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自否』
拿著這個石頭,陸承澤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恍然。
原來如此。
他終於知道始終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了。這個石頭,他曾經在方小岩的手裡見到過。
而方小岩曾提到過,他的父親方大岩在辭職離開自殺干預熱線接線員的工作之後,去到了工廠上班,並給他寄回過自己手裡這塊差不多的玉石。
而當時據王菲所說,方小岩的父親方大岩曾提到過自己工作的地方,印象中好像就是恆字開頭的。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自己就該起疑心的。方大岩的前一份工作是自殺干預熱線的接線員,為什麼會在辭職之後選擇進入工廠打工,還與方小岩斷了聯繫,要通過王菲來照顧。
當時自己只顧著要找到人,弄清楚王菲和方小岩之間的隱情,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倒是把這個疑點給忽略了。
等等,不對。
陸承澤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狐疑,隨著他看到這塊玉石激起了之前的回憶,且時間間隔還不算遠,他的記憶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陸承澤記得,自己在看到方小岩這塊石頭的時候,曾有過一點懷疑。
因為他雖然不懂玉石,但玉石之所以被叫玉石,就是因為它跟石頭存在區別,所以當時陸承澤在摸到那塊玉石的時候就有所感覺,玉石原本的石料應該具有不小的價值。
身為一個工廠工人,怎麼能給自己的孩子和好友分別寄一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石。
這不是很明顯不合理的地方嗎?
為何自己當初直接便以方大岩有別的收入來源就沒有順著多查一下呢?
為什麼當時的自己忽略了這一點呢?
是因為當時的委託已經結束,關於方大岩的問題不是委託重點而被自己忽略了?
來回摩挲著面前的玉石,陸承澤否定了這個想法。
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的剖析還算準確,就像前面說的,他自己有點潔癖有點強迫症,這他自己非常清楚,同樣還有一點他很清楚的。
就是他習慣做事做全,說白了就是他做事有點完美主義的習慣在。
哪怕為此他要付出的時間比別人多一些,他也會願意去做。
就像當時王菲的委託,他在察覺到方大岩資金的來源不對之後,應該是會想要往那個方向去追查才對。
難道真是他下意識忽略了嗎?
「哥,空湮會的第一個能力叫『自否』,不是你以為的隱身哦。」
「可我看到的,就是你的身形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啊。」
陸承澤面帶疑惑的看著弟弟林向陽。
「結果上,確實是這樣沒錯。」林向陽緩緩搖了搖頭,「但從原理上,卻並不是這樣的。」
「自否的完整名字,叫自我否定。哥你可以想象,世界是一個巨大的物體」
林向陽指了指房間里的桌面,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水杯、本子、鉛筆,繼續說道。
「世界上的大大小小事物,是放在這張桌子上的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物體。」
「而自我否定的最根本原理,則是……」林向陽將鉛筆從桌上拿走,並補上了完整的答案「存在否定。」
「也就是說,空湮會的第一個能力原理,是將自己的存在感一再降低,從而實現從人視線上消除的結果?」
陸承澤摩挲著下巴,林向陽的比喻他自然聽懂了。
簡單的說不就是黑子的籃球里的黑子哲也嗎?
通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實現各種刁鑽角度的無縫傳球,所謂的幻影第六人。
「可以這麼理解,但不完全準確。」
林向陽聞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存在感就算降得再怎麼低,它依舊是存在的,依然有跡可循,若是這樣,其他社團組織不至於對空湮會這麼頭疼。」
「你的意思是說……」
陸承澤有些明白了林向陽想要表達的意思,眉頭微微皺起。
「是的。」林向陽見狀,便知道哥哥陸承澤聽懂了他真正的意思。
「自我否定,是真正意義上的,抹除自己的存在。」
「它相比於『降低存在感而被人下意識忽略』這個說法,不管從哪個方面上看,都更徹底。」
「一切皆虛無,首先無意義的,就是自己。這才是虛無的起點,也是自己的終點。」
林向陽的聲音略微有些低沉,事實上,在被那位初中班主任老師拐進空湮會以前,他的思想並不這麼偏激。
重度抑鬱傾向,並不代表無法醫治,也不代表它會演變成為抑鬱症。
只是當時的他還很小,理所應當的認為老師可以無條件的信任。
「可,若是你將自我的存在完全否定抹去,那你又是怎麼回來的呢?又是怎麼在『自否』這一過程中移動、進攻的呢?」
「我就知道,哥你這麼聰明肯定會想到這一點。」
林向陽聽了陸承澤的疑惑,臉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其實,『自否』在實際上是很危險的。因為稍有不慎,你真的有可能把自己的存在從世界上徹底抹去,再也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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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林向陽拿起剛剛他用來比喻時抓走的鉛筆,在木製的書桌上重重畫下一筆,留下了墨色的痕迹。
林向陽放下鉛筆,指著他在書桌上留下的痕迹解釋道。
「這就是空湮會成員施展自否后,回到質界的方法。」
「什……」
陸承澤看著林向陽的一通操作,一時間沒理會他想表達的意思。
剛剛林向陽用書桌比作世界,用鉛筆比作空湮會成員,發動『自否』便是將鉛筆從書桌上拿走,那用鉛筆在書桌上畫下一筆……
「噢…原來如此。」陸承澤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瞭然,理解了林向陽想要表達的意思。
「這是『錨』。」
「沒錯。」林向陽有些意外地點了點頭,同意了陸承澤的看法,不如說他很意外陸承澤能這麼快理解自己的比喻,同時又能概括的如此貼切。
「空湮會通過在質界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迹,來形成你剛剛所說的『錨』,這樣便能確保在使用『自否』時,不會完全抹去自己的存在。」
「當然,這跟剛剛所說的『降低存在感』仍舊有本質上的差別。降低存在感的本質是內斂,而『自否』的本質是抹除。」
「只不過一般情況下,『自否』的抹除都不會徹底,因為這樣你留下的痕迹也會一起被抹除,到時整個世界都會遺忘你。」
「嘖嘖,這能力還真是霸道。」陸承澤聽到這已經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的『靈識』能夠對空湮會無往不利,而別人卻不行。
空湮會抹除自身存在是全方位的,其他的思想道路只能夠用思想勉強感知別人的思想。
可自己的『靈識』不一樣,它從始至終感知的都是一個完整的存在。
「對了。」林向陽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口補充了一句,「我曾聽過教會裡的助祭說過,好像隨著思想道路的精進,『自否』不僅能否自己,還能否物。」
是了!問題就出在這裡!
陸承澤盯著手裡的石頭,雙眼猛然一亮。他想起了平時夜晚無事時跟弟弟探討各個能力的對談。
當時他只顧著思考『自否』的能力邏輯,卻忽略了另一個重點,『自否』不僅能否自己,還能否物。
這一切的不對,終於在這一刻有了解釋。
他不是忽略了方大岩的不對勁,不是沒有對恆無工廠起過疑心,思想上會下意識的以為名字是恆實而不是恆無,等等等等……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有人對恆無工廠,發動了『自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