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以誠為本
這次宴席不會太久,因為我明日午時還要進行挑戰賽,雖然所有人都不看好周凡,但事無絕對,誰也不敢把話說死。
我明知不會太久,可還是度日如年,酒水瓜果都屬佳品,我卻索然無味。宋嫚姝笑顏玲瓏,我卻知她多是敷衍,這酒啊,還是要跟交心的人喝才行。
待我喝過三十多名二盟修士敬來的酒,我已難以隱藏運功去醉的小動作,不少人醉的不知掩飾,笑出聲來。
「哈哈哈!王道友,你既已不勝酒力,舉杯示意即可,你明日還有對手要應付,我等心知肚明啊!」秦華忍不住點明。
秦華的話真誠而富有感染力,引得一眾修士紛紛大笑附和,我連連告罪,安坐席間專心去酒。
當我再睜眼之時,眾修士已陸續起身告別,我忙起身相送,正巧碰上溫季寒,我本想解釋一下,卻被他微笑制止,溫季寒瀟洒轉身,留我在原地悵然若失,他應該能懂吧……
眾人走後天色已晚,草亭中只剩我與鄭燎、宋嫚姝,三人面前小桌上早已換上了清茶,我看著亭中堆放的數壇「寒冰烈隱」,不禁笑道:「這酒如此之烈,偏偏聞著輕柔無比,我總感覺好像哪裡聞到過……」
「嘖嘖,王道友,你可知今日這批酒的調和之物為何?」鄭燎忽道。
「喲?鄭道友喝出來啦?」宋嫚姝心奇的問出了我的心奇。
「呵!在知道那釀酒師只有築基期以前,老夫也不敢確定,現在嘛,多半不會錯了……」
「冰陽草的根莖和花果屬性極端,各需一樣溫和之物調和,而那釀酒師實力不高,高階材料他大概是駕馭不了的,所以這味道便能確定了,是羅漢果和水蜜桃。」鄭燎淡淡笑道。
「什麼!」
「啊?」
鄭燎說的輕描淡寫,我和宋嫚姝卻十分意外,沒想到竟是如此平凡之物。
「難怪,是桃子啊!」
我感嘆不已,心說這兒時熟悉的味道,還真是難以忘懷。
宋嫚姝忽然輕聲開口:「公子,奴家之前只聽說五靈築基訣可以助天生靈根孱弱的人族築基,卻不想還有這些門道,那會看你聽到釀酒師的事時頗為傷感,奴家立時便想到了你修的也是這門功法,若非有奇遇,你怕是也……」
「也不過是一世仙仆。」我苦笑道。
「王道友跟那凡夫俗子可不同,不但心志堅韌而且機智過人,這五靈築基訣早被他玩出了新花樣,哈!明日你就知道了。」鄭燎陰陽怪氣的誇讚道。
「哈哈哈哈!死鬼你不會夸人可以閉嘴!」我大笑不止。
「公子自是不凡,奴家眼光不會差!」宋嫚姝嬌笑道。
「宋谷主,我有一事先與你明言,那馮驍龍出言不遜,我既尊通天大老爺,必要與他爭執一番。」我猶豫道。
我不知道宋嫚姝是否理解我的想法,是否知曉我已與溫季寒等人有過約定,我能做的,便是不對她隱瞞。
「哎呀呀!公子為何這麼叫奴家?連聲『道友』也不叫了么?我妖族可沒有人族仙門那許多臭規矩!」宋嫚姝嬌嗲不依道。
我沒想到她在意的竟是這個,說起來,也是剛才秦華等散修聯盟修士禮數做足,連溫季寒這俱靈期修士也尊稱前輩……我是被,帶偏了?
人族修士禮數森嚴,我早在大力金剛門時便已習慣,剛入門的少年第一年喊我師兄,沒幾年築基后,我便要喊人家「前輩」啦……
宋嫚姝見我默然不語,還當我不快,連忙解釋道:「公子,你想挑戰那姓馮的仙盟,早在你今天說『不服』之前,不止奴家知道,只怕彩雲禮台上的諸位都已知曉,甚至知道前因後果!」
「什麼?!」我震驚的看了宋嫚姝再看鄭燎。
「不奇怪,就算溫季寒那幫人中沒有被滲透,你們說話大大咧咧毫不防範,被那幫高階修士聽去也正常。」鄭燎淡淡道。
「誰會這麼無聊偷聽我們這群結丹期修士的談話?」我奇道,我倒不是怕被人聽去,只是自己這麼後知後覺,實在鬱悶。
「兩位妖王大人正是提前獲知了公子的意圖,這才主動讓奴家規勸你呀!如今雖然第一名被仙盟佔據,可那人手持地階靈寶級法器,天下修士自有公論,前十名中仙盟弟子只佔三席,那姓馮的必然持寶報復,咱們何必冒這風險吶?說起來,妖王大人只對鄭道友臨場放棄有些不滿罷了。」宋嫚姝又說起了妖盟的態度。
「持寶報復?他能怎麼樣?」我忽然想起重傷的惡來和斷臂的獨孤豐。
「公子還沒看出來嗎?那小子勝便勝了,卻存心壞人根基,惡來有鄭道友照顧還境界倒退,獨孤豐的傷五十年內也別想復原,而他擂台賽的第一個對手,不但壽元大減,可能終生要在結丹期逗留了……」宋嫚姝介紹道。
我看了一眼身邊的鄭燎,後者無所謂的點了點頭,認可了宋嫚姝的話,我胸中緩緩生出一團烈火,就如同剛才喝那「寒冰烈隱」一樣。
我冷冷道:「那就更不能輕易放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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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嫚姝一愣,看了一眼鄭燎,似是想讓他勸一勸我,後者忽然調笑道:
「嘖嘖,血仍未冷啊!」
宋嫚姝沉默許久,嬌笑道:「這什麼戲文!奴家怎未聽過?」
「公子,奴家就知道勸不住你,特向花妖王大人討了枚丹藥,你可要收好哦!」
我看著宋嫚姝拿出的金線花紋的玉瓶,心說光看這瓶子就知是寶物,果然,宋嫚姝輕開瓶塞,一股異香升騰出來,連鄭燎也是兩眼放光……等等,我喝了酒是怎的?怎麼感覺這丹藥的香味我好像聞過?
「依奴家看,這顆『金蠶補元丹』的功效不下於額,丹王前輩的『水蛟火鳳護心丹』。」宋嫚姝小心翼翼的說道。
我卻恍然大悟:「這丹藥……金真無極門?!」心中不免回憶初遇竇涯時的往事。
「哼!嘖嘖,似乎有了一些改進,跟老夫的丹藥相比……只能說各有千秋。」鄭燎眼露精光,不甘心的說道。
我緩緩接過丹藥,喃喃道:「好吧,我爭取不用,嘿!爭取不作弊吧!」
「此言差矣!那小子背靠仙盟有備而來,手中除了地階靈寶不知還有多少靈丹妙藥!老夫這些年受限於自身實力,沒有煉出什麼上品丹藥,你拿上這枚才勉強能在丹藥上跟他打個平手,哼!若非你當日把老夫的寶物扔完了,今日豈會受惠於人?」鄭燎突然炸毛道。
「哎哎哎行了行了!我有丹王前輩準備的丹藥,不差那什麼『金蠶補元丹』,宋道友!你且把這丹藥還給妖王,就說本大爺不用了!」
我見鄭燎又要舊事重提,我自知理虧,趕忙胡扯一通想糊弄過去。
宋嫚姝咯咯笑著接過我假裝遞上去的金絲玉瓶,嘴上連連稱好。
鄭燎見我耍賴,不再多言,搖搖頭嘆息一聲后,自顧飲茶。
「鄭道友無需氣惱,您的『水蛟火鳳護心丹』自成丹至今……從您落難之日算起,已經至少有三百多年不曾動過了吧?而這『金蠶補元丹』這麼長時間裡不知改動了幾回、費了多少心思,這才能與您的丹藥不相上下額不對,是才能與您『各有千秋』,您還有什麼可惱的?」宋嫚姝秀口輕吐,溫言相勸。
我聽得如遭雷擊、五體投地,是了,我怎麼就沒發現這其中的關鍵呢?這死鬼剛才話里悄悄點明了「似乎有了一些改進」我怎麼就沒注意吶!死鬼丹王哪裡是怪我糟蹋了他的丹藥,而是氣惱自己的得意之作被人家趕上啦!
果然,鄭燎聽罷面色舒緩柔和多了,淡淡道:「別演了,收好吧,危急時刻那小子若是不講規矩,此丹正好保命。這次事了,老夫回去要閉關。」
我與宋嫚姝相視一笑,默默接過丹藥收好,此時我自然不敢勸說什麼「不可操之過急」的廢話,只得轉移話題道:
「額,宋道友,你既知我決定,剛才筵席上為何……」
宋嫚姝狡黠一笑:「公子心思單純,自然看不出那秦華故意提起,是為了確認消息罷了,散修聯盟比妖盟更想在這次法會上露臉,可惜獨孤豐重傷出局,血蝠道人無力再戰……」
「額,這些不說了,我聽著頭疼。」我打斷道。
宋嫚姝絲毫不惱,佯怪道:
「好好好,奴家便說些公子感興趣的!」
「呵!奴家這麼說目的有二:一是讓仙盟那小子放鬆警惕,仙盟神通廣大,此間事他們完全有時間探聽。」
「二是為公子招攬人心再加一把力!到時讓旁人都知道,公子你是不惜違逆奴家的話也要為他們出頭的真朋友啊!」
我聽罷頓覺不妥,連忙擺手道:「我我我沒有想招攬人心啊?!待人以誠為本,怎可耍陰謀詭計?哎!不妥不妥!」
我忽然想起溫季寒離開前的淡然微笑,他,他能明白我么?
宋嫚姝似沒想到我反應如此之大,一時間能言善辯的她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嘖嘖嘖……王道友,你有心還是無心,只於你自己相關,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但事已至此,現實是,玄水五友,侯狨,李克,連角,螣地龍,這些散修不說以你馬首是瞻,在這次法會上卻是聚集在你周圍,鬼藤谷之前與妖盟並無從屬關係,算上惡來、胡搏和我,你聚攏的已經儼然是一股不能忽視的勢力,你又怎能怨旁人瞎猜呢?」鄭燎悠悠開口道。
我恍然,是啊,別人怎麼想我怎能控制,我只需問心無愧就好。
「唉呀公子!奴家可是全盤托出,沒有一點隱瞞,對你可算是『以誠為本』啊?」宋嫚姝神色稍有不安,似是十分看中我對她的看法。
我自然不能怪她,苦笑道:「我曉得,我曉得。」
「唉!公子你可不要怪奴家呀!現在已是子時,公子早些入定養神,明日還有一場鬥法,我與鄭道友為你護法……」宋嫚姝幽幽開口,生怕我怨她。
時間也真是不早了,我不再多言,盤坐席間,閉目冥思起來……
第二日,挑戰賽。
我與周凡相對站在方寸棋盤中央,只有一組對決,似乎連禁制也沒有再啟動。彩雲禮台上的前輩們沒有再整出一些繁文縟節,似乎一切自會水到渠成。
事實也確實如此,場外上下圍滿的看客,先到的周凡早早在場中旁若無人的站的筆直,彩雲禮台上各位前輩高人陸續出現后也沒有多餘的話,養神的養神、品茶的品茶……
午時一到,張濤悠悠搖鈴,宣布開始:
「開始吧。」
周凡朝我抱拳一禮,朗聲道:「王道友,我自知不是你對手,此番挑戰也非死纏爛打,都是在下的一點私心,所謂『見賢思齊』,還請你不要見怪。」
我回禮道:「不敢不敢,五行宗屹立千年不倒,我是十分欽佩的,正巧我自修的也是五行法術,要說『見賢思齊』,那也是我求知不得。」
「在下正是想在五行法術上,向王道友多討教討教。」
周凡忽然又來了一句,我心說這小子還不動手么?怎麼這麼多話?
「正好,那日人多事雜,今日正好切磋切磋!」
我不再廢話,隨手甩出數枚五靈珠,隨後祭出桃柳法杖。
周凡一點也不慌,卻原地不動,靜等我的五靈珠打在他面前一丈之地,七枚拳頭大小的五靈珠如同泥牛入海,我眼見它們化為各色靈氣,慢慢消失無形。
這是……跟我的「五行法罩」好像啊!
我見狀忙運起「五行法罩」,也護住周身一丈之地。
「王道友,你這門奇術五靈同御,以平衡控制其存在,平衡一破,五靈爆裂開來……你若蓄力而發,在下可不敢這麼接了。」周凡仍是沒有其他動作,反而分析起我的法術起來。
我見他似無動手之意,不由得疑惑起來,忽然想起昨日我對鄭燎說的玩笑話,不由笑道:
「我知道了,你今天是來探我底的!嘿!也罷,你也不必再猜了,我告訴你不就行了!」
「啊?」周凡終於一愣。
「哈哈哈哈!看你這副表情,比我費力與你斗一場更痛快啊!」我大笑道。
我已想明白,既然參加這法會又鬧出這麼大動靜,有些事情想藏也藏不住,也無藏下去的必要,我的就是我的,誰也拿不走,我就是告訴你我悟得的道法,你也只能聽聽而已。
因為,各有各的道。
我就地坐下,在所有人驚奇的目光里,緩緩說起:
「說起來,我也是剛剛知道,竟是承惠於你五行宗,嘿!本人先天靈根低下,能走到現在,最初是靠著『五靈築基訣』才築基成功的。」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