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驛站驚魂夜
驛站驚魂
今天的故事細思極恐。我感覺如果拍成電影會很精彩。當然,仔細讀故事的您,肯定會腦補出比電影更加精彩的畫面。故事的後面有我的評論解讀,歡迎您發表不同的看法。
故事發生在東平郡王安祿山領兵叛亂之前。
有這麼一個舉人,名叫孟不疑,客居在山西潞州。這一天,孟不疑外出遊歷,因貪圖趕路錯過了宿頭。無奈何咬牙前行,時至半夜,見遠處燈火閃爍,原來是一座驛站。
驛站在前,孟不疑加快了腳步,轉眼來在驛站門口。手拉著驛站的門環喘了口氣,還沒敲門,稍一用力,那門環竟然被他扯了下來。孟不疑人往前一栽,一下子撲開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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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孟不疑拿著老舊的門環發獃時,驛站管事忙過來把他讓至室內。言說年久失修,門板老舊,請孟不疑不要怪罪。孟不疑也沒多想,吃喝完畢剛要洗腳睡覺時,忽然聽到外面呼啦啦來了好多人很是熱鬧。孟不疑忙跑出來察看,原來是數十個僕從簇擁著一人來到驛站投宿。這時,僕從中一人高聲叫到:「山東淄青節度使幕僚張評事大人到了。」
管事和驛卒們一看來了這許多人,忙出來迎接,置辦酒飯。眾人安排妥當,各自分席落座,轉眼酒菜齊備,杯盤聲起,張評事眾人吃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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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不疑在一旁看著,心想這張評事倒也是個人物,萍水相逢,即是有緣,不如去結交一下。於是整理好衣衫,邁步來在張評事席前躬身施禮道:「舉人孟不疑,拜見張評事大人。」
張評事正自顧自地大口飲酒,哪裡顧得上其他。孟不疑見張評事不理他也就退回到西邊自己的隔間里待著。外面吃喝聲絡繹不絕,孟不疑正因張評事的傲慢無禮而生氣時,只聽外面張評事大吵大嚷著呼喊驛卒索要煎餅。孟不疑沉默不語,透過隔板縫隙看著張評事越發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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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煎餅終於做好了。孟不疑扒著隔板一看,只見驛卒端著一盤煎餅送了上來。視線離開煎餅往後一挪,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端煎餅的驛卒身後跟著一個黑乎乎像豬一樣的東西。那東西直立行走,驛卒擺放盤子的時候它就站在燈影里一動不動。驛卒離開它也離開,如此往返五六次,張評事眾人竟然完全沒看到,依舊吃吃喝喝。
孟不疑十分驚恐,險些叫出聲來。好在也沒再發生其他事情便也沒再聲張。遭此驚嚇,本來睏倦的孟不疑睡不著了,靠著牆,隔著縫隙盯著外面動向。屋外吃喝已畢,眾人各自睡下。張評事也鼾聲大作,睡了起來。
夜至三更。孟不疑終於盯得累了,困意襲來,不由得眼皮打架。他斜靠著牆剛要合眼,忽見外屋突然出現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影和張評事扭打在一起。打了一會難分勝負,兩人互相拉扯著一路打到東廂房。互相毆打的拳擊聲如同舂米,清晰可聞。孟不疑死盯著外面的情況,過了一會兒,只見張評事披散著頭髮,赤裸著上身走出東廂房,回到自己床上倒頭便睡,彷彿什麼也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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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孟不疑徹底沒了睡意,就那樣靠著牆熬到五更。窗外依舊黑沉沉一片,看不見絲毫光亮。就在孟不疑發獃時,忽然聽到張評事呼喚僕人的聲音。僕人聽到呼喚,起身點燃蠟燭,伺候張評事穿好衣服。穿戴完畢,張評事轉身來在西廂房門口,用手敲了敲隔板,躬身進來,見孟不疑坐在那,於是笑著說:「我昨天喝醉了,竟然不知道和讀書人住在同一間屋裡。」說完躬身一禮,邀請孟不疑一起吃早飯。
兩人對坐而餐,相談甚歡,彷彿啥也沒發生過。孟不疑見他也不提昨夜之事,只好也不提及。就在兩人吃得開心時,張評事突然低下頭小聲說:「昨晚之事我很慚愧,希望先生您不要說出去。」孟不疑見他說破,趕忙點點頭答應下來。緊接著,張評事又神經兮兮地說道:「我急著趕路,需要早走,希望您一定不辭辛苦,在我之前出發離開驛站。」說著從靴子筒里掏出一錠黃金,說是一點心意,希望孟不疑能保守秘密,別把夜間發生的事情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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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不疑怕張評事對自己不放心,於是便收下黃金。整理好行囊,趕在張評事一行人之前離開了驛站。
就這又走了幾日。一路上孟不疑總是不自覺地想起那天夜裡的事。頭都快撓禿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這一天正在趕路,時不時就有幾匹快馬飛馳而過。孟不疑見馬上之人都是捕快衙役模樣,心中生疑,於是拉住過往行人詢問。一問之下,這才得知這些捕快是在緝拿殺人犯。再一細問,人們告訴他說:「有個張評事在驛站住宿,第二天天沒亮就早早就離開了。等到天明,隨從們發現他騎的馬上竟然沒有人,張評事憑空消失了。眾人無奈何又回到驛站尋找,結果在驛站的西廂房裡發現一領破席子。打開席子一看,裡面竟然是一具白骨。白骨上一絲肉都沒有,地上也沒有一丁點血跡,只有剩下一隻鞋子胡亂丟在那。」
孟不疑聽罷寒毛倒立,白日里竟然冒出一股涼氣直衝天靈蓋。那西廂房不正式自己住的地方嗎……正在孟不疑呆立思索時又有人說:「那個驛站本是前朝遺留,太過老舊。聽說時不時就鬧妖怪,也不知道到底是啥東西。」
從此之後,本不信佛的孟不疑每當夜裡吃飯時,都會神叨叨地祭祀一番。再後來,孟不疑無心科舉,在雲水遊歷中度過了一生。
評論:
這個故事細思極恐。也許有人理不清頭緒,我試著解讀一下:
孟不疑剛開始見到的,只顧喝酒,不搭理他的那個張評事應該是真的張評事。跟著驛卒的像豬一樣的黑影應該就是驛站里的妖怪。這個黑影應該就是夜裡和張評事打架的黑衣人。
文中描寫二人從正廳打倒東廂房,張評事在裡面打了很久才出來,我感覺再出來的這個已經不是真的張評事了。要不然作者也不會強調張評事再出來時披散著頭髮赤裸著上身。
如此說來,五更十分和孟不疑一起吃早飯的也不是張評事本人。此時,真正的張評事應該早就死在了東廂房。
設身處地地想,真是毛骨悚然。這也能解釋得通為何張評事要求孟不疑保守秘密了,無非是妖怪害怕泄露自己的真實樣貌行蹤罷了。
為何不直接殺掉孟不疑,可能是害怕事情鬧得太大,萬一引來高人降妖,豈不是引火燒身嗎。至於說妖怪為何要讓孟不疑提前走,可能是為了把張評事的白骨轉移到西廂房,行那嫁禍於人的勾當。其目的大概也是為了掩蓋自己行兇吃人的事實。
當然,您也可以有別的猜測,歡迎大家留言點評,說出您的看法。
原文:
東平未用兵,有舉人孟不疑,客昭義。夜至一驛,方欲濯足,有稱淄青張評事者,僕從數十。孟欲參謁,張被酒,初不顧,孟因退就西間。張連呼驛吏索煎餅,孟默然窺之,且怒其傲。良久,煎餅熟,孟見一黑物如豬,隨盤至燈影而立。如此五六返,張竟不察。孟因恐懼,無睡,張尋大鼾。至三更后,孟才交睫,忽見一人皂衣,與張角力,久乃相摔入東偏房中,拳聲如杵。一餉間,張被發雙袒而出,還寢床上。人五更,張乃喚仆,使張燭巾櫛,就孟日:「某昨醉中,都不知秀才同廳。」因命食,談笑甚歡,時時小聲日:「昨夜甚慚長者,乞不言也。」孟但唯唯。復日:「某有程須早發,秀才可先也。」遂摸靴中,得金一挺授日:「薄貺,乞密前事。」孟不敢辭,即為前去。行數日,方聽捕殺人賊。孟詢諸道路,皆曰淄青張評事至其驛早發,遲明,空鞍失所在。驛吏返至驛尋索,驛西閣中有席角,發之,白骨而已,無泊一蠅肉也,地上滴血無餘,惟一隻履在旁。相傳此驛舊凶,竟不知何怪。舉人祝元膺嘗言親見孟不疑說,每每誡夜食必須發祭也。祝又言孟素不信釋氏,頗能詩,其句雲:「白日故鄉遠,青山佳句中。」后常持念遊覽,不復應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