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來過,看過,聞過
「他此時,不在皇都」艾可微微一笑,話到這裡,餘光正巧瞥到湖對面的一處威嚴府邸。
「那裡,便是墨府嗎?」她指著對面道。
「不錯,墨府方圓一里內皆由虎賁衛騎值守,就是我等,也不能擅入」右側甲士沉聲接話。
「快!快讓開!!」
突然,左側甲士連忙退至一側,同時單膝跪地,對著後方奔來的隊伍抱拳尊喝「卑職!見過家主!」
右側甲士隨即跪地「卑,卑職!見過墨家主!」
馬背上,墨凌雲微微點頭,近百虎賁衛騎緊緊跟隨,戰駒快速奔過,盡顯虎賁之風。
原地,艾可怔怔看著那抹身披紫金麒麟袍的背影,她不曾言語,只是雙膝跪地,向著已經走遠的背影深深叩首。
見前者久久不起,左側甲士提醒道「姑娘,墨氏不講究這個,凡百姓之身,俯身一禮便可」
艾可緩緩起身,掛上些許笑容「瞭然,以後,可能不會了」
左側甲士聽得一頭霧水,不過看到前者已經走遠,這才趕忙跟了上去。
金陵湖很大,但究竟幾何大,從未有人仔細丈量過。
放眼所及,祥和明媚,如畫如夢。
湖邊水榭精美別緻,長廊錯綜複雜,時不時便能看到貴服男女閒遊湖中,投食餵魚,漫步賞景。
直至走到一處湖邊石椅旁,艾可停下了腳步,然後落座於石椅之上。隱約間,已經能看到對面那處威嚴府邸上的牌匾。
「聽說,當初的墨九公子七八歲時便時常舉鼎砸魚玩兒?」她笑著問道。
「哈哈,姑娘從哪兒聽來的」左側甲士爽朗而笑,同時指著不遠處的湖中廊橋道
「就是那兒,當初我們九公子不過七八歲,舉著大鼎便跑過來砸魚,總說那兒的魚多」
說話間,他滿臉自豪,彷彿這段經歷於他而言極其光采。
艾可好奇發問「既然墨府有湖,為何要跑出來砸?」
「這個嘛...」左側甲士四下瞅了瞅,繼而低聲道「我也是聽說哈,說九公子原本就是在府內砸魚玩兒,結果讓墨家主發現后狠狠拾掇了頓。這下好,不在府里砸,改出來砸了」
艾可噗聲而笑,彷彿已經想象到了當初那副畫面。
「那當時他在這裡砸魚的時候,穿的什麼衣服?」
「麒麟袍啊」左側甲士不假思索,隨後又補充道
「不過不是二小姐她們穿的那種暗紋,而是古金麒麟袍,通體玄黑為底,以古金絲勾勒麒麟紋路。這種古金麒麟袍只有大公子和九公子能著,其餘墨氏子女皆不能著」
「瞭然」艾可點了點頭,隨之從腰間布包中取出紙筆顏料。
她走向湖邊舀了些水,然後便盤坐原地,將畫紙平鋪,開始低頭作畫。
見狀,隨行兩名甲士並未打擾,只是目光紛紛投向了前者所作畫紙上。
寒風漸起,餘暉灑落。
金陵湖畔,羽裙女子盤坐於地,大揮畫筆。
粗時盡顯豪邁,如金戈鐵馬,氣吞萬里。
細時蒙蒙小雨,一轉一提如歌長吟,青絲亂肩頭,丹青染三千。
她從未有過的認真,從未有過的肆意,尤其落款之時,那觸目驚心的三個字更是讓兩名甲士眼皮子一跳。
寒風過,餘暉隱,艾可緩緩起身,畫成。
畫幅濃墨重彩,寫實金陵湖畔。附近錯落府邸,周邊草木叢叢,湖中水榭長廊,以及斜對面的那座輝煌府邸皆入畫中。
右下方,一身披麒麟袍,約摸七八歲的男童雙手舉鼎,於廊橋上伺機而動。一雙劍眸炯炯有神,彷彿時刻都在觀察著湖面一舉一動。
左側甲士指著地面上那幅畫作,忐忑道「姑,姑娘,您這落款,怕是有些不妥吧...」
艾可笑著看去,只見畫左上赫然落著「姑奶奶」三字。
不過她並未覺得不妥,笑容也愈發濃烈「就是他本人來,也不敢說個不字」
左側甲士一個沒站穩,差點掉入湖中,他努力平復了一番心緒,第一次正視起了前者「敢,敢問小姐,可是同我家公子相識?」
「嗯……」艾可想了想,隨之又拿起畫筆,快速在落款處添了幾筆。
「贈,贈小書,書子?」右側甲士努力咽了口唾沫,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
艾可毫不在意,反而愈發滿意眼下的這張畫作。她轉過身,看向左側甲士「你方才說,墨書是你家公子?」
「是,是,卑職虎賁近衛軍游擊二營什長,崔老三,奧不!崔三河!」左側甲士連忙抱拳做禮,此時他要再看不出來些什麼,那前半輩子真就是餵了狗。
艾可問道「那,可否幫我一個忙?」
「這,這...」崔三河有些為難。
「差點兒忘了」艾可莞爾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支墨玉發笄「雖說這是我趁他傷重昏迷時偷拿的,但想來這一支發笄他也不會小氣」
崔三河面色一變,看著那支麒麟樣式的墨玉發笄,他二話不說,果斷單膝跪地「小姐但憑吩咐!」
「就一件事」艾可輕扶起前者,轉念又道「不對,應該說是兩件事」
「縱百件,卑職亦可辦!」崔三河面色肅穆。
艾可笑了笑,她拿起那張已經幹了的畫作,隨之遞向前者「幫我將此畫送拍,所得銀兩,你二人各拿一成,餘下的,便送給那些需要的人吧」
「送拍?」崔三河略顯不解。
「姑奶奶走了萬里路,怎麼說也得讓他知道知道」艾可嘴角彎起,不知是對前者說,還是對那個遠在猛獁的身影說。
崔三河鄭重出聲「小姐,此畫一旦送拍,必將掀起風浪。您那份安穩,怕是不會在了」
「大月之大,難道還容不下我一弱女子?」言罷,艾可收起畫器,徑直向外走去。
崔三河大喊「敢問小姐名諱!」
「無名!」艾可洒脫一笑,乃至步伐間都輕快了不少。
來過,看過,聞過,這一切於她而言,足矣。
而現在,不過是到了離開的時候。至於將來還會不會踏入這金陵湖,或許時間,是唯一的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