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嬤嬤有過，懲戒將至

錢公公走後，怒火彷彿一把利刃，在我胸口反覆切割。我算是明白了，在這深宮之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是我再不強硬起來，只會被這些人欺負到骨子裡去！

「娘娘息怒，仔細傷了身子。」趙嬤嬤見我摔了茶杯，非但沒有半點懼色，反而陰陽怪氣地勸慰，那語氣中的幸災樂禍簡直像一根根尖刺扎在我心上。

我冷冷地看著她，直看得她心底發毛才移開視線，一字一句道：「去，把我書房的筆墨紙硯拿來。」

趙嬤嬤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我會突然讓她去拿文房四寶，但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去了。

趁著她取東西的功夫，我平復了一下心緒，將這些日子以來她在冷宮的種種惡行細細回想了一遍。從剋扣我的份例，到故意用冷食，再到動輒打罵宮女太監，事無巨細，我全部清晰地記錄在腦海里。

很快，趙嬤嬤便拿來了筆墨紙硯。我揮退了想要在一旁伺候的她，鋪開雪白的宣紙，飽蘸墨汁，開始奮筆疾書。

我的字跡娟秀，卻因著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而顯得筆鋒凌厲。洋洋洒洒幾頁紙，將趙嬤嬤的惡行盡數控訴，最後，我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並蓋上了從前父皇賜予我的私印。

做完這一切，我將狀紙吹乾，小心地折好，放進信封里。

該怎麼把這封狀紙送出去呢？我沉思著。如果直接交給宮裡的太監，恐怕還沒到管事姑姑手裡，就被趙嬤嬤的人給截下了。

思來想去，我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我喚來小翠，在她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並從梳妝盒裡取出一支金釵塞到她手裡。

小翠會意，拿著信封匆匆離去。

我站在窗邊，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趙嬤嬤，我們之間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呢。你且等著，看看你的好日子，還能逍遙快活到幾時……

夜幕降臨，我佯裝疲憊，早早地躺下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伴隨著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娘娘，成了……」

小翠口中的「成了」，猶如一顆定心丸，讓我原本懸著的心臟終於落回胸腔。我強忍著激動，低聲問道：「可有人為難你？」

小翠搖搖頭，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娘娘放心，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將信封交給了李公公，還說……還說是您親手做的糕點，想請李公公嘗嘗鮮。」

我滿意地笑了。李公公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紅人，為人正直，最看不慣這些仗勢欺人的奴才。有他出面，我的狀紙一定能送到皇後娘娘手中。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碧桃便帶著兩名宮女來到了冷宮。我故作驚訝地迎上前去，柔聲問道：「碧桃姑姑怎麼來了？可是皇後娘娘有什麼吩咐？」

碧桃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一眼，語氣冷淡：「鄧娘娘，皇後娘娘命奴婢前來調查一些事情，還請娘娘配合。」

我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麼，當即裝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低眉順眼道：「碧桃姑姑言重了，皇後娘娘要查什麼，臣妾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接下來的時間裡，碧桃詳細詢問了我關於趙嬤嬤的種種惡行，我自然是對答如流，將她的罪狀一一陳述。而那兩名宮女則負責記錄，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樣刻在趙嬤嬤臉上。

趙嬤嬤起初還強裝鎮定，可隨著我的講述越來越詳細，她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已經是面如土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碧桃走後，趙嬤嬤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恐懼，衝到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罵道：「好你個鄧婉兮！竟然敢在背後告老娘的狀！你給我等著，等我……」

「等我什麼？」我毫不畏懼地迎上她的目光，語氣冰冷刺骨，「等你報復我嗎？我告訴你，趙嬤嬤，你那些骯髒的勾當，我已經全部告訴碧桃姑姑了，你若是不想身敗名裂，就給我老老實實地……」

我故意頓了頓，看著她驚恐萬狀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老老實實地什麼？」趙嬤嬤的聲音顫抖著，顯然是被我嚇破了膽。

我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老老實實地……等著接受懲罰吧！」

趙嬤嬤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冷眼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碧桃走後，我的心砰砰直跳，像是擂著一面戰鼓。我故作鎮定地坐在桌邊，手裡捧著一杯涼茶，卻一口也喝不下。

「娘娘，您別擔心，惡人自有天收！」小翠看出我的不安，在一旁輕聲安慰道。

我勉強笑了笑，心裡卻清楚，趙嬤嬤在冷宮裡經營多年，絕非等閑之輩，這次就算沒能扳倒她，她也定會想方設法報復回來。

接下來的幾日，冷宮裡平靜得可怕。趙嬤嬤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像往日那般趾高氣揚，對我說話也客氣了幾分，但我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果然，不出幾日，冷宮裡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掌管後宮刑罰的劉姑姑。她板著臉，身後跟著兩名膀大腰圓的宮女，一進門便讓人感到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鄧答應，你可知罪？！」劉姑姑的聲音尖利刺耳，在大殿里回蕩著。

我故作惶恐地跪下，低聲說道：「臣妾不知，還請姑姑明示。」

「明示？」劉姑姑冷笑一聲，「趙嬤嬤狀告你以下犯上，污衊上司，你可認罪？！」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回姑姑的話，臣妾冤枉！趙嬤嬤剋扣口糧，苛待妃嬪，這些事情，冷宮裡的姐妹們都可以作證！」

「你胡說！」趙嬤嬤尖聲叫道，「分明是你收買了她們，故意污衊老身！」

我冷冷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有沒有污衊你，你心裡清楚！碧桃姑姑已經來調查過，難道你忘了？」

趙嬤嬤臉色一變，眼神閃爍，顯然是被我說中了痛處。

劉姑姑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厲聲喝道：「大膽趙嬤嬤！你身為冷宮管事嬤嬤，不思盡心盡職，反而欺上瞞下，剋扣口糧，罪不可恕！」

趙嬤嬤嚇得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拚命磕頭求饒：「姑姑饒命！姑姑饒命啊！老奴知錯了，老奴再也不敢了！」

劉姑姑冷冷地看著她，半晌，才揮了揮手：「來人，將趙嬤嬤拖下去，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兩名宮女上前，不由分說地將趙嬤嬤拖了下去。很快，院子里便響起了殺豬般的慘叫聲。

我站在廊下，看著這一幕，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趙嬤嬤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壓良善，如今也算是罪有應得。

只是……我抬頭望了望頭頂那一方小小的天空，心中卻並沒有想象中的輕鬆。

我知道，這場勝利，僅僅是個開始……趙嬤嬤的慘叫聲漸漸消散在風中，院子里恢復了往日的死寂。劉姑姑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有讚賞，也有警告。我知道，我今日這一番舉動，雖然暫時贏得了勝利，卻也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

冷宮裡的女人們，大多膽小怕事，平日里敢怒不敢言，如今見我扳倒了趙嬤嬤，看向我的眼神都帶著幾分畏懼和探究。我明白，在她們眼中，我這個一直沉默寡言的冷宮棄妃，突然間變得陌生起來。

我並不在意她們的目光，因為我知道，在這深宮之中，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要有自己的鋒芒。趙嬤嬤只是一個小小的開始，那些真正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還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夜幕降臨，冷宮裡一片漆黑，只有幾盞昏暗的油燈，在寒風中搖曳著。我坐在窗邊，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緒萬千。

我從現代社會穿越而來，本以為可以憑藉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在這古代宮廷中闖出一片天地。然而，現實卻給了我重重一擊。

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沒有權勢，沒有背景，就只能任人宰割。我就像是被困在籠中的金絲雀，空有一身美麗的羽毛，卻無法自由飛翔。

我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翻湧的情緒壓抑下去。我知道，現在還不是絕望的時候，我必須振作起來，找到一條出路。

我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筆墨紙硯上，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的腦海中漸漸形成。我要給曹公子寫信！

他是當朝新貴，文采斐然，深得皇上賞識。如果他能幫我……

我鋪開信紙，提起筆，卻遲遲不敢落下。這封信，承載著我的希望，也可能給我帶來滅頂之災。

我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放手一搏。

我深吸一口氣，落筆，開始寫下我的遭遇，我的恐懼，以及……我對他的期望。

夜深了，冷宮外，偶爾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更添了幾分陰森恐怖。

我放下手中的筆，將寫好的信箋仔細摺疊好，藏入袖中。

然後，我起身，走到門口，輕輕吹滅了油燈。

借著微弱的月光，我悄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冷宮外，一片寂靜，只有巡邏的侍衛，偶爾經過，發出沉重的腳步聲。

我貓著腰，躲在陰影中，小心地朝著冷宮外牆的方向走去。

今晚的夜，很黑，很冷，但我的心中，卻燃著一團希望的火焰……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