紀大了,護著元清晚跑的太急便摔在了地上,元清晚將沐陽推在月娘懷中。
「帶著郡主趕緊出去求援,快。」
元清晚卸下腕間手鐲變為一柄匕首為依,自己便返回去扶徐姑姑,她在一片混亂中找到人慾退離,卻未注意身邊飛過來的劍。
徐姑姑使盡全部力氣將元清晚推倒在地,自己生生受了這誤來的一劍,一口鮮血噴出來,身體在元清晚慌亂的眼神中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元清晚顧不得尋找為什麼會有刀劍過來,手腳並用地爬過去將人扶了躺在自己懷裡,驚慌失措地捂住徐姑姑的傷口就開始找葯,可是好像一瓶有用的葯都沒有,徐姑姑氣若遊絲地拉著她顫抖的雙手,「王妃,別找了,沒有用的,快離開這裡。」
元清晚就像一下子被人拉回了現世一般,聲音都帶著哭腔,想要止住外流的鮮血卻毫無作用,她瘋狂地想求救,「姑姑,你再堅持一下,我可以救你的。你才過了生辰,我祝你長命百歲的,你不能這樣死。」
徐姑姑聞言便笑了起來,彷佛看著自己的女兒一樣一樣慈愛,「王妃自是有本事的,只是生死有命,今日便是奴婢的大限了。王妃,以後……,以後好好照顧自……」
聲音越來越小,小得元清晚湊近了依然聽不到,放在元清晚手上的那隻手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生氣,像斷線的木偶一樣往地上垂下去,整個人隨之壓在元清晚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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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晚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輕聲喚了一聲,可那個和藹的聲音再也不會回應她,喚了幾聲依舊沒有回應時終於擊潰了她的內心。
她將自己的臉貼上去,雙手緊緊地環住她,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滑,落在那蒼老的面容上暈開。
她哭得發抖到幾乎暈死過去,那些悲傷敲擊著她的心,她夢了許久的記憶碎片漸漸回到了腦中,在雲城,在郢都,在哥哥的棺槨前,在爺爺的墳前,一幕幕漸漸清晰起來。
她找到了自己的來處,她不叫元清晚,她叫謝毓晚,是南楚謝家的女兒,她的阿爺是謝奉之,曾經威名赫赫的楚國戰神,哥哥是謝祁,世間最溫柔俊朗的男兒。
從徐姑姑倒下的那一刻起,趙洵便見著了這邊的人,從那邊抽身過來護她,待他確認沒人針對她,俯身下來想要拉上她離去時,元清晚便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眼睛。
趙洵一下子頓在原地,這種眼神幾年前他在雲城便見過,當年插他那刀時便是這種眼神,木然而難以置信,驚慌而痛苦,只那一瞬后,也倒在了原地。
這邊的兩個人暗中波濤洶湧,那邊馬蹄聲便傳了過來,尚在禁足的三皇子一身銀色鎧甲飛奔而來,不少來不及撤退的黑衣人盡數被圍,結束了這場鬧劇。
天子的身體受此風波一蹶不振,自此太子監國,本以為趙承熙靠本次救駕之功能重回朝堂,可他早早就接到的所謂護駕口諭卻成了疑點,刺客甚至於李家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一時之間救駕有功還是自導自演爭論不清。
救駕之功卻引來禍水,天子昏迷不醒,雖然趙承鈺一力想保,但忍不住流言四起,為證自身清白,趙承熙自請禁足府中等候天子醒來發落。
西南楚國復辟勢力來勢洶洶,北境蠻人一邊虎視眈眈、一邊緊逼著和親撈好處,沐陽郡主要遠嫁和親的消息被四處散播。
盛京籠罩著一場將要來臨的大風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