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做夢夢到她

第135章 做夢夢到她

冷風颯颯,一雙柔若無骨的手臂纏上他的脖頸。

崔銳微微一動,雙眸柔和地探向坐在他雙膝上的女子。

她將頭顱往他脖頸中一埋,瑟縮道:「殿下,臣妾害怕。」

害怕?

崔銳好笑地拍著她的脊背,驚覺手下之人又瘦了。

他眸色一凜,不疾不徐將她的小臉抬起。

她的臉還是那麼尖細,雙眸依舊瀲灧波光,可面頰蒼白一片,小手冰涼刺骨。

無論他如何捂熱揉搓她的雙手,她的溫度都在他掌中慢慢消散。

他只覺額骨兩側又開始脹痛,突突直跳時連帶著他的心臟都在擂鼓轟鳴。

周邊燃著一片暖橙的燭火,她的身影也在飄渺搖曳中隱隱綽綽。

他複雜地望向她,手掌緩緩撫上她的面頰。

從飽滿卻狹窄的額頭到窄細無肉的面頰,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著,這是個無福的女子。

是啊,不過才十五歲便深埋於江底,又怎能有福呢?

喉間吞咽幾番,一切言語都在此時梗在胸口。

她卻順勢將小臉貼合上他的掌心,乖巧又驚懼地重複著:「殿下,臣妾好害怕。」

……

「殿下,沈姑娘求見。」

崔銳緩緩睜開鳳眸,白色的光影在他眼瞳中停滯了半晌,終讓他分清剛剛又歷經了一場夢境。

最近事情繁多,確實沒怎麼休息,趙灼走後他不過在榻上躺了會兒,竟眯著了。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事。

他從不嗜睡,覺也不多,除了偶爾想與某人在榻上躺會兒,會狀似疲累的模樣,他幾乎不會有這番疲乏有心無力的時候。

卻沒成想,竟夢到了她。

她說,她很害怕。

瘦骨嶙峋的身子小小的縮成一團,跟他說,她很害怕。

「殿下,沈姑娘在屋外求見。」馬進擔憂地望向崔銳略顯沉悶的面龐,再次重複道。

「什麼時辰了?」崔銳抬眸望向天色,瞳中暗涌沉浮。

「已是戌時末了。」

戌時末了……

崔銳起身踱至窗欞處,微眯雙眸探向沉寂的夜色。

仲夏時節白日見長,酷熱初現,一至夜深涼意依舊。

何況是在徹骨的江水中,她身子本就薄弱,被寒意包裹,如何承受的了。

所以她入夢告訴自己,她很害怕。

心尖又被熟悉的酸澀填充,崔銳胸膛微微起伏,壓抑著洶湧而至的情緒,質問之聲從他喉間緩緩溢出:「五日了,還未找到?」

馬進自然知曉殿下所提的是誰,他沉吟片刻,如實回答:「殿下,每日都有三十多人在惠寧江上來回搜查,上游下游一日至多巡查三次,依舊未有陸姑娘的音訊。」

官吏之中大多數人都在猜測,這女子大概已入水獸腹口,但一直未有人敢與殿下說。

他話剛說罷,殿下一直未有回應。

馬進遲疑地抬頭一瞧,便見男人雙眸直直凝向遠處,神色狠戾沉冷。

「孤真是糊塗了,此事竟也假手於他人,還任這群蠢人折騰了數日。」

說罷,他沉聲吩咐:「準備馬車,孤要去惠寧江。」

馬進駭然地望向男人,急忙勸阻道:「太子,此時天色已晚,惠寧江邊更是伸手不見五指,您要去也是白日去啊。」

崔銳冷冷瞥了他一眼,馬進再不敢勸下去。

霍地,他又聽男人徐徐說道:「聽聞江寧的靈石寺香火旺盛,住持法力更是高深,你去將他一同帶往惠寧江。」

馬進沒有聽懂太子的意思,思索幾遍后才恍惚過來,怔怔望著面容冷峻的男子,良久,才吶吶應了一聲。

他驟然想起屋外還等著沈姑娘,急將這抹凝重沉下心底,輕聲開口:「殿下,沈姑娘還在外求見。」

崔銳卻不言,直接越過他邁出了屋子。

他知曉她是為何而來,可今日他無暇與她周旋。

梅香是戌時二刻去的太子院中,戌時末還未回,沈玉容並未多想,可就在此時,盧嬌然突然推開房門,大喊道:「玉容姐姐,你的丫鬟要被太子打死了。」

盧嬌然所言不假,當她趕到時,這女子幾近奄奄一息。

只是尚還留著口氣不上不下,所以在瞥到熟悉的身影時,雙瞳遽然間發出亮光。

「姑,姑娘,救救婢女!」

從嗓子眼裡擠出的話如蚊蠅般嬴弱不堪,又迅速被一旁的奴才堵住嘴,只能發出嗚嗚之聲。

這奴婢自她五歲時便伴在她身側,是除文藍外,她最親近的丫鬟之一。

可她如今涕淚橫流,如風中的枯葉搖搖欲墜,再不見從前矗在她身側的紅光滿面。

沈玉容握拳透掌,指尖深深扎進了肉里。

賞花宴后不久,前江南巡撫范豐茂又相繼吐出不少官員受賄一事,太子雷霆手段皆抓入獄牢,滿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這股凜然之風自然也讓盧府上下戰戰兢兢。

今日下午,錢氏來了她院中。

「殿下如今住於盧府,卻日日氣悶,這樣下去如何是好?

江南巡撫一案確實令人失望,可殿下的身子比什麼都重要。盧府也難,若是走的近了這個節骨眼上難免令人懷疑,若是置之不理最後被陛下怪罪又著實冤枉,所以老身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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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知曉殿下對你的心思,亦知曉你對殿下無意,此番確實為難了你,但老身還是厚著臉皮來尋你,希望你賣老身一個薄面。」

沈玉容未言,此事她並不想摻合,誰知一旁的梅香興沖沖道:「夫人,前幾日的賞花宴太子未賞臉過來,姑娘因心疼夫人一直暗暗生太子的氣,如今夫人如此說,姑娘面子薄,自然不好答應。」

「哦?」錢氏微微一笑,打趣道:「老身與盧大人年輕時也是這般,心中自有一股傲氣,誰都不向誰低頭。但老身最後想想,實在不值當,何況太子的情況府中人人都知曉,白日要處理貪墨一案,晚上披閱公文又至夜深,自然抽不開身去什麼賞花宴,玉容何必因此事而煩悶。」

沈玉容淺飲了兩口茶,嘴角溢出一抹笑意來:「夫人說笑了,玉容與太子的關係哪裡可以與夫人和盧大人相比,只是有些兒時之誼罷了,當不得數。但玉容到底受了夫人諸多恩惠,這個忙玉容便答應了。」

眼見錢氏眉目舒展,笑呵呵一團,沈玉容瞥了眼梅香,眸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冷色,淡淡道:

「梅香,你去與太子說,就說沈丞相的千金沈玉容,希望能與太子明日在盧府的瑤光亭品茶敘舊。」

說完時,她心中已然不耐,多日之前的賞花宴一事讓她對崔銳到底少了幾分好感。

即便他從前對自己確實甚好,可他那番不顧及自己臉面的奉儀一事,卻讓自己在盧府時不時遭遇異樣的目光。

此事後,她便居於院中,品茶看書,也存著躲避崔銳的想法。

今日之事,她知曉她主動后又會被崔銳誤會,可到底不能拂了錢氏。

即便不滿梅香的貿然出言,可她畢竟是自己的丫鬟,她自然不能容忍她被踐踏。

「都給我放下。」

女子一聲斥令,奴才們面面相覷,不由望向身旁的烏勇。

烏勇一看是沈玉容,思索了瞬,平靜道:「沈姑娘,這是太子的交代。這奴婢著實沒有規矩,不顧臣的勸阻,竟在太子商議要事時擅闖屋內,喧嘩吵鬧,若不施以懲戒,以後東宮威嚴何在。」

沒了規矩?

這理由簡直可笑。

他早沒有規矩,晚沒有規矩,在她將白玉鐲還給他后什麼規矩都來了。

眼見奴才們聽聞烏勇此話后,落在梅香身上的仗棍越來越重,沈玉容只覺那一棍棍不是在打梅香,而是在笞自己的臉。

她緊咬著牙關,知曉今日的一切不過是他給的下馬威罷了。

她將白玉鐲還給他后,他隱忍多日,於賞花宴一事上落了她的面子,今日又找到借口發作,藉此狠狠報復她。

可笑至極,虛偽至極。

若他想藉此讓她服軟,甚至獻上自己,她絕不會屈服。

沈玉容吸了口氣,不去看梅香丟來的祈求之色,雙眸深深望向烏勇,意味深長道:「烏勇,我從不會記恨世人,也向來會原諒世人,希望你自己把握機會,別成了那個例外。」

丟下這句話后,她再不看這院子里的任何人,絕然而去。

烏勇凝著那道背影,眉間微蹙,糾結片刻,還是讓奴才們力度輕些。

畢竟,誰也不知曉太子究竟是何想法,若是太子來日因丫鬟之事與沈姑娘鬧僵,到頭來太子遷怒到他頭上,可就得不償失了。

畢竟,連他都覺得無人可以動搖沈姑娘的地位。

烏勇剛吩咐完不過須臾,忽地——

「等等。」

一道沉冷嗓音響徹在院中,院中所有人皆躬身行禮。

「太子。」

聽到男人的聲音,沈玉容腳步一頓,綳著臉不看他,亦不給他行禮。

「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男人已緩步踱至她身後,距離她只有幾寸之遙時,停了步伐,辯不清情緒的話語從他喉間不疾不徐溢出。

沈玉容扯了扯唇角,未直接回他的言語,而是微昂著下頜一字一句道:「崔銳,你這次實在過分了。」

崔銳?

這沈姑娘竟然直言太子的名諱!

馬進咽了咽口水,與同樣震驚的烏勇對視了一眼。

馬進更是悄悄望向太子,太子嘴角微凝,似也沒想到她竟能吐出這兩個字,眸中竟現了幾分疑惑來。

但很快,他低笑一聲:「沈玉容,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便不怕孤懲戒於你?」

沈玉容緩緩轉過了身子,一雙美目直勾勾盯著他的雙眸,淡淡應聲:「我沈玉容從來不怕崔銳會懲戒於我。」

遽然間,崔銳的臉猛地下沉,深不見底的雙瞳更是目不轉睛盯著女子理所當然的面容,一抹譏誚於他嘴邊淺淺暈開。

他瞥了眼天色,只覺周邊的風愈加寒冷,心臟悄然間一縮,面上已蘊了濃濃的不耐與警告:

「沈玉容,你要記住,從前孤縱容你,現在亦可以收回一切。」

沈玉容含笑凝著他,縱容?

「那就悉聽尊便,玉容並不在乎。」

話落,院中靜了一瞬。

男人揚了揚眉,邁開步子越過她,平靜開口:

「既如此,馬進,讓她在這行一刻鐘的禮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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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獄后,太子和后位皆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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