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萬般皆苦,唯有自渡
阮玉薇吃飽了飯,樓下的長街也開始熱鬧起來了。
每個地方都有長街夜市,夜市上,雜耍花燈,應接不暇。
她也只有在欽州的時候,娘親才經常得陪著她去夜市看花燈。
兩人都沒有著急走,店小二將桌子上的殘羹剩飯收拾了下去后,又上了一壺清茶。
阮玉薇率先打破沉默,「大人,我助您破案,您助我尋真兇。」
她想找到殺害娘親的真兇,找陸讓幫忙,是最直接的捷徑。
陸讓抬眸看她,「你在跟我談條件嗎。」
這話,昨晚在陸宅的時候,她已經聽過一次了。
阮玉薇抬眸直視,「我現在有資格跟您談條件。」
她的話一頓,繼續道,「這幾個案子我全知道,甚至還有你們沒發現的。」
陸讓看著她的眼睛,半晌后才道,「阮娘子,你可想過,你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
「憑一張點心紙就要定罪,你就是去敲登聞鼓,也沒有用。」
不知是不是陸讓作為大理寺的官員,已經見過太多這樣事情,他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靜,甚至是眼底還有一絲不近情面的冷漠。
阮玉薇只是斗升小民,真相於她來說,或許真的沒有意義。
就如公主府的案件,大張旗鼓的給丫鬟伸冤,也不過是公主想掩蓋自己的齷齪而已。
阮玉薇咬著牙,可就算她報不了仇,她也必須要知道真相!
「若是大人也想就這麼糊塗過,為什麼要去吳州。」
陸讓頓了一下,緩緩點了下頭,「好,等我的事解決后,你這樁案子,我接了。」
接、接了?
阮玉薇愣住了。
她想過這件事可能會不了了之,也想過,她也會步上娘親的後塵。
唯獨沒有想過,陸讓願意幫她。
更何況,這是一樁已經在地方上結案的案子。
就像他自己說的,就憑她的一面之詞,就憑那一張點心紙,都不可能給她娘親翻案。
阮玉薇有一瞬的錯覺,覺得,他是知道了誰是兇手。
只是蚍蜉撼樹,她若對抗,不僅掀不起風浪來,甚至可能會丟掉小命。
她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但是陸讓願意接這樁希望渺茫的案件……
陸讓率先站起身來,「走吧。」
大理寺的燈火亮到半夜。
阮玉薇抱著卷宗,對著上面的案件細節,將已經過去月余的夢境再次回憶起來。
陸讓看著卷宗上的陳案結果,「所以,這個案子,真正的殺人兇手是弟弟。」
阮玉薇,「這個案子到底怎麼複審,是陸大人您所考慮的,我沒有結論,只說我所看見的。」
她將卷宗放下,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陸大人,先放小女子回家休息,明日小女子會準時到大理寺報到。」
陸讓看到阮玉薇臉上濃濃的倦意,「我送你回去。」
他剛站起來,突然腹部一股熟悉的疼痛,他撐著桌面,臉色瞬間慘白。
「你、沒事吧。」阮玉薇想伸手扶他,卻又不敢伸手,有些手腳無措。
「叫宋……」陸讓才剛吐出兩個字,整個人就軟軟地倒在地上。
「陸讓!」阮玉薇伸手只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看著他面色蒼白倒下的樣子,不知為何,心底會漏跳了一拍。
一直守在外面的宋衡聽到動靜,他一進來就看到陸讓摔倒在地上的畫面。
「大人!」
*
阮玉薇第一次見到一座民宅地下的樣子。
空氣里的味道不難聞,但是有些讓人喘不過來氣。
無名還是坐在他那張有輪子的椅子上,只是和他形影不離的無影不見了蹤影。
那隻小黑貓一看到阮玉薇,就從無名的膝頭上跳了一下來,圍著她喵喵地叫了好幾聲,小貓的小腦袋還在她的裙角邊蹭了蹭。
無名的視線落在阮玉薇的身上,「玉薇姑娘,我家這小畜生,看來是真的非常喜歡你。」
宋衡看他顧左右而言他,眼底迸發出絲絲殺氣,「想活命,先治病。」
陸讓現在毫無生氣地躺在竹榻上,平日里冷漠淡然的臉,現在平添了一分孱弱。
無名卻笑了起來,「我死了,你家大人就真的活不成了。」
「他身體里的母蠱已經開始進入衰敗期,他與母蠱共生二十年,蠱沒了,他也快沒了。」
他雙手推著輪子,往前走了寸許。
「你以為你家大人把我困在這裡是為何?」
無名笑得肆無忌憚,「當然是他也急了。」
宋衡身側的雙拳緊緊捏住,離得近的阮玉薇,甚至還聽到了幾聲清脆的「咔咔」聲。
阮玉薇看向宋衡,「你先上去,我來跟他聊。」
宋衡看了眼對生死毫不在乎的無名,又看了眼竹榻上的大人。
他的拳頭鬆開,「好,有事直接喚我。」
宋衡走了。
阮玉薇,「治他,有什麼條件。」
無名這才看向阮玉薇,「玉薇姑娘,看來,你還是更相信陸讓。」
阮玉薇抿唇,半晌后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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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有些好奇,「為什麼。」
阮玉薇垂眸,「若他無情,早在松平,他就棄我於不顧。」
畢竟,棋子是最不值錢的。
無名冷笑,「倒是一對有情有義。」
阮玉薇,「其實,你的目的並不是單單是程太醫吧。」
無名不應她,只是打了一個響指,阮玉薇腳邊的小黑貓又回到了他的膝頭上。
他摸了摸小貓的腦袋,唇角才浮現出一個笑容來,「玉薇姑娘何出此言,我是程家的孩子,卻被凌虐至此,我的仇人只有程家。」
阮玉薇就近尋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我們三人都是被蠱蟲所殘害的無辜之人。」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們其實面臨的是同一敵人呢。」
無名撫摸小貓的手一頓,然後才又繼續摸著小貓的後背,小貓舒服地眯起了眼來,舒服地蜷縮著尾巴團在他的膝頭上。
「若是往上追尋,都是陛下的縱容,或是先帝的昏庸。」
他抬眸看向阮玉薇,嘲諷一笑,「難不成,要我跟著你們去對抗皇權嗎。」
「我的仇人,始終就是程家。」
「還有,我娘。」
「我的蠱是她親手種下,煉蠱失敗,我的腿,也是她親手砍下。」語氣就是在說別人的事兒一樣平淡。
他拍了下小貓的屁股,小貓跳了下去,乖乖地回到椅子下面的隔層。
他理了理被小貓弄皺的衣擺,「萬般皆苦,唯有自渡。」
「這是相國寺的無為法師告訴我的,所以我在松平煉血容丸,又到吳州煉蠱。」
「可惜都被陸大人所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