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小桃入獄
東宮,書房的雕花木門被輕敲三下。
馬進快步踱至崔銳身側,輕聲道:「太子,張大人來了。」
崔銳緩緩抬眸,將掌中公文置於一側,平靜應聲:「讓他進來。」
須臾,張束跨進門檻,恭敬行跪拜禮:「臣參見太子。」
「起來吧。」
「謝殿下。」
張束依言起身,他身量八尺,面如銀狐,一襲淡青色衣袍在春色下鮮艷盎然,倒給他孱弱的面色添了幾分生機。
他在太子面前站定,神色頗為小心翼翼:「太子,容王從山上墜落,徑直落到了一個叫陸家村的地方,被一農女救起,現今,已經醒了。」
話音剛落,崔銳靠在太師椅上把玩著玉扳指,眉眼淡淡,並不看他。
張束見此,心中惴惴,有些惶恐:「太子,此番行事,是屬下的疏忽,臣甘願受罰。」
崔銳緩緩抬眸,鳳眸睨著他:「張束,你說,孤派人殺過容王幾次?」
張束一時摸不透太子的想法,只暗暗思索起來,一想,心頭一驚:「殿下,這是第七次。」
「七次了,」崔銳微眯了眸子,玩味道:「竟次次都能讓他逃脫。」
張束心頭一緊,緊張望著面前的太子。
坐於案前的男人穿著一襲絳紫蟒袍,墨發皆高綰鎏金冠冕之上,眉眼深邃清冷,周身溢出不怒自威的沉冷之氣。
他徐徐從太師椅上起身,步履沉穩地踱至窗欞處,意味深長道:
「準備好馬車,孤倒要看看老天能眷顧他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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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崔衡乍然睜開雙眸,警惕望向身側一道影子。
窗欞處透來的幾縷晨曦將來者的面龐映得越發分明銳利。
崔衡猶豫了瞬,伏跪在地恭敬叩首:「臣參見太子殿下。」
崔銳不言,負手靜凝著他。
忽地,他往身側杌凳上一坐,平靜注視著伏地的男子:「五弟既然活著,為何不回去報個平安,你可知,鄧貴妃她們可著急壞了。」
提到鄧貴妃,崔衡的雙眸多了絲神采,但很快便黯然下來。
她雖不是自己的生母,可卻將他養育成人,教他懂禮為人。
靜默良久,崔衡嘆道:「臣唯一的心愿,便是母妃安好。」
崔銳頷首:「孤可以滿足你,五弟可還有旁的心愿?」
不知怎地,崔衡忽地想起這間屋子的主人——那個頗具心機的丫頭,昨晚討價還價最後要叫他還五十兩的債主。
他嘴角溢出一縷笑意,那女子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最後,他還欠她一場恩情。
崔衡輕聲呢喃道:「臣還有一個心愿,那便是幫臣照顧這間屋子的姑娘,臣還欠她五十兩銀子。」
恰在此時,張束跨過門檻,冷聲打斷他的言語:
「容王,該上路了。」
.
伴著細雨風聲睡了一夜,陸小桃難得好眠。
自爹娘去世之後,她入睡前總揣著心事。
興許是過於執著未來的夫婿,她每晚總會真誠地向老天禱告,以至於每晚入睡時總做可怕的噩夢,半夜被嚇醒后再也難以入睡。
可今日醒來已是辰時,她四肢舒展,滿心舒暢。
她懶洋洋地躺在榻上,不由想到了隔壁那個男子。
該說不說,這男子不僅好說話,還難得的用情至深。
興許是看出了陸小桃的心思——
那男子從頭至尾都在強調著對於妻子的愛意與執著,休妻之事更是強硬至極,放話說不可能,聽的陸小桃莫名羨慕。
為了出這口惡氣,她於是獅子大開口,將賠付的費用直接提高了十倍,漲至了五十兩,他竟眼睛眨都沒眨就應諾了,好似這天文數字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陸小桃反覆思索著這公子到底是什麼尊貴的身份,又想著,好不容易遇上個冤大頭,不如,再多要點錢?
他這般的貴公子,一條命才值五十兩,會不會太過廉價?
小桃對這個想法甚是心動,可到底還是將其掩在心底。
就單沖著與那個人相似的臉,就是收五兩都有些心虛。
罷了,都說好五十兩了,若是臨時加價,豈不是毀了這段善緣?
若他身邊皆是如他一般的兒郎,日後說不準還能托他給她介紹個郎君呢!
想罷,陸小桃喜滋滋地起身,剛邁出屋子,又閃身回了屋內,將一抹鮮艷的紅塗於兩片唇瓣。
萬一是昨晚夜色太深他沒瞧出自己的美貌才拒絕自己,那他今日看清楚后定會大呼驚艷,說不準會把他妻子休了另娶她也說不定呢。
小桃如此想著,邁著輕盈的步伐靠近了男人的屋子,輕敲了兩聲木門,等了幾瞬,沒有聽到聲響,她於是又敲了幾下。
依舊沒有動靜。
陸小桃沒了耐心,想著他的身體畢竟還未痊癒,五感不敏銳也很正常,乾脆把門輕輕一推,將頭探了進去。
透過幃幔,陸小桃只隱約看到男人規矩地躺在榻上。
她唯恐此人又暈過去,心下不由擔憂,步履加快往屋內走去。
恰巧,一陣清風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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幃幔輕曳的間隙,她看到男人的臉灰敗烏青。
陸小桃蹙著眉小心上前,凝著他看了會兒,忽地伸出指尖在其鼻間探了一下——
沒有呼吸了。
倏地,她面上慘白,突然「哇」一聲衝出了屋子。
剛跨出門檻,又哆嗦著退回屋內——
院子里,竟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人。
這群人以一襲紅色官袍的男人為首,這人眸光狠戾,面無表情瞥了她眼,直接越過她跨進了屋子。
誰知不過須臾,那人便發出一道悲鳴:「容王!」
容王?
陸小桃瞪大了雙眸。
跪在床榻旁的鄧賀已大驚失色,再三確認,直至探到容王已無鼻息后,臉上溢滿深深的悲痛。
他驀地轉過身,猩紅的眸帶著毀滅一切的恨意:「你對容王做了什麼?」
陸小桃急忙解釋:「你誤會了,我沒對他做什麼。」
男人即使全力抑制情緒,但還是扭曲了面容,咬著牙一字一字道:「是你殺了他?」
「我,我沒有殺他!我怎麼可能殺他呢!我救了他,他昨天還好好的,我今早過來他就這樣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死……」
鄧賀卻打斷她,咬牙切齒道:「來人,把此女子給我抓了。」
「我不是兇手,我沒有殺他……」
陸小桃話還未說完,便有兩名官兵上前,直接將她的嘴封上拖走。
陸小桃哪裡見過這種陣仗。
她是個農女,跟土地打交道的時間最多。
她此生除了種田打獵,外加找個好夫婿外便沒有過其他的念頭。
而今日的無妄之災,讓她一時驚恐到了極點。
她被拖著進了刑部大牢,牢內的罪犯見她興奮地招手。
她膽怯地往後縮,卻被獄卒牢牢抓著。
她咽了咽口水,不知過了多久,獄卒突然將她往牢里一推:「給我好好在裡面待著。」
陸小桃還沒看清周圍的環境,便下意識開始哀求:「大人,我真的沒有殺人,我是冤枉的!」
「呸,殺人犯還能說自己殺人?你聽聽,這獄里的誰不說自己是冤枉的。一會兒大人審你你最好老老實實全交代了,不然,可有的折騰了。」
獄卒啐了一口,頭也不回的離開此處,徒留陸小桃小心翼翼地打量四處。
這間牢房不大,正中卻擺了一張長桌,其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不說,她甚至還看到刑具上粘著灼紅的血漬,散發著作嘔的腥味。
四處闃靜,這座詭異的獄牢,讓陸小桃突然感到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