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驚變紛起

第105章 驚變紛起

第105章驚變紛起

生機的剝離,在這一刻同樣帶走了朱廷謨的力量。

他幾乎已經無法牢穩的站立。

一雙腿在脫力的狀態下朝內里撇去,又因為那穿胸而過的刺劍,才使得他勉強還能夠杵在原地。

同樣上涌的鮮血在這短暫的數息之間,充斥著他的胸腔肺囊,進而伴隨著越發艱難的呼吸,更翻湧上他的咽喉。

含混的嗚咽聲里,大口大口的鮮血被從他的嘴裡噴吐而出。

「顧……顧清寒……」

他艱難的念著,甚至綳起殘存的力氣,連脖頸處都再度暴起青筋。

這已然是他聲嘶力竭的吶喊所能夠發出的微弱聲音。

彷彿是要用盡最後的力氣,將這個名字記住一樣。

說來也怪。

這怎麼著聽起來,都像是一個能夠在武道上有所成就的名字;這怎麼聽起來,都像是能夠掌握超凡道法的冷清修士的名字。

她是怎麼在自己的手裡,一點點地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大腦愈發深沉的眩暈已經讓他無法再有更多的思量。

艱難地回想著這一切,那深沉的眩暈只帶給了朱廷謨以無盡的恍惚。

原來我曾做過這樣多的事情。

生機的消散,死亡的降臨,好像在這一刻同樣帶走了朱廷謨尋常時候那頻頻爆發的極端憤怒與瘋狂的情緒。

一個在武道修士常常性情偏激的世界里,都能夠被稱之為瘋子的人,在這一刻卻像是難得的擁有了平靜。

他偏頭回看向城中心的方向。

「這……一城的……世家……貴胄,殺起來……一定會……很痛快!」

如此說著,朱廷謨又回過頭來,他艱難地再度抬起手來,輕輕地拂過手腕上的手環。

伴隨著指紋的按壓,手環上原本隨著他的生機微弱而一點點變得暗紅的呼吸燈,在這一刻陡然間平靜了下來。

緊接著,哪怕朱廷謨順勢直接將手環摘了下來,其上的呼吸燈仍仍舊維持著既定的暖光明滅,彷彿不再受朱廷謨本身的氣血搏動所影響。

「拿著吧……」

「你這劍……也算鋒利……」

「來日若有機會……希望你……要如今日一般……殺了朱二……」

大抵,朱廷謨的本意是想要舉起手,將手環遞給顧清寒。

可是大量的鮮血噴涌所宣洩的生機,已經讓他再沒有這樣的力氣。

緊接著,大腦的眩暈所帶來的已經不僅僅是恍惚,更有著恍惚到極致之後,視界里所出現的幻覺。

那是活在陽世的人所無法看到的景象。

這樣的幻覺大抵過於美好,竟讓朱廷謨在恍惚之中,像是要張開雙臂迎接著什麼一樣。

甚至伴隨著朱廷謨那猛然間爆發出來的一股力勁。

他整個人都往前倒去。

唰——

那是刺劍自后心離開朱廷謨身軀的切割血肉的聲音。

朱廷謨傾倒在了碎石瓦礫和塵埃浮土之中。

很快,只幾個呼吸之間,殷紅的血泊便在朱廷謨傾倒的地方形成。

從始至終,除卻一開始狀若猙獰的宣告之外,顧清寒未曾再有分毫的言語。

她只是靜靜地立身在那裡,擎舉著手中的刺劍,一點點看著朱廷謨掙扎著,走向徹底的死亡。

「這樣看,死他一個朱七公子,與死一鬣狗也沒什麼區別。」

「騰霞朱家?」

「哈——」

卻是正此時,遠遠地,正一輛戰車駛來。

徐師錦走下戰車,一臉譏誚的看著朱廷謨的屍體,進而越過顧清寒,走入瓦礫堆中,彎腰在血泊里拾起那沾著血污的戰甲手環。

等他捏著那戰甲手環回過頭來的時候,正看到顧清寒半低著頭,沉默著將刺劍重新收回臂鎧之中。

她像是在注視著脫胎換骨的這個全新的自己。

又像是在盯著那事實上鑲嵌在自己身形與血肉之中的戰甲,注視著那個曾經的自己的外殼皮囊。

而與此同時,徐師錦的目光之中罕見的展露出了些許畏懼的神色。

能夠將朱廷謨這樣瘋魔的世家貴胄一步步算計著殺死。

在他的眼中,顧清寒平靜外表之下的瘋魔之意,只會更讓人膽寒!

「你放心吧,教中有故北庭都護府的秘傳妙法——

據說連大成武夫都有著接續超凡之路的希望,改造修士都有著回歸正統修法,成為宗器修士的可能。

你這一身戰甲的負面影響,一定會有辦法改善的。」

這一刻,徐師錦小心翼翼的開口寬慰,看起來時,不像是在面對一個人,更像是在安撫什麼凶戾的野獸一樣。

聞聽得此言,顧清寒不曾言語什麼,她只是平靜地瞥了一眼徐師錦。

但也正是這一眼,登時間讓徐師錦說不出話來,後續的種種言辭全都擠在了喉嚨里。在平靜之中,這一眼不曾再有什麼後續。

那彷彿只是顧清寒無聲息的某種警告,警告著徐師錦不要多管閑事。

就像是這一身戰甲一樣,哪怕顧清寒已經用朱廷謨的死亡與過去一刀兩斷,但是往昔經歷的痕迹,仍舊深刻的烙印在她的身心之上。

過分的冷厲,過分的生人勿進。

她順勢從徐師錦的手中接過了戰甲手環。

但顧清寒先一步拂過臂鎧,光屏彈出的剎那間,屏幕的另一邊展露出了空曠的倉庫之中,那將一座座營養倉擺放成迴環陣勢,立身在中間,正在銅盆里燒著一沓又一沓黃符紙的黑袍老者。

此刻,伴隨著那黃符紙的焚燒,裊娜的煙氣大量的蒸騰而起,已然在這陣勢的半懸空,再度凝聚成了煙雲霧靄。

與此同時,那些描繪在營養倉玻璃外罩上的血墨篆籙,也已經在煙雲霧靄的洞照下,一點點從血色變成紫金顏色。

「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無怪乎顧清寒要先這樣問一句。

畢竟,上一次幽泉祭禮的施行,以十分詭譎的失敗而告終。

聞聽得顧清寒這樣問,畫面的另一面,連黑袍老者都展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變化。

「萬幸,強行開啟幽泉祭禮,這次反而很是成功,道海門戶已經與祭禮符陣建立聯繫。

只是,這次的接引,沒有先用沾染死氣的氣血溫養的緣故,聖教先賢的魂魄殘骸直入活人之軀,他們的神智蘇醒未必能夠有原本預料的那樣順暢。

他們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長久的處於受生前本能驅使的狀態之下。」

說到這裡,黑袍老者頓了頓。

「但是想來,應該對計劃的完成沒有什麼影響,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讓他們捨棄掉這些軀殼,來日異地再舉行幽泉祭禮,重新接引他們的魂魄。」

聞言,顧清寒這才點了點頭。

看起來原本最容易出差錯的一環,而今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那就好。」

關掉了頁面之後,顧清寒這才又點開另一個光屏頁面,一連串的勾選了一大批人的聯繫頭像,這才將光屏湊到面前,「群發語音」說到——

「行動開始!」

做罷這些。

顧清寒將臂鎧上的光屏一收,緊接著,一面揚起手將那滿是血污的手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一面輕輕的抹過咽喉處。

銀灰色的戰甲上,一連串的流光波動,那種戰甲的科技主動掌控顧清寒血肉的逆向轉化再度演繹。

於是,當顧清寒再度按著手環開口說話的時候,她的口中所傳出來的,竟然是朱廷謨的聲音。

「守城軍聽命!我是朱廷謨!傳我命令——即刻起,封鎖東、西、南諸城門,打開北門,許進不許出!」

「打開北門,許進不許出!」

「對!我是朱廷謨,你們自行核驗信號源,許進不許出!凡有違命者,皆是頌聖教人族叛徒!守城軍格殺勿論!」

「我再重複一遍,面對頌聖教人族叛徒,無需問話,禁止對話!守城軍格殺勿論!」

如此一番安排之後,顧清寒再度輕敲戰甲手環。

「南面城門守軍將領么?還是我,朱廷謨,你亦是朱家人?很好,傳我私下命令,你們暗開南三門,等會兒放本人戰車秘密出城。

記住,這是絕密私命!本人離開之前,不許有絲毫透露!」

從始至終,一連串的話,顧清寒不僅僅是將朱廷謨的聲音通過戰甲模擬的一模一樣,甚至連朱廷謨說話的方式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但也正是這種惟妙惟肖,讓結束了通話的顧清寒陷入了片刻的恍惚之中。

她很快清醒了過來,不再沉溺於那頻頻翻湧的痛楚記憶之中。

緊接著,她率先折身,走向了那滿載腦液藥劑的戰車。

「走了——」——幾乎同一時間,當顧清寒群發的語音傳遞到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的時候。

殯儀館內,有面容質樸的員工,悄然間開啟了直通鍋爐的閥門,超標量的高能火油朝著熄火的鍋爐瘋狂灌涌而去。

……

城中心一華貴酒店的倉庫,有廚師打扮的人,悄無聲息之間開啟了一間密封倉庫。

伴隨著陽光的洞照,倉庫中一輛輛染血的戰車停放在原地。

仔細聽去時,那戰車緊閉的車廂中,伴隨著劇烈的震動,不斷地傳出低沉的野獸嘶吼與嗚咽的聲音。

……

下水道里,疏水設施的維修工行走在泥濘與污穢之間,在這複雜的地下設施通道的幾經兜轉。

忽地,他拿出一枚鑰匙,打開了那光滑的牆壁上一扇本不應該存在、本不應該被他知曉的門戶。

當屬於篆籙大陣一角的明黃色映照在他面容上的時候,他從腰間掏出了一包藥粉。

一包灰黑色,一眼就叫人看出污穢與污濁的藥粉。

並將其一把撒入了那明黃色的光芒里。——教化司的後勤倉庫中。

當最後一沓的黃符紙燃燒成灰燼。

黑袍老者的聲音方才幽幽響起。

「亂起來吧,都亂起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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