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追男,隔張嘴(1)

第3章 女追男,隔張嘴(1)

第3章女追男,隔張嘴(1)

初夏午後的微風裡纏綿著春末的涼意,我用一杯焦糖瑪奇朵才挽留住段悠悠,陪我一起坐在籃球場邊的看台上等晏弋。

治病講究個循序漸進。如果說晏弋是我的藥方,段悠悠就是我的藥引子,主要功效是幫我壯膽。

作為我生命中僅有的兩位死黨,段青青和段悠悠其實是一對雙生姐妹花,模樣一樣,性格迥異。過膩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日子,通過抽籤決定,段青青遠渡重洋求學。壓根兒不屑讀大學的段悠悠手握高分,打著陪我陪到底的旗號,屈就進了我們學校英語專業。

說是陪我,一進校拿了個全國大學生口語競賽金獎之後,她就徹底遠離大學校園了。現在在某家旅行社打工,專門給國際友人做私人導遊,收入可觀,荷包豐滿。

用段悠悠自己的話說,她人生最大的愛好是掙錢,一切行為均以掙錢為目標。將來就算戀愛,也要找個會花錢且愛花錢的小白臉,用以激發她掙錢的鬥志。

直白犀利是段悠悠特點,所以針對我追求晏弋這件事,她的點評是:「你有病吧?」

「我是有病啊!」好多年了。

「你乾脆直接去追顧迅。拐彎抹角,還真當是在曲線救國呢,也不嫌麻煩。」

「我試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苦惱地抱住頭,要不是段悠悠鄙視我,我實在不願意醜事重提,「上次表白,一聽見顧迅的聲音,我就嚇暈過去了。」

「你是嚇暈的嗎?」她輕嗤一聲,嫌棄不已地提醒我,「你那明明是醉死了,冉夏涼。」

就算醉死,我也不容易啊!在大學第一次班聚上大喝特喝,我當著所有人的面信誓旦旦宣布,要向暗戀的男生表白,說完,跟個瘋子似的跑了出去。據後來追出來的段悠悠回憶,半醉不醉的我為了壯膽,隨手抓了個路人,生猛地大聲喊出「我喜歡你」,還狠狠親了人家一口,又無情地一把推開,得意揚揚且猥瑣兮兮地笑著掏出手機,然後頭朝地栽倒了。

我不信自己能幹出這麼英勇無畏的壯舉,也不能接受她那些糟踐我的形容詞,遂質問段悠悠,當時為什麼不拉住我。她竟然厚顏無恥地回答我,那男的長得不錯,你不吃虧。

我承認我天真膚淺,一句「長得不錯」,就讓酒醒之後的我心安理得地將這段小插曲徹底淡忘。也可能我潛意識裡根本不信,黑燈瞎火,隨便抓個路人都長得不錯,還能任由我亂啃。要是有這種好事,我寧願天天喝醉,病也好了,艷福也享了。

「我說三點一刻了,比賽呢,你的求愛對象呢?」

段悠悠把手錶杵到我鼻尖,不耐煩地追問。我定睛一看錶,再抬頭望籃球場,打球的人不少,偏偏沒有晏弋的影子。

「你該不會記錯了吧?趕緊打電話問問。我可沒時間陪你乾耗。」

我雖確定沒記錯時間,但也唯有無奈地撇撇嘴:「我沒他手機號。」勾緊段悠悠的胳膊,我裝可憐苦苦哀求,「再等等,興許比賽推遲了。」

多年情誼不是吹的,這樣干坐著一等又是一個小時。一小時零一分后,多少杯焦糖瑪奇朵也挽回不了段悠悠憤憤離去的腳步了。再五分鐘后,我深深懷疑自己真的記錯時間,凄然地拖著凍僵的雙腿,灰溜溜走回宿舍。

「冉夏涼。」

有一種美女,亭亭玉立是一幅畫,鶯聲婉轉是一首歌。蘇童的一聲喚,我就翩翩裊裊入了她的美人圖中。

能被女神認識是種榮幸,懷揣這份榮幸我特別團結友愛地對她笑:「有什麼事嗎?」

「聽說,前幾天你陪晏弋上專業課了。」

女神也面若桃花對我笑,只是嘴裡的「陪」字說得像「三陪」的「陪」。消息傳得真快,不等我回答,她又像個經驗老到的過來人,拍起我的肩膀:「沒關係,大家公平競爭。我喜歡有挑戰性的競爭,尤其還有你這樣『一鳴驚人』的對手。」

我這語氣凍壞了,實在沒法擺出和她一樣倨傲自信的造型,吸吸鼻子:「蘇童,晏弋今天是不是有比賽?」

她杏眼一轉想了會兒,不無惋惜地道:「沒錯,很精彩。不過已經比完了,你現在去也來不及了。」

不會吧,莫非時間沒記錯,地點記錯了?我忙追問:「不是籃球比賽嗎?」

女神聞言,登時退後半步,對我流露出從難以置信到不可理喻的表情:「冉夏涼,你跟我裝傻充愣呢吧?晏弋是他們學院排球隊的主力,幹嗎參加籃球比賽?」

排……球……

籃球是球,排球也是球,同樣是球,我為什麼想不到呢?!

飛奔去排球場的一路,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帶著一種莫可名狀又無力抗拒的負罪感。大概是當時晏弋邀請我看比賽的態度太誠懇,我在籃球場苦等的表現又太傻缺,兩者相較取其輕,我決定告訴他,之前一個多小時我在忙學習大業。

排球場位於校園偏僻的角落,設施規模遠不如籃球場。場邊雜草叢生,比賽結束人去場空,此刻更是靜得出奇。我爬上球網旁生鏽的裁判高台,舉目遠眺,眼底儘是荒涼,瞧不出丁點一場精彩比賽剛剛落幕的痕迹。

所以,我腦海中實在無法描繪出晏弋跳起殺球,俯身救球的矯健身姿,只覺得好餓啊,想一口熱湯……

「嘶!」

臆想出的熱湯剛到嘴邊,後腦勺猛地一痛,碗摔了,湯沒了。

約莫進行了一秒鐘無實物表演,沉痛悼念打翻在地的熱湯,我氣沖沖地撫著腦袋回過頭,先看到了疑似兇器的排球,再看到手握兇器的疑犯——晏弋。

一身運動裝扮的他,白皙的臉頰微紅,散發著運動過後的活力與朝氣,周圍草木都像被他感染,生機再現。他靜靜而立,仰頭望向我,似乎面帶笑容,但微微彎起的嘴角,怎麼瞧都覺得懸而欲墜,隨時會垮下來。

我倒寧願他面無表情,也好過現在似笑非笑。

剛被飢餓掩蓋的罪惡感又自願自發地躥出來,身在高處,心在谷底,完全受不了他灼灼的視線,我又想乾脆逃跑算了,目的地食堂。

他玩著手裡的排球,一步一步走近:「冉夏涼,我以為你既然打算追我,至少應該對我有點基本了解吧。」

沒錯啊,有一點了解,然後按基本常識推斷,結果推斷錯了而已。

「不用拿本子了,我知道你想寫什麼。」

伸進口袋裡的手一滯,我低頭愣愣看向正下方的晏弋。他眼神篤定,吃定我的樣子著實讓人憋悶。於是我手指打彎,掏出同樣在口袋裡的紙巾,擤了把委婉又不失隆重的鼻涕。

晏弋笑了笑,把排球扔進我懷裡,利落地攀上裁判高台坐到我腳邊:「你也夠執著的,一等一個多小時。」

你怎麼知道?我詫異地睜大了雙眼。

他招手示意我坐下,讀懂我似的隨口道:「剛巧經過籃球場,看見你了。」見我眼睛又瞪大一圈,他狀似無辜地聳聳肩,「我以為你在等別人。」

你讓我去看你比賽,我直愣愣地矗立風中,你以為我在等別人。腦子裡都是回形針吧,曲里拐彎的。

我的無動於衷讓他不解地蹙起眉,試探性地問:「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原來又是激將法,對我沒用的,多年的老毛病哪那麼容易治啊!

「冉夏涼,蘇童約我今晚一起上自習。」他好像脖子抬酸了,說著伸手想拉我坐下。

我驚恐地一個閃身避開,差點沒直接從高台上跳下去。別碰我,我可是身懷毀人命根的童子功!

也許我動作太誇張,表情太猙獰,晏弋盯著自己半空中的手怔了下,淡淡一笑,才悻悻收回去,好像有些失落,又有些無奈。

我真不是故意的,害怕所以抵觸,跟你本人無關,跟你性別有關。不想場面再尷尬下去,我急急坐到他身邊,只是稍稍拉開些距離,以免不必要的意外發生。

他側目掠過我努力營造的間隙,認真地看向我:「我的話你聽見了嗎?」

我懵懂地搖搖頭。剛剛注意力全集中在他那隻手上,什麼也沒聽見。

他大概也料到了,很有耐心地慢慢道:「蘇童約我今天晚上上自習。」又朝我投來探究似的打量,「冉夏涼,我很好奇,你這個樣子,到底要怎麼追我?」

我尤為仔細地聽了他的前一句話,立刻陷入沉思之中。蘇童和他上自習,我難道要蹬著自行車去接他下自習?這好像是男追女的招數,女追男行得通嗎?

糟了,我自行車沒有後座,讓這位大高個坐前面橫樑,這樣的畫面好像不是很和諧。換個位置,請他載我,好像也不太合適……

我糾結地拿出小本子,靈光乍現:「你有沒有自行車?」各騎各的,問題不就解決了。

我寫的是標準的小楷,晏弋卻像讀草書一樣愣是看了半天,略無語地問:「你是不是應該先問我,答應她沒有?」

哦,我一瞬間猛醒,好像是這個邏輯,忙不迭點頭。

「冉夏涼,我的話你究竟聽見了嗎?」

同樣一句話多了「究竟」兩個字,從口氣到吐字都重了不少,晏弋說得那是咬牙切齒。我好惶恐,好無助,咱倆聲波頻率是一致的嗎?我又聽漏了什麼?他乾脆不搭理我了,抽去筆,唰唰寫下力透紙背的幾個字:「你打算怎麼追我?」

真是個好問題,可惜我還沒開始打算,但是不能讓他認定我是無備而來。要回筆,我試著問出:「從約你吃飯起步,如何?」

「然後呢?」他問。

然後送你去上自習,這不又繞回「你有沒有自行車」這個問題上來了。我有先見之明,手指向本子上「自行車」三個字。看到這兒,晏弋的臉徹底垮掉了,像和自行車有仇一樣。

他徑自跳下裁判台,冷若冰霜地面對我:「一個小時后,學校正門等我,聽清楚了嗎?」

我點點頭。

「記住了嗎?」

我再點點頭,目送他果決轉身,一徑遠去,一刻也不願多停留。看來自行車果然和他有仇,可能丟過很多。

關於「如何追求晏弋」這個問題,我在學校正門等待他的十分鐘里依然毫無頭緒,遂決定打求助電話給段青青。這種問題不能問段悠悠,她保準會豪氣干雲地說,拿錢砸他,狠狠地砸,不留情面地砸。

段青青一聽我採納她建議,當真找人單練,朦朧惺忪的睡意一下子煙消雲散,口齒異常清晰。她告訴我,女追男無非就是一點一滴滲透進他的日常生活,讓他在不知不覺中覺得離不開我,進而眼不見便相思難耐,見了面又戀戀不捨。見或不見,我都在他心裡輾轉出現,那我就成功了。

我說講得好,就是沒聽懂,可不可以舉例說明。她可比段悠悠有耐心,一一說來教導我。給他買早餐,約他吃午餐,晚餐必須附贈電影票。他學習幫他佔座,他運動替他加油,他睡覺給他道晚安。缺什麼送什麼,最好是自己親手做的,買的也要說精心挑選的。如果他說什麼都不缺,那就製造意外,讓他非得缺點什麼。優點無限放大,誇他誇到自己都臉紅,讓他覺得在你心中他沒有缺點,他就是個十全十美的完人,自始至終位於你生命之巔,讓你無限仰視,無限崇拜……

我在她慷慨激昂的女高音中,不禁挺胸抬頭仰望天空,天是那麼的藍而悠遠,我是這麼的充滿希望:「這些事情,能在我還沒克服社交障礙的前提下完成嗎?」

手機那頭剎那間安靜無聲,片刻響起段青青優雅的笑:「Oh,dear夏夏,我一激動,忘記這茬兒了。」笑完之後,她又變得正經八百,「你隨身小本子帶了嗎?扔掉它,扔掉一切可以依賴的外界交流工具。把自己逼上絕境,置之死地而後生!」

「真的要扔?」我遲疑了,不自覺地攥緊衣服口袋。

「扔什麼?」

渾厚的男聲突如其來,我驚得一抖,抬起頭,又是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那天他沖我比過大拇指,再往前一想,這人不就是被蘇童當眾拒絕的潘岳朗嘛。

「冉夏涼,對吧?晏弋說一起吃飯,讓我來找你。他應該馬上到了。」

我不知道該點頭表示他沒認錯人,還是該搖頭表示完全聽糊塗了。一個晏弋,我已然應付不來,再加個潘岳朗,想要讓我吐血陣亡嗎?或者,他是故意給我製造困難,好讓我知難而退,主動放棄?這……這……怎麼可能!從決定改變自己的那日起,我已經把寫滿「放棄」的人生字典銷毀乾淨了,現在任何困難都不能阻擋我向光明未來前進的腳步!

包括晏弋,包括你——潘岳朗!

「呃,你是不是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破壞你們約會。你可別誤會,聽我解釋,是這樣的……」

我殺紅眼不要命的凌厲氣勢,嚇得潘岳朗連連後退,嘴裡亂七八糟講個不停。突然,他身子一頓,像看到救星降臨一般兩眼放光,指向我身後。

「他們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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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你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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