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在沒有你的學校里（22）

「走吧。」徐塵凌只是輕聲的說。他伸出了手，月汐搭上了手，一切那麼自然，彷彿註定，相遇是緣，相執便是情。

楓樹，這是瞳鎮的一景，除了楓山上漫山成林，鎮上也有不少。而兩個孩子，正在楓樹一旁，風確實吹落了樹葉，不過不是綠色的，而是火紅的。盛夏的楓，如火般熱烈，火苗迎風而起，迎風而落，燃起燎原勢，燃起喜慶事。

男孩拉起女孩的手，女孩借力站起來，趴到他的背上，環抱住男孩的脖子。十八歲的女孩柔軟的觸感，徐塵凌清晰感受到了。他將她的AWM-9掛在胸前後，便將自己的巴雷特和不知道誰的R.S-4遞給她，然後抱著她的腿站了起來。

月汐將兩支槍都掛到背上，將頭輕靠上去，閉上眼睛，嘴角還保留著一絲笑意。她覺得這樣很舒服，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擔心。

貼上來的身子，跳動的心，徐塵凌感受到了，而他的心跳忽然變快了，他的心似乎敲擊著後背，要打開門，與另一顆心相觸。他感到有點尷尬，便說：「你就不能警戒一下周圍？」

「不要！反正你能感知得到。」月汐說。忽然她想起了什麼，便把手掌伸到他的脖子上，沒有寒冷，只是暖暖的，彷彿有一股熱流。徐塵凌忽然感覺到了周圍地形的模糊輪廓，和之前的一樣，卻又不一樣，只是他不用閉眼凝神，只是少了些生氣，多了些輪廓。

她居然能調動那個能力？和之前的不一樣，是因為皮膚接觸的原因嗎？徐塵凌直切要害，很快想到問題所在。

他慢慢走著，理清著思緒。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最難理解的就是那異能的出現，徐塵凌是很相信科學的，他試圖用科學的知識去解釋，可是卻無從下手……掌握的知識還不夠多嗎……

「月汐？」徐塵凌輕鬆呼喚著，他很想和她聊聊這個，對於兩人來說，這已經不是秘密了，他想知道這是到底什麼，直覺告訴他，月汐很了解這能力。

沒有回應，徐塵凌又叫了一聲，依然如此。他以為月汐是故意不說話，就捏了下她的大腿，因為他的手就在那，就順勢而為了。

「你找死嗎！」月汐的反應很大，發聲突然而激烈，放在徐塵凌脖子上的手用力，抬頭怒視著那個黑色的後腦勺。被弄醒了，她很生氣，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她，所以還沒完全清醒，她就下意識這樣做了。

徐塵凌咳嗽了起來，臉有些憋紅，但他沒有反抗。聽著月汐那句話，有些難受，不僅是身體上，還有心裡，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是感覺似乎覺得這個女孩變得生疏了。

月汐很快反應過來，立刻放開了手，那隻手懸在空中，不知放哪裡。她有點心慌了，她知道她做得過分了，很過分。

命運的轉角往往就在不經意間出現，不同的選擇，也許就是不同的路，是陌路還是相隨，最無奈的是，如果當時你不知道……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月汐低下頭細聲說著。徐塵凌說沒事，但月汐覺得和之前不一樣了，有些冷了，有些淡了。

「真的對不起啦！」月汐將頭埋到徐塵凌的背上，委屈的哭了起來。她不知道怎麼辦，只是覺得好委屈，她覺得徐塵凌沒有原諒她。

女孩就這樣哭著，男孩不知所措，楞在那裡。他覺得這個女孩好奇怪，她真的有很多面，或冰冷或高傲或沉默，很多很多，只是自己沒有了解她，沒有適應她。

徐塵凌柔了心，生疏感消失了，彷彿回到了之前生死並肩時。回想到剛才，徐塵凌覺得不應該怪罪她的。

「傻瓜，放心啦，我不會怪你的。」徐塵凌笑了笑。

月汐聽了，有些開心，也安了心。雖然叫傻瓜，好吧，剛才確實有點傻……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很想哭。或許是太久沒有哭了，停不下來，不過哭聲卻沒那麼大了，只是不時抽泣著。

徐塵凌感到背上那緊繃的身子柔軟了下來，微微安心了，也忘了要問什麼了。他抱緊了她的腿，雖然他不知道有沒有用。慢慢向前走著，將背就給了那個哭泣中的女孩。

淚水侵濕了軍裝，抽泣聲很微弱，漸漸消失。女孩哭累了，靜靜爬在男孩的背上，睡著了。

徐塵凌感受著那平緩的呼吸，那有律起伏的身子。無奈的笑了笑，他忽然想到了徐塵雪，小時候他也有背過她。只是當時他有些吃力，現在卻輕鬆了，時間真的改變了很多.想多了，便停不下來，發散的思維扼止不住，他想到了剛才徐塵雪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幕。徐塵凌警惕起來，這裡還是戰區，而且距離之前的更新有段時間了，可能已經有人來到這附近了，所以自己不能這樣優哉游哉的走了。

看著地圖，他已經有了主意，便加快腳步，在街道上快速穿行。風撩動了月汐的劉海，她皺了皺眉，忽然湊近了徐塵凌脖子，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徐塵凌雖然沒有看到，但他感覺到那湊近的臉蛋，護目鏡的堅硬，和那秀髮滑過後頸的皮膚，痒痒的。

不知道她有沒有流口水，徐塵凌想著。忽然他有些不安了，卻不知道原因。他放慢了腳步，警惕的看著周圍，當他看到轉角走出來的一個學生小隊，他終於明白了。

月汐睡著了，他失去了那個雷達般的能力，他只剩下察覺殺氣的能力，然而沒有相遇，又怎麼有殺氣呢，他居然忽略了這個！這一刻彼此相遇，來不及躲避了，徐塵凌抽出掛在腰間的手槍—沙鷹。雙方拔槍相對，劍拔弩張，徐塵凌知道，下一刻自己和女孩就可能死亡了，雙方火力差距太大了。

月汐感覺到右腿一空，身子彷彿要下滑了，她雙腿下意識的夾緊徐塵凌的腰，醒了過來。抬起頭，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左肩下沉，步槍R.S-4順勢滑落，被她握在手裡，動作很連貫，彷彿演練了千萬遍。

對手來不及制止，但他們也沒打算制止。因為他們面前豎起的那隻手，像擁有泰山般雄渾之力，他們不敢動。那支小隊中，一個男孩舉起手，看著眼前的女孩，沉默不語。

徐塵凌認得他，對另外四人他也有印象，軍訓時他們的年級成績排名都很高，而排在首位的，就是那舉起手的男孩，就是在校園網上被傳為新一代「軍神」的人—一級六十四班的言軒。

……

軍神，是學生們給言軒取的稱號，因為他各項全能，無所不能。堪比軍人的他，在學生們眼裡，他就是神。

月汐看著男孩，心裡有些複雜，儘管只是近段時間才見面，儘管不是那個名字，但她知道這個人，談不上熟悉，卻彷彿刻在血肉里，無法抹去，隱隱作痛。

她選擇拔槍，是因現在局勢，也是她個人的意思，不管是對戰還是談判，抑或，她的意志。徐塵凌不懂，其他四人也不懂，言軒似乎明白，他皺了下眉，卻很快展開。

「你知道，我不會開槍的。槍放下吧，我不喜歡這樣說話。」言軒說一不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他後面四人很服從，彷彿言軒的話就如聖旨，聖旨如何說，你就得如何做，否則就是抗旨，抗旨就要被滅殺。

徐塵凌不懂，所以他依然舉著槍，但月汐懂，因為那句話本來就是對她說的，而且他只是望著她，眼裡沒有徐塵凌的存在。

月汐收回槍，抱在懷裡，低頭輕聲對徐塵凌說著什麼，很快徐塵凌也放了。

「你受了傷？」

月汐沉默不語，言軒知道應該是默認了，或許說她不想多說廢話。他略有失望，他不喜這態度。

「你的隊友陣亡了。」

言軒說得再平淡不過了，陳述事實本就可以不用太驚訝的語氣，但他不知道某些人的感受。

月汐將手搭在徐塵凌肩上，很簡單的一個動作，不同的人卻讀出了不同的東西。她依舊沉默，氣氛有些冷了，言軒背後四人也有了異動。

徐塵凌身體緊繃，不曾放鬆過。淡淡的陣亡，他生出了怒意。月汐和他一起經歷過，所以她懂，那隻手，是一種解釋，也是一股能量。徐塵凌感覺到了言軒沒有任何殺氣，但他後面四人卻起伏不定。

徐塵凌明白月汐想說什麼，深吸口氣，放鬆下來，同時也藉助那股力量偵查著周圍。

「你跟我們走吧，我們可以保護你。」言軒繼續說著，不在意眼前發生的一切，或許說，他真的忽略徐塵凌了，不管他怎麼厲害，他依舊是小孩，所以言軒不在乎。

四散的心神忽然收斂回來，徐塵凌想說什麼，但肩膀上的那隻手忽然加重了力量。徐塵凌以為不用他管，只好放棄。

月汐不語，言軒彷彿在給她時間思考，雙方沉默。忽然言軒嘆息了一聲，氣氛驟然凝固。徐塵凌感覺到了言軒身後四人驟起的殺氣，手中的沙鷹隱隱上抬，他知道月汐也能感受到，所以他不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