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斷親書
「放心!」王心瑤拍了拍謝大花的小手,轉頭看向謝婆子,擼起袖子做著想再動手樣子:「三個孩子你們謝家不帶也行,那我們一家四口都和你們全部斷親,否則就把那100兩銀子還給我,沒得商量!」
謝詩雅、謝婆子看著她擼袖子的樣子,心裡不由得一抽,往後退了一步。
謝詩雅把謝婆子拉到一邊說道:「娘,就和他們斷親,反正是三個賠錢貨,而且大哥又不是你自己生的,與其把錢給她,還不如再花點錢給二哥再娶一房小妾,說不定還能給你生個大胖孫子呢!」
「可是,吳員外家我收了二兩銀子的訂金!」謝婆子有些猶豫了。
「娘,你傻啊,二兩能與100兩比嗎?到時候大不了把二兩銀子退回去,那100兩還是我們自己的!」謝詩雅可不能把帶孩子的任務給接著,僅只是想想都受不了。
這時謝柏洪走到謝婆子身邊,說道:「老婆子,不能和孩子們斷親,斷了親之後,你讓她們幾個女娃娃怎麼活下去,更何況小花還生著病呢,我們拿錢給她去治病好不好?」
「你個老不死的,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你現在就剩我家二柱一個兒子了,你要再向著她們,別怪我以後不讓兒子給你披麻帶孝!」謝老婆子眼神狠狠的瞪向謝柏洪。
現在的謝柏洪已經年邁,哪還有年輕時的模樣和氣質,而謝婆子因為手上有點錢吃得好穿得好,身體相當強壯,再加上年齡相差那麼多,對於謝柏洪她是滿臉的嫌棄,而謝二柱,又是個典型的媽寶男,所以這個家一直是謝婆子說了算。
謝柏洪微微張了一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無力地閉上了。
大兒子的離去,是他心底永遠無法磨滅的痛。在他的觀念里,百年之後最在意的便是有人能為他披麻戴孝,只有這樣,他才覺得對得起祖宗。那滿心的悲痛與對傳統的執著,讓他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與滄桑。
「那就都寫斷親書吧,寫了斷親書後,你們的死活都不關我們的事,再也不可找我要錢了!」謝婆子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斷親書之後,我們的死活與你們無關,而你們的所有事也都與我們無關!」王心瑤心中一陣欣喜,可眼睛里卻滿含淚水,她轉頭對著謝菊花道:「菊花嫂子,我家小花病了,現在還躺在床上,麻煩你對村長叔說一聲,要他等會來我家,幫我們做個見證,幫忙寫個斷親書。」
剛到這個村子時,王心瑤還是個小姑娘,一般都是叫別人叔叔嬸嬸、哥哥嫂子的,自從半年前為了報恩,答應謝婆子嫁給謝阿牛後,就有少許人叫她小嫂子了,其實她本人很不喜歡這個稱呼,更何況自謝阿牛受傷后連夫妻之禮都沒有,更別說夫妻之實了。
謝菊花看了一眼王心瑤,問道:「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王心瑤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堅定地說道:「嗯,決定好了,這樣無情無義的家人不要也罷!」
「好的,你也別傷心,離開了這兩人,你還可以少挨打,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吱一聲就行,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來幫你的,我這就去喊我公公!」說完,謝菊花邁步匆匆離去。
王心瑤住的房子離謝婆子家很近,只是隔一堵牆,畢竟從前就是一家人。
王心瑤拉著謝大花的手往家裡走,謝婆子一家緊跟著,圍觀的民眾還未散去,也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竊竊私語,都在為這斷親之事而感慨萬千。
憑著記憶,王心瑤緩緩走進一個帶著院子的簡陋茅草屋,這是謝阿牛生前自己建的。一來是不想和父母、兄弟妹妹一起擠,二來是不想自己的後娘每天都磨蹭自己的媳婦。只是,沒想到夫妻倆都早早離世,留下三個可憐的孩子。若非王心瑤來到這個世界,這三個姑娘今後的人生可想而知,那是絕對沒有活頭。
王心瑤環顧了一下四周,院子用一些柱子搭建著一個長長的草棚,草棚下面堆滿了柴,這些柴也是當初謝阿牛每次打獵回來時帶回家的,不只這裡堆滿了,謝婆子家的柴也是堆得滿滿的,若不然這些柴早就被謝婆子給搶走。
就算如此,院子還是挺大的,院子角落邊有一個水井,正中央一間茅草屋,茅草屋內僅有兩個房間,每個房間各有一張床,另外還有一個裝衣服的柜子,有一個廚房,廚房裡卻空空蕩蕩,盡顯家徒四壁的貧寒。
簡陋的床上,躺著一個瘦小的女孩,她雙臉發紅,呼吸不暢,昏昏欲睡,顯然是因發燒所致。
床旁站著一位同樣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子,她穿著補丁衣服,她緊握著床上小女孩的手,眼睛紅紅的,嘴裡不停念叨著:「妹妹,別怕,姐姐去喊小娘了,小娘會想辦法救你的……」
那小小的身影滿是擔憂與無助,令人心疼,當看到王心瑤時,她的眼淚才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小娘,你終於回來了,快來看看妹妹!「。
圍觀的部分人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紅紅的,有的甚至是偷偷的擦著眼淚,心裡念道:「真是造孽啊!」
看到床上小小的人兒,王心瑤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二花放心,妹妹會沒事的!」她叫大花把二花帶出房間,然後轉身對民眾說道:「叔叔嬸嬸、哥哥嫂嫂們,麻煩大家先到院子里待一會,我得給我家小花退燒。」
看到大家退出了房間,王心瑤用盆子打了點熱水,然後用熱毛巾給小女孩子進行物理降溫。她不停的推拿孩子的穴位,這個時代沒有退燒藥,稍不注意就會燒成傻子,更甚者會失去生命。
還好,王心瑤除了是名警察,還是一名全科醫術聖手,這是姑父曾經對她的評價,當初姑父看她在醫學上有天賦,一直在重點培養她,奈何她想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人,她立志銘言是:「先國后家,毒梟不除,何以為家!只有壞人全部繩之以法,人民的生活才能更上一層樓。」姑父這才不得不放棄,最終決定讓她每個月去醫院坐診一次。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謝小花的臉色稍微好點了,額頭也不那麼燙,呼氣也稍微平穩些,燒應當是暫時退了。
王心瑤終於放下了心,這時,村長謝正義來了。
估計是在來的路上謝菊花把事情的經過同村長講了一下,村長二話沒說,就當著謝婆子的面寫了二份斷親書。
謝婆子立馬拿過斷親書,迫不及待的按上了手印,然後丟給王心瑤。
王心瑤看了一下,覺得沒有問題,然後就說道:「不能只你一個人按手印,必須全部按上!否則我不同意斷親!」要斷肯定要斷得乾乾脆脆的,拖泥帶水不是她的風格,除了幾個孩子是出於同情,她對這個家的任何人都沒感情。
謝柏洪本想拒絕,但被謝婆子狠狠的瞪了一下,再加上王心瑤強烈要求,也就不情不願的按上了手印,就連謝二柱的妻子和孩子都叫過來按上手印。直到這一刻,王心瑤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當放鬆下來后,全身痛酸也隨之而來,唉,這具身體……以後得好好補補!
而謝婆子和謝詩雅猶如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般,雖然臉還腫著,但掩蓋不了她們的滿臉得意,然後興高采烈地離去。
謝二柱則面無表情,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一般跟在後面。
李翠花滿臉都是同情與不忍之色,可她卻不敢說出任何話來,只能默默地跟著他們離開。
謝柏洪滿臉無奈與自責,在離開的時候,那背影顯得格外落寞,彷彿承載著無盡的滄桑與無奈,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