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懂規矩
中午，葉子楓沒有休息，他翻來覆去地考慮著自己下午的發言。
兩點二十的時候，門被輕輕地敲了幾下。
葉子楓下意識地想過去開門，可走到門口，他隱約覺得不合適，為了更像是副區長，他喊道：「請進！」
門被輕輕地推開，白宇那張白凈如玉的臉龐出現在面前，他先觀察了一下，見葉子楓眼神清澈，面帶笑容，知道並沒有打擾午睡，心裡才踏實了點，說道：「區長，宮書記的聯絡員打來電話，問兩點半下樓可以嗎？」
「嗯，可以。」葉子楓點點頭，一想到下午的發言，他心跳又微微有些加快。
簡單收拾了一下，葉子楓便準備提早下樓，白宇看看錶，提醒道：「區長，還有八分鐘呢。」
「沒事，我等宮書記，別讓宮書記等我。」葉子楓出了門。
白宇將門帶好鎖上，陪著葉子楓等電梯。
葉子楓笑笑：「白宇，你去忙吧，我自己就行。」
白宇點點頭，不過還是等電梯來了葉子楓進去，電梯關閉以後才離開。
葉子楓下樓站在樓廳門口的台階上等宮之奇，這時過來一個留著短髮的小夥子，比白宇大個幾歲，沒有白宇的清秀白凈，但是人很精幹，他問道：「您是葉區長吧？」
「是我。」葉子楓客氣地點點頭。
精幹的小夥子自我介紹道：「我是宮書記的聯絡員趙英奇，您喊我小趙就可以。」
葉子楓笑著伸出手：「英奇你好。」
趙英奇愣了一下，連忙雙手握住葉子楓的手：「區長，您太客氣了。」
握完手，趙英奇拿出手機，給宮書記打了過去：「書記，葉區長已經下來了，好，好的。」
掛了電話，趙英奇笑笑：「宮書記馬上下來。」
葉子楓客氣地說道：「不用催宮書記，我等會就行。」
趙英奇說道：「區長，要不您先上車吧？」
葉子楓笑笑：「等等宮書記吧。」
趙英奇有些感慨：「怪不得大家都說您特別親切，區長您真是平易近人了。」
葉子楓不知道的是，這短短半天，在區委辦和區政府辦的年輕人中，他已經成為了討論的對象。
區委辦那位負責兩會點名的女孩對白宇評價葉子楓：看到葉區長，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儒雅，文質彬彬，又帥又謙和。
當時在一旁的信息科科長溫婉低著頭沒說話，臉卻沒來由的紅了一下。
過了幾分鐘，宮之奇出了電梯，見葉子楓在門口等，不由責備趙英奇道：「怎麼不讓葉區長先上車？」
趙英奇解釋道：「葉區長堅持要在這等您。」
幾個人下台階來到車前，趙英奇搶前兩步將車門打開。
宮之奇謙讓了一句，葉子楓自然不會先上車，請宮書記先上。
宮之奇上了車以後，見葉子楓站在那，便往裡挪了挪，將身子坐在了駕駛員後面的座位上，拍拍空出來的位置：「葉區長，上車。」
葉子楓趕緊上了車。
趙英奇愣了兩秒，這才關好車門，坐去了副駕駛，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告訴對方宮書記和葉區長已經出門，五六分鐘就能到。
葉子楓注意到了趙英奇剛才愣了一下的神情，不過他並沒有多想。
在車上，宮之奇跟葉子楓閑聊著，他對這個年輕人很有好感。
地窪成海，人低成王。
這個年紀能走上區級領導崗位的並不多，上了以後，能收住鋒芒，保持謙和靜穩，就更少了。
宮之奇有時候回想、總結他仕途的不順，可能就與年輕時的過於張揚高調有關係。
宮之奇是資歷很深的區領導了，他年輕時順風順水，屬於少年得志型。參加工作的第二年被縣長相中，調到政府辦給縣長當了秘書，第三年，縣委書記高升，縣長接了書記，又把他帶去了縣委。
三年後，便下放到鄉鎮直接幹了鄉鎮黨委書記，當時他才二十八歲，是整個東州最年輕的鄉鎮黨委書記，後來又去了兩個縣任組織部長，隨後升為縣委副書記。
可是在副書記的任上，就沒有那麼順利了，可能是他背後的老領導相繼退休，在上面沒有了能說上話的人，兜兜轉轉，一直沒有能接上縣長。
這次換屆是他的最後機會，然而依然沒能上這一步，只是從縣裡調到了區里，依然任副書記。
在縣裡的時候，他因為常年任組織部長，提拔了很多人，所以在縣裡說話很有分量，可是來到精華區就不太一樣了，周圍的人對他少了那份感恩與敬畏，尤其是像朱迎這些年輕人，甚至有時候還頂嘴，親熱是親熱了，但尊敬方面總是差一些。
宮之奇表面不說什麼，樂樂呵呵地開著玩笑，但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落差的。
他干組織部長多年，研究過的幹部不計其數，用得著人靠前，用不著人靠後，兩面三刀，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他見得太多了，像葉子楓這樣眼神清澈，散發著由內而外的謙遜真誠的，還真不多見。
葉子楓對宮之奇也很有親近感，覺得宮書記沒有架子，總是樂呵呵的開玩笑，而且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有些親熱。
他猶豫了半晌，還是問道奇：「書記，下午發言，我怎麼說啊？」
宮之奇笑笑：「你聽聽就可以，他們如果有什麼好的建議，你如果願意的話，就表個態，不願意，就裝沒聽到。」
宮之奇說完又笑笑：「其實，這種討論，嚴格意義上叫審議，看幹得行不行，能不能通過，可是現在成了讚揚了，一個過場而已，你不必太在意。」
說話間，車已經進了軍區第一招待所的院內。
一群人正站在樓前迎候。
車剛停穩，車門就被打開了，一張熱情洋溢的笑臉：「宮書記.......」
等看到是葉子楓，那張笑臉頓時愣了一下，不過隨即就看到了坐在另一側的宮之奇，說了句「區長好」，就連忙去車的另一側給宮之奇開門。
葉子楓隱約覺得不對，他又想起了剛才他上車時趙英奇愣了一下的神情，意識到自己可能坐錯位置了。
他心裡有些不安，連坐車都有講究，他不懂的規矩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