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海棠醉生疑心懼禍3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這章,俺的某同學問俺,俺家毒玄穿越前到底是幹什麼勾當的?!
俺想了又想,決定讓她念safety,heathandenvironmentengineering,萬精油的專業啊,當代神棍必修專業~~~~
「毒玄聽候公子差遣!」我故作優雅地起身,長揖,躬身。葯光喜歡頓首,但我沒這樣的癖好。這點意識,固然源於現代人的自尊自傲,但更直接的原因是,我不能算是紫羅蘭他家養的奴或臣。雙眼斂下,無法看到眾人的表情,只能看著腳下打磨平滑的紅木地板。
「玄長老,真是年輕有為。想必身懷絕技,能力不凡,不然如何穩坐這一門長老之位?」紫羅蘭的嗓音慵懶綿長,辨不清褒貶揚抑。
他說這話,算是場面話,恭維話。但是我聽出了不對勁。即使我看上去不到二十,但是實際年齡,比起目前在位的這些個長老,只多不少。就算他意指我涉世未深,但用「年輕有為」來形容,著實不妥當。
「毒玄承蒙掌門師姐看得起,理當竭盡所能,為門派效犬馬之勞。」我盡量把話說得卑屈,等著他說出重點。說話間,我仍保持著躬身,只是悄悄從土揖狀,微抬手,變為了時揖狀。
「玄長老,子遲聞言,生死門諸長老皆有所長,各擅其功,今日有幸得見玄長老,一慰仰慕之情,特請長老指點一二,只是不知長老通習哪項?」這話字面看著是異常客氣,但是卻是從紫羅蘭口裡吐出的——聞者色變。
我這個長老,名不正言不順,本來我就沒碰過醫科,就算在門派內有大環境的熏陶,也頂多是略識皮毛。我的能耐,估計在座的都是心裡有數的,只是奇怪紫羅蘭說這話的意圖,難道只是想看我當眾出醜?這個未免太過小兒科了,畢竟這種程度,對我而已,根本稱不上「侮辱」——難道,我真要去反省,是否是自己臉皮過厚?!
微微側頭,眼角斜掃,看向了對面。葯光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眉頭深蹙,嘴唇緊抿,死死盯著我,竟逬出几絲的殺意。我一驚,立刻又看向宇文景,他仍是陰沉地垂目而坐,讀不出任何情緒。我的視線向後,正對上藥殷的黑眸,他一接觸到我的視線,就偏頭避開了,只是他的表情也是詭異的嚴肅。
氣氛很玄妙!難道一直是我想得太過天真了?現在我要怎麼回答,好歹誰給我一點提示啊!
「玄長老為何良久不語?莫不是看不起子遲一介男流,不肯賜教?」紫羅蘭的語氣仍是漫不經心,但是已見嚴厲。
我切齒,我跟紫羅蘭根本是素不相識,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那他的目標就是葯光了。現在打算拿我開刀,讓我做炮灰?心裡問候著紫羅蘭加藥光,上溯十八代祖宗,下續斷子絕孫。
我面色不改,直起了身子,雙手交疊,自然放下,但是仍沒抬頭,眼睛看著主位下方那排琉璃盞,開口說道: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毒玄研究的醫,是醫的理論體系,唯物主義與辯證主義的結合。」請別問我在說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過說廢話是我的專長。
我不管在座的聽不聽得懂,深吸一口氣,跟連珠炮似的,繼續道:「醫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就是致中和。寒者熱之,熱者寒之。致中和。寒就要讓熱,熱就要讓寒,結就要散,散了就結,逸就要勞,勞就要逸。以平為期,以和為重,這就是一種最高境界。天地萬物皆如此,各得其所,萬物便生長發育。蓋宇宙之變化、社會之發展、萬物之孕育、人生之成長,皆合此三境也:致遠、中正、和諧。」
這段話,絕對是滴水不漏……的廢話,適用於三百六十行,上下五千年,各個國家,各個領域,任何場合。若不信,我變換一下情景,譬如美術學院面試,提問某作品的意境,當實在無話可說之時,請套用我的話:
「藝術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就是致中和。實物幻之,幻景實之。致中和。實體要讓其虛幻,幻景要讓其更生活,逸就要勞,勞就要逸。上之下之,摩之浴之,恰到好處的表現,切忌拘泥形式。以平為期,以和為重,這就是它的一種最高境界。中和是世界萬物存在的理想狀態,以此來闡釋藝術的真諦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言歸正傳,當我鎮定自若,擲地有聲地說了這麼長一段的廢話之後,一時間,整個廳堂悄然無聲,空氣如凝結了一般。
少頃,主位上才傳來紫羅蘭的聲音:「玄長老,果真是見第不俗,一席話,有當世大儒的風範,子遲受教!」他的語調中,不見了之前的慵懶,很是正經。但由於我不敢抬頭,所以沒辦法讀到他的表情。
當世大儒的風範嗎?原來這個時代,人們對大儒的評價,就是說話讓人有聽沒懂啊!我就不相信,我以那樣快的語速,說出那麼莫名其妙的話,能被人理解去幾分。
我又斜眼望向葯光,她臉色仍未恢復,但是殺氣消散,反而一臉若有所思,而一旁的宇文景,居然難得肯施捨一個正眼對著我。我還在臆想,卻見葯光她們全都站起身了。我偏頭向上斜視,果然看到紫羅蘭從主位的幾塌上,下地起身了。我急忙垂眸站好,恢復成長揖的姿勢。
「我累了,今天就到這兒吧!」紫羅蘭音調平平,少了咄咄逼人的銳氣。
「恭送公子!」葯光說道,然後居然一揖到底,看得我都覺得腰疼,她身體的柔韌性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就在我掙扎著,等等散場以後,是不是必須跟葯光說點什麼場面話的時候,那個已經走到後堂屏風邊的紫羅蘭,突然又開口了:
「子遲欽慕玄長老的氣度,長老對醫理的認識如此深刻,想必手段非凡,那就拜託長老為子遲調養病體吧!」
一句話,差點讓我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我剛打算開口說些漂亮話來推拒,那頭的葯光已經先我一步開口了:
「公子,玄長老長年身體抱恙,算是久病成醫的。公子貴體,沾染不得他人污濁的病氣。」
我暴怒!我是阿爾巴原蟲還是**病毒啊?!你有必要把「污濁」二字咬得這麼重嗎?但是,氣歸氣,我還是聰明地保持沉默。
「葯光,你現在的權力是越來越大了,本事長了,心也就大了,開始干擾我的決定了?」紫羅蘭說話,不陰不陽,喜怒難辨。這欲加之罪扣下來,足夠讓葯光百口莫辯。
「奴不敢……」葯光身形一晃,腿一軟,又跪了下去。
紫羅蘭看都沒看她一眼,反倒是邪魅地對我笑了一下,然後徑直走進後堂了。只這一眼,讓我小心肝噗通噗通的——嚇得肝膽欲裂啊!其實說邪魅,絕對是恭維他了,那麼白的一張「粉」面,我實在看不出任何美感,只能接收到他釋放出的邪氣。
正主兒走了,我直起身子,看向仍癱在地上的葯光,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宇文景蹲下攙起葯光,然後歪頭對邊上的弟子吩咐著什麼。葯光現在的面色已經接近鐵青了,不復平日的冷靜威嚴,任由宇文景扶著。葯晴面色如常,上下整理著自己衣袍上的褶痕;而毒珊,還是一副了無生趣的德性,只是接觸到我的目光的時候,對著我,挑了下黛眉。
我也沒事找事、裝模作樣地理著自己身上的紅袍,想等到葯晴她們離開時,跟在她們身後一起混出去。餘光瞄到我前方出現一雙灰藍的軟底繡鞋,再往上就是熟悉的雪青褲衫——葯殷走了過來。
「師叔……請跟師侄回去,您……該吃藥了。」葯殷總算肯正眼看我了,但是期期艾艾的,很是謹慎。
這樣都看不出有古怪,我早橫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時空了!
我不動聲色,沖著他甜甜一笑,然後破天荒第一次,伸出右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沒等他掙扎,牽著他,直接返身走出了大廳。
我是動了點小心思,特意用右手握他的右手,就是預防他反應過來以後,甩開我的手。我在前面拖著他走,右手向後扭,他是被動的跟著,只要一用力掙扎可能就會傷到我的右臂。葯殷的職責是照顧我,準確地說,是照顧我的身體,畢竟我這個身體金貴的很,這可是葯光夢寐以求的煉蠱容器。
似乎如我所料,葯殷只是初時輕輕掙了一下,就僵硬著身體,任由我牽著走了。他暗暗配合著我的腳步,所以倒沒讓我真吃力地拖著他。
這裡男子算是弱勢群體,我這樣的舉動雖然可以解讀為長輩愛護晚輩,但是估計看在大多數人眼中,都是色女非禮美男。
我還就是打算對葯殷出手了!
今天發生的事,撲朔迷離,這裡面的關係,繁雜而混亂,我一定要想方設法打聽清楚,變被動為主動,不然被人殺了,還蒙在鼓裡,懵懂無知。葯殷今天會這麼反常,不正說明他肯定也置身其中,知道裡面的利害關係。
葯殷平時再沉穩,也不過是個一十八歲的少年郎,門派里的生活,雖然不是世外桃源,單純無憂,但是他所接觸的人跟事畢竟有限,雖有心機,對我而言,倒不足為患。葯殷對我,估計稱不上有「愛」,但是至少不排斥我。
「美人計」,我是沒有資本上演了,但是「情挑淑男」倒難不住我——請君入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