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雍州城
「今北蠻無道,無端掠屠我大寧邊境,令天子震怒,即刻起奉旨討伐,現招集數十名軍醫,北伐軍隊不日出征,見此榜文的醫士速來軍營報道,違令者,一經查出嚴懲不貸!」
歷朝歷代王朝更替,似乎都在遵循一個無形而又神奇規律。
那就是,到最後統治者多因昏庸無道、荒淫暴政而亡國。
狄國第三任老可汗也是其中之一,整日沉迷酒色不思朝政,早在二十年前便脫陽暴斃在龍床上,據說是服食昇陽丹過盛所致。
內部常年動蕩,分裂多部,各族勢力割據。
其中以草原東、西為主的赤碩與丹巴部勢力最大,左顏次之。
大寧地大物博,資源豐富。
這些狄人內鬥多敗俱傷,轉頭又打起中原的主意。
大寧相繼出兵和他們打過多年,倒也老實一陣。
各部族不得已結盟,派遣使者與大寧簽署和平協議,每年向中原納稅朝貢,可互惠通商,日子相對平穩。
經過多年休養生息,狄族勢力日漸壯大,稱臣也就心不甘情不願了。
騎射乃游牧民族強項,只是他們懼於大寧強硬的軍事力量,只能在邊境一帶活動。
近幾年,這些游牧騎兵不定時就在邊境殺人掠貨,老百姓苦不堪言,談狄色變。
許多年輕點的男子,全家被殺紛紛投身軍中,誓死要報仇,而家中還有老小的,也大多搬離邊境去內城討生活。
說起內城,打仗雖說三年一小五年一大,但比邊境城可好太多了,可謂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地方駐軍又多是些吃皇糧的少爺兵,對這些游擊騎兵起不到大作用,為此,朝廷隔幾年就會派軍隊去攻打。
「這告示上寫了什麼啊?」
「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事兒了。」
「有沒有誰識字的出來看看啊。」
圍在告示牆周圍的老百姓,七嘴八舌小聲議論。
這時,一位身穿樸素長衫,氣韻非凡,好似道人模樣的老者站出來。
他鬢髮摻白,手裡拿著「占卜算卦」旗幡很是醒目,瞧了眼告示。
「要和北狄打仗了,現下朝廷派遣的軍醫不夠,上面寫著徵集軍醫,聽說歷年都在民間應徵,今年輪到雍州了。」
「啊?又要打仗了!」百姓當即一片嘩然。
「這城中多是些老弱婦孺,還有殘廢和二痞子,哪裡還有什麼軍醫可征?」
「這些該死的狄人,把我們害得家破人亡,我兩個兒子都被他們殺了,願菩薩保佑,天降一位大將軍,把他們都滅掉。」
那老者抹了抹泛白的鬍子應聲。
「聽說此次領兵的,正是三年前收了左顏部的那位年輕將軍,還取下赤碩部大世子的首級,早些年又平南疆之亂。」
「這位將軍年紀不大,功績卻卓然了得,年紀輕輕就已被封為定北侯,大寧朝武將凋零,如今,既魏國公之後能出一位傑出之輩,實乃我朝大幸。」
「定北侯我知道。」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男子走出來接話。
「三年前鄙人有幸見過一面,那時候我帶的商隊回來途經廣陽關時,被狄人和山匪掠劫,正巧遇上一路軍隊,一名年輕將軍手持長刀踏馬飛出,一刀便將那賊首頭顱砍下,血濺當場。」
「那時候我還不知他是誰,只知他身量極高,約莫有八尺六寸,手裡那柄長刀更是驚人,足有一丈之餘。」
「我經商多年,自問閱人無數,這等奇人當真是頭一次見,而後我回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路遇了當朝新貴,定北侯北伐回京啊,才保得我一命,貨物被搶還是其次,就是手下死了不少弟兄。」
他摩挲著拇指上的黃翡扳指,繼續說。
「我還聽說,因為他力氣比常人更甚,在軍界沙場,人人都道他是西北戰神。」
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語,各自評調心中不滿。
議論間,一個二遛子模樣的乾瘦男,兩手互攏於袖中,聳肩曲背擠進人群。
面朝那算卦旗幡打眼一瞧,二話不說就上前拉人。
「老道,走,給我也算上一掛。」
還不待老道反應,他拽著人家的胳膊,埋頭朝人群外走,嘴裡嘟嘟囔囔。
「他媽的,是倒霉鬼兒附身了嗎?我就不信了,今日得好好算算,說什麼也要把輸掉的銀子撈……」
「回來」二字還未說出口,迎面就撞進一個身穿白衣,頭戴斗笠的高挑男子胸前。
這人風姿清逸,氣韻出塵,仿若是哪座仙山靈觀下凡的弟子。
強烈地撞擊使他肩膀往後側了半分,他身旁的同伴當即呵斥。
「喂,你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啊?」
乾瘦男捂著額頭,心中頓時閃過「倒霉鬼兒附身」這幾個字。
他登時火冒三丈,還未看清來人,就以口沫四濺之勢,沖著眼前白色的胸膛一頓咒罵。
「他媽的,誰這麼不長眼,敢撞老子?」
罵完猛地抬起頭,就見白衣男,和著一旁墨藍衣的男子陰沉沉盯著他。
這一黑一白,他當即就嚇出一句,「黑白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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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說誰是黑白無常?」
動靜引來圍觀人群指指點點。
墨藍衣的男子也不打算放過,抓起乾瘦男的衣襟就要揍,被白衣男及時制止。
「老蘇,算了,正事兒要緊。」
蘇乘風也是個身高八尺的練家子,就這種乾癟像皮包骨一樣的貨,再來十個也不夠他掰折了。
乾瘦男嚇得躬背作揖,連連求饒。
「對對……對不起,對不起,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兩位少俠饒命。」
蘇乘風聽了身旁之人的話,甩開他的衣襟,又反手往他胸前一拍,輕哼一聲。
「肌無二兩肉,還學別人當惡霸?今日算你走運,下次再讓我看見你耍橫,直接把你打成兩段,滾。」
乾瘦男很識趣,麻溜滾蛋,算命自是不必了。
老道嘴角微楊不語,看了兩人一眼后就離開。
蘇乘風順著老道的背影看去,不知在想什麼。
須臾。
待他回頭時,身邊之人已走出一丈遠,他聲音拔高几分喊。
「子卿,等等我呀。」
人高馬大步子快,三兩步便走到陸子卿身邊,想起他們的正經事。
「你想到要怎麼混……」
話說一半,方察覺大街上人多嘴雜,又將聲音放低了些。
「你想到辦法混進皇宮了嗎?」
陸子卿目視前方的人流,頭微微向後別了一下。
「那榜文上不是寫著嗎。」
「榜文?」蘇乘風一愣,又立馬想起來,「你是說……軍醫?」
「不然呢?以我的身份,這是唯一能進宮的機會。」
對於一個鄉野遊醫來說,一沒背景,二沒舉薦,想要正當進入皇宮,那比登天還難。
眼下沒有比應徵軍醫更合適的辦法。
這倒沒什麼不妥,可唯一讓人擔心的是,軍醫是要隨軍出征打仗,並非給王公大臣看病的太醫。
不遠千里繞那麼遠,萬一人還沒進宮,提早去見了先人?
想到這,蘇乘風有些顧慮。
「這可是隨軍去打仗,你可要想好了?我們半路改道來雍州就已經繞路,眼下又何必多此一舉再繞那麼遠,咱能不能想別的辦法?」
陸子卿側過臉來,以一副「你有何高見」的表情看他,平靜的細數著。
「醫者,我們沒身份,也沒資格參與考核,自是不允許進皇宮當差。」
「朝臣推舉,你我一介草莽誰也不認識。」
「大內侍衛和錦衣衛,沒資格選拔,不過……」
陸子卿輕挑眉尾,說:「還有一種倒是可以。」
「哪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