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娜木鐘卧室很乾凈,這是太后的第一個感覺,不是說誰的寢宮就積滿灰了,而是她的屋子讓人從心裡頭覺得乾淨,又不過分素淡,清爽大方得很。再看到躺在那裡小臉煞白的娜木鐘,心不由就軟了幾分。
「姑姑……」娜木鐘剛醒,一雙眼直直地盯著她,太后坐到床邊上握住她的手道,「丫頭這回可受苦了,哀家一定給你做主。」
說完又轉頭去看跪著的太醫,詢問道,「起來回話吧。郡主現在可有大礙?可是那安神茶的緣故?」
太醫磕了個頭,躬身站著,回道,「回太后,奴才先前已經翻看過藥渣,並無問題。所以應該是郡主所中之毒恰好和安神茶相衝,這才立時發出來了。郡主那口血已是吐出大半毒素,奴才剛剛又給郡主開了清毒藥方,不出一月便能好利索。」
「對身子可會有損害?」
「奴才不敢說沒有,要等郡主的毒解乾淨了再看,調理好了,應該並無礙。奴才同另外兩位大人商討下來,此毒應該是慢性的,所以藥性不大。還好察覺得早,不然日積月累,就算解毒了,內里臟器也會受損。」
「你們用心照料著,哀家自然不會虧待你們,下去吧。」太后看著太醫退出去了,便準備鬆開娜木鐘的手,要站起來,卻被娜木鐘抓得死死的,她用空著的手替娜木鐘掖了掖被子,安撫道,「你好好歇著,姑姑你去替你把那起子人收拾了可好?」
娜木鐘並不答她,仍是直愣愣地看著太后,輕聲道,「表哥不喜歡娜木鐘,旁人也不喜歡娜木鐘,姑姑,我真這麼討厭么?讓我跟我阿爹回草原去吧,我害怕這地方……這地方陰沉沉的,以前我好羨慕好羨慕姑姑能住這麼漂亮的屋子,有這麼漂亮的衣裳,現在才知道……姑姑您怕么?」
「姑姑不怕,咱們娜木鐘也不怕啊,姑姑在這兒呢,不怕的……」太后連說了幾聲不怕,還未開口,蘇茉爾便會意地道,「格格,您陪著郡主吧,那些事兒交給奴婢去做便是了。」
太後點了點頭,「去吧……有沒長眼的,你知道該怎麼辦。」
娜木鐘說完那些話,像是累極了,閉上眼睛睡著了,只還是拉著太后的手不肯鬆開,也睡不踏實,夢裡邊兒也念著為什麼不喜歡她,最後竟淌下一股子清淚來。
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這是命啊孩子。她生福臨的時候,也是一個人躺在那裡喊,她的親人一個都不在,她就躺在那兒,那時候她甚至覺得她和她的孩子要一起死在這陰沉沉的宮裡。而她的丈夫,卻在她的姐姐那裡,甚至之後差點為了一個莫名的理由殺了福臨。
大約半個時辰的功夫,蘇茉爾回來的,身後跟著的是小雅和小韻,看娜木鐘睡著了,蘇茉爾放低了聲音道,「格格,奴婢都查過了,從小廚房裡頭一個太監屋子裡搜出來幾張銀票,他自己也招了,是他把摻了藥粉的水擦在了郡主葯碗上的。至於旁的,他怎麼也不肯說了,只說求一死。」
「求一死?」孝庄冷笑一聲,「若今兒他做出來了不過求一死便罷了,那明兒旁人是不是害完主子死了便完了?讓人去查查,多半是家裡頭人被拿住了,一定讓他說出來葯是誰給的。」
「奴婢明白。」蘇茉爾看看身後跪著的小雅和小韻,又問道,「那這幾個丫頭?」
「現在是你們主子沒事,要是有事,你們八條命都不夠陪葬的,主子的事就這麼不上心?」太后想了想,吩咐道,「蘇茉爾,你看著有沒有妥帖的人,調過來給她打點,現在病著也不好挪動。景仁宮就這麼幾個人的,哪裡能伺候得好。」
娜木鐘被她們的話驚醒,扯扯太后的手出聲道,「她們兩個就很妥帖了,誰也想不著我這麼討人嫌不是?奴才到是覺著她們比在家時候那個阿岱也差不離的。」
「醒了?那個阿岱不是讓你阿爹帶回去了,要不然叫進來伺候?」
「勞太后費心,很不必為奴才這樣,她不太會說滿話,進宮很怕失了規矩。」娜木鐘勉強坐起來一些,「奴才剛才失言了,還請太后責罰。」
太后摸摸她的臉,「你這孩子,從前鬧騰吧,看著可氣,現在聽哀家話了吧,看著心疼。再睡會兒,哀家先回去了,回頭再來瞧你。」
蘇茉爾上前去扶太后,笑道,「太后疼郡主可不是應該的么,要說皇上是太后的手心肉,郡主可不就是手背肉。漢人也這麼個說法,姑侄倆啊,是最親的了。」
娜木鐘忍不住笑了,「我原以為小韻算是會說話的啦,同蘇嬤嬤一比,也不過是略比小雅那樣悶葫蘆多了個嘴罷了,可見蘇嬤嬤沒認真教她。」
「剛說你聽話了,這兒連蘇茉爾也敢取笑了,還是那膽大包天的樣子。」太后佯怒瞪了她一眼,蘇茉爾毫不在意地道,「郡主會開玩笑,可見是沒事兒了,有什麼事,派人去慈寧宮傳個消息就是了。」
「奴才恭送皇太后。」娜木鐘到底在床上磕了個頭,這才起來,小雅扶她起來坐好,便同小韻並排跪著,「奴婢請郡主責罰。」
娜木鐘抬抬手,「我不是說了么,誰都不知道我這麼討人嫌的,你們趕緊起來吧,責罰了你倆誰伺候我?我這兒餓得很,太醫有沒有說要忌口?」
「回郡主,奴婢去給您端碗粥吧,太醫說您這日要吃得清淡些,您喝粥墊墊,一會兒正好喝葯。」剛剛跟太醫去領藥方的是小雅,回話的便也是她。
「嗯,弄些個醬菜來最好,嘴裡沒個味道。小韻,替我揉揉脖子,好像睡落枕了。」娜木鐘轉了轉脖子,覺得澀得很。至於其他的,她還是一貫的,當沒發生過似的。當日服藥裝病也這麼過來了,偶爾一次,也不見得所大損傷。只是害她的人,她卻是真的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