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死亡的含義

「安東·沃格爾先生，好久不見。」

沃恩冷著臉握住安東的手，生硬地搖晃著，「傲羅辦公室和國際魔法合作部沒什麼必要的合作項目，上次見你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沒想到你竟然和我的兄弟關係不錯，真是奇妙的緣分，尤其你還是詹森·格林部長的副手……」

最後這句話，安東覺得沃恩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阿斯特拉的這位堂兄將安東的手握的生疼，安東面上扯著笑容，心裡暗暗盤算著自己是哪裡惹到了這位以脾氣不好聞名的傲羅隊長。

聽說前陣子這位傲羅隊長把自己的老師揍了一頓，所以他現在是要再把他揍一頓嗎？

「我還有工作。」安東抽開手輕咳了兩聲，「就不奉陪了，阿斯特拉，下次再找你一起喝茶。」

看著安東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沃恩輕哼了一聲，囑咐道：「我親愛的兄弟，你應該對人有點兒警惕心，萬一別人是帶著別樣的目的接近你的呢？」

阿斯特拉抱著安德魯，聲音帶著些無奈，「我知道的，哥哥。」

不得不說，這聲哥哥叫得沃恩的心情格外舒暢，被那兩個閑著沒事就來吵自己的熊父母污染的耳朵在此刻也得到了凈化。

如果安德魯在現在叫自己一聲爸爸，回家之後梅爾叫自己一聲老公，遠在德姆斯特朗的妹妹給自己寫封信第一句話是哥哥的話，沃恩不敢想象自己的心情會有多好。

「爸爸。」

小安德魯非常明白自己的父親現在在想什麼。

「哎。」沃恩臉上堆積的幸福越來越多，他恨不得現在立刻飛回家裡和自己的妻子來上一個愛的擁抱。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要給阿斯特拉做一下心理準備，畢竟安德魯這小子在外面是乖寶寶，在家裡就是小魔王。

「爸爸你走吧，我要和小叔叔待在一起，你不要打擾我們。」

四歲孩子的童言童語在沃恩聽來格外扎心。阿斯特拉苦笑著搖搖頭，糾正安德魯的說法，「不可以和爸爸這麼說話的，安德魯。」

「哦……」

安德魯撇著嘴，抱著阿斯特拉的脖子露出小半張臉，「我會乖乖聽小叔叔的話，不會搗亂的，爸爸你放心吧。」

看著自己的兒子拿著個屁股墩對著自己，沃恩無奈的嘆了口氣，「總之，阿斯特拉，如果他不聽話，該教訓就教訓，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聽了這話，安德魯扭動著身子往阿斯特拉的懷裡鑽，不再理會自己不靠譜的父親。

阿斯特拉無奈笑笑，和沃恩告別後，他帶著安德魯先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小叔叔，我可以吃糖嗎？」

安德魯坐在阿斯特拉的懷裡看著桌子上的糖果罐，眼裡滿是嚮往。

「當然可以，但不可以吃多。」阿斯特拉從糖罐里拿出幾顆糖放在安德魯的手心。

「放心吧，小叔叔，我很愛惜自己的牙齒的！」得到糖果的安德魯從阿斯特拉的懷裡跳下來爬上沙發，「小叔叔處理工作吧，我會乖乖的。」

「好。」

阿斯特拉輕笑著將手裡的糖罐放下，他將手心裡給自己留的那顆糖果放進嘴裡，濃郁蘋果味道充斥著口腔，他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緊接著又拿起羽毛筆處理著工作。

一直到阿斯特拉正常下班，安德魯都乖乖坐在沙發上吃著糖果看著書，偶爾摸著臉略顯迷茫地用筆在自己的書上塗塗抹抹。

「小叔叔……」

安德魯撇著嘴巴有些不高興，「我們為什麼要學這麼多的語言啊。在老家的話，德語就夠了啊，去媽媽家那邊還要學習法語我也能理解，但我們為什麼也要學習英語啊？」

「因為德姆斯特朗在地理位置上位於北歐，那邊的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語言，但是通用語言就是英語。」阿斯特拉用手指抹去安德魯臉上的墨漬，「雖然德語偶爾也會被使用，但你總要和同學還有老師們交流不是嗎？」

「這就是我小小年紀要學習三種語法的原因嗎？」安德魯掰著手指頭，「整整三種，或許以後會更多，還有古代如尼文，那種符號一樣的奇怪語言。如果我繼續深入學習的話，或許我以後會成為一本百科全書！」

阿斯特拉失笑，抱著安德魯往電梯搭乘點走去，「或許你可以和我說說你的學習進度？」

「我也不知道。」安德魯趴在阿斯特拉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我能做到的只有簡單交流，但那些寫在書本上的東西我看不懂，爺爺說我的腦殼笨，所以才學不會……」

「怎麼會呢？」阿斯特拉抱著安德魯在人群中穿梭，「安德魯很聰明的，能在四歲用兩種語言交流，你已經很棒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小孩子的身體承受不住幻影移形，阿斯特拉先是帶著安德魯乘上電梯離開魔法部，又登上了由夜騏拉著的馬車。

「小叔叔，前面沒有飛馬，這輛車使用魔法驅動的嗎？」

「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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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拉看著那些腦袋形似乾癟火龍的夜騏，「有生物在拉動馬車，是夜騏。」

「夜騏？」安德魯有些疑惑，「為什麼我看不見？」

阿斯特拉輕笑著揉著安德魯的髮絲，「夜騏是一種神奇的魔法生物，只有目睹過死亡的人才能看見它們。你還小，沒有見證過死亡，也沒有理解死亡意味著什麼，所以看不見它們。」

「死亡？」安德魯眨巴著眼睛有些茫然，「可是我參加過葬禮的……」

「並不是參加了葬禮就是目睹和理解死亡，親愛的。」

「可是，不是只有死去的人才會辦葬禮的嗎？」

「是的，只有死去的人會辦葬禮。」

對上安德魯疑惑的雙眼，阿斯特拉垂下眼睛，沒有直接和這個孩子對視，「死亡不是一瞬間的事情，親愛的。也不是固定的某個時段，就像你理解的那樣，從這個人生理意義上的死去到葬禮的完成，這是死亡的一部分，卻不是全部。」

「你可以把死亡理解成睡覺。就比如我，我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安德魯是不是很難把我叫醒？」

「嗯。」小娃娃點了點頭，「就像爸爸睡著之後什麼動靜都吵不醒他。」

「死亡和睡覺很像，只是睡著之後總有醒的時候，而死去就不會了。身體會永遠的睡過去，沒有溫度，也沒有呼吸，身體也不再柔軟了。最後被放進一個長盒子里，埋進地下。但這卻不是真正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是那個人消失在你身邊之後，你身邊關於他帶給你的每一絲痕迹都在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被磨平，或者消失在你的記憶里，直到你不再記得那個人。從那一刻，這個人在你的心裡才真正死去。」

「就是忘記嗎？」安德魯茫然地抬頭，「就像我以前認識的朋友一樣？他們還活著，但我已經記不太清他們的名字了。」

「算是一種相似，但並不是。」阿斯特拉輕聲說著：「當一個人活著，你在忘記那個人的時間裡，他是死亡的狀態。但當你們重新相遇，他會在你的心裡重新活過來。」

「但死掉的話，就意味著我們不會重新相遇，那個人在我的心裡就是永遠死掉的嗎？」安德魯抓著阿斯特拉的衣袖詢問。

「是的。」

「我不覺得這種感覺很好。」安德魯窩在阿斯特拉的懷裡小聲嘟囔著：「我不希望任何我認識的人在我的心裡死去，我還不能再找到他們把他們復活。這樣我就永遠忘記了，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好……」

「並不是哦。」阿斯特拉輕笑出聲，對上安德魯迷茫的小眼神，阿斯特拉輕輕揉了一把小孩子軟乎乎的臉頰。

「他們會復活的。」

安德魯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在送別了親人朋友之後，我們也總有一天會達成死亡的結局，那一刻，我們的靈魂會和那些曾經在我們心裡死去的人再次相遇，還記得我說過相遇之後會怎麼樣嗎？」

「記得！」安德魯舉起手，「他們會復活！我們會重新成為朋友！」

「沒錯，安德魯真聰明。」阿斯特拉獎勵了安德魯一顆檸檬雪寶。

「所以，死亡就是重逢，對嗎？」安德魯握著糖果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阿斯特拉，「我會和死去的朋友們再次見面，甚至我死去的時候他們還會來接我，是這樣的嗎？」

「是的。」

安德魯眨巴眨巴眼睛，「死亡好像並不可怕。」

「死亡並不可怕，但卻不比活著美好。」

馬車停在格林老宅，阿斯特拉抱著安德魯下了馬車，他繼續說著：「不要期待死亡，也不要畏懼死亡。如果你有一天要面對，就用一顆平常心去面對就好，像和一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見面一樣，但也不要太過著急的期盼著。」

「在和老朋友見面之前，也要過好自己的生活，記住了嗎？」

安德魯點點頭，「我記住了，小叔叔。雖然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感覺，但是我不會害怕的，我會先過好活著的生活！我要把德語、法語、英語的語法全部學會！」

「那要不要我來當安德魯的老師？」

聽阿斯特拉這麼說，安德魯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小叔叔都會嗎？」

「當然。」

「那古代如尼文呢？」

「嗯……」

安德魯緊張地看著阿斯特拉。

「也會。」阿斯特拉笑著說出了安德魯想聽的答案。

「太棒了！」安德魯在阿斯特拉的懷裡小幅度地拍著手，「那小叔叔教我！等我回家之後，我要好好讓爸爸看看，他的兒子是一個語言天才！我還要學習魔法！爸爸是傲羅，他的魔法可厲害了，我也要像他那樣！媽媽的魔葯很厲害，我也要好好學魔葯！」

「好好好，我們慢慢學，循序漸進，先把語法學好。」

阿斯特拉將安德魯放下，維克和娜娜端著飲料和點心過來。

小孩子愛吃愛玩，看到點心后就走不動道，在得到阿斯特拉的允許之後，安德魯一口果汁一口餅乾吃了起來。

「小主人。」

娜娜將花茶遞給阿斯特拉，上面漂著幾顆蘋果乾。阿斯特拉輕抿了一口，並不是他印象中甜膩膩的味道，只有淡淡的花香和蘋果乾的酸甜，很好喝，但他卻不習慣。

「小主人，不好喝嗎？」娜娜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不，很好喝。」阿斯特拉的嘴唇動了動，一口氣將茶水喝了大半，最後開口道：「維克，有方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