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在沒有你的學校里（27）

唆~！那人的腳步僵硬在半空中。子彈劃過帶起的風，刮過了他的臉，帶著了血跡，銀光閃爍，可見他身後那一道條紋般染紅的雨。他聽到了巨響，猶如雷聲，接下來真的雷聲也到了，如天地咆哮。

是雨嗎？還有風！徐塵凌沉思著，回想著之前張教官對他講的。

「狙擊是一大課題，想要精準的狙擊，需要考慮很多，風速，光線，重力，距離等等，風對子彈的影響隨著射程而增加，光線影響距離的判斷，這些都是要思考的，你需要估測這些影響，然後做出相應的改變。」

「將風速轉化為分鐘角度，利用分鐘角度去調節瞄準的角度，用射程除以100再除以風速，所得就是分鐘角度。」

徐塵凌看了操場邊的那面國旗，又看了那些花草樹木，估算了風速，估算了雨以及重力的影響，微略調整了槍口。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小孩來說，要做到這些是很難的，徐塵凌也只是粗略的估測，很多時候卻只是感覺。

嘭~！第二槍！子彈再次在雨幕中劃出一條水線。時間恍若靜止，旋轉的子彈穿過雨幕，打在肩膀，穿透身體內，閃電驟現，那身體彷彿被風吹起，迅速向後倒飛出去，在雨的地面搓出長長的痕迹。

他身邊的隊友腳步一滯，雷聲轟鳴，轉眼望去，人已經不在了。天彷彿更低了，陰影籠罩了他們，雷光似乎更加急切了，也更加頻繁了。

突然，又一個身體被帶飛出去，銀光忽現，這次隊友看到了，那在空中倒飛的生命，是那麼脆弱，無神的雙眼，彷彿會有留戀的情緒。

嘭~！不是雷鳴，是槍聲，脫離了雷鳴的槍聲，孤單而傲慢，彷彿它知道自己是死神的宣言！遲到的聲音，剩下的三人驚醒，慌了神，想要躲起來。雷光閃爍，照亮了花叢后的陰影，他們躲在這裡，雖然不知道是否有用，但卻可以安了心神。

然而，死神是無處不在的。唆~！子彈絞碎了花叢，一個身體直接彈飛，在雨水中滾了很遠。兩人瞪大了眼睛，雙眼充滿了不可思議。

「啊~！！拼了！」

男孩拿槍沖了出去，呼啦啦的風，夾著雨打在他臉上，有些涼。銀光驟閃，他看到了遠處的城堡依然是那麼雄偉，敞開的大門，似乎就是在等著他。

他聽到了轟鳴的聲音，有時可以聽清是槍聲，有時卻又分辨不出是雷聲還是槍聲，很多聲過去了，他依然在奔跑著，便有了信心。

嗒嗒的腳步聲，有點單調，他想起了剩下的隊友，於是看向隊友血條那裡，已經是灰灰的一片了，剛有的信心忽然涼了一大截。但他還在往前跑著，已經到這裡了，沒有退路了。

鞋子踩在梧桐葉上，濺起雨水，一場大雨，不知吹落了多少樹葉。靠近城堡，就越覺得城堡像一頭巨獸，男孩端著衝鋒槍，朝著巨獸的大口衝去，彷彿視死如歸之勢。

忽然他腳步慢了下來，雙眼無神，低下頭，然後慢慢前傾，倒了下來。啪~！身體到在水泊里，染紅了雨水。他以為徐塵凌全打偏了，然而只是沒理會他罷了，因為還有人在等著他。

「正門，一人，距離100米，要進來了。」耳機里傳來徐塵凌的聲音。

來不及過去了！月汐轉身，向前跑一小段，很快單膝跪地，舉槍，正好看到門口，看到門外的林道。燈光，映照著女孩專註的臉。女孩身子緊繃，一動不動的，呼吸細微，看不見胸脯的起伏。

人影竄入視野，步伐慌亂，帶著風雨。狙擊鏡的畫面改變了，月汐的心忽然一跳，目光變得銳利，瞬間扣動扳機。

進入狙擊手的視野內，往往是踏入鬼門關半步了。在幾乎沒有任何干擾的情況下，只要准心到了，死亡便到了。月汐做的只是在後面推了他一把，將他完整的推進鬼門關。

月汐收了槍，走到桌子後面，背靠桌子，坐在了地上。這張桌子很大，正對著大門，是學校的服務台。視野很也很開闊，因為城堡的一層就是一個大廳，或者是是一個小廣場更為貼切。平常這裡會很熱鬧的，有許多人在這裡聊天，有學生在這裡登記，偶爾還是家長來這裡詢問。只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她坐在那裡，剩下的便只有空無一人的大廳，狂暴的風雨，舞動的窗帘。很平凡很普通的一切，只是一個人的時候，卻變得有些詭異了。

徐塵凌沒有跟她報位置，所以她只好待在這裡，沒有張望，只是看著前方發獃。抱住雙腿，身子蜷縮著，很久很久，她忽然希望有人來了，不管是誰，來了就好。即便是敵人，至少她可以保持專註，不用去理會那該死的孤獨感。她以為她習慣了，習慣了一個人，但再次獨處時，卻不是她想的那樣。

可是沒人來，巴雷特狂暴的咆哮，擋住了所有人，而城堡里唯一剩下的一個，卻是握著巴雷特的。

雨絲打在徐塵凌臉上。他不知道自己開了多少槍，風雨很大，他打偏了很多槍。他只知道，校園裡到處都是敵人，都圍著這座城，就在好像孤獨的海島上。這是他們的避風港，雖然不是唯一的，但卻要守住，因為他想要站到最後，因為那是他的承諾。所以他不能停止射擊。

學生們觀望著，並彼此對峙著。他們不知道巴雷特的子彈打穿了多少人的身體，樹的影人的名，不是你不去想便不想的，當他們親眼看到了風雨中倒飛的身體時，所受的威壓便強一分。

徐塵凌把握著節奏，即使沒有人躍入雷池，他也得偶爾放空槍，提醒著死神仍然在注視著他們。因為子彈是不夠揮霍的，城堡內也沒有補給點，即便剛開始補滿了彈藥，也依然不夠，因為這個世界里都是敵人。

除了雷聲和槍聲，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了。等待是最難熬的了，特別是雨天，看著雨，細數時間的流逝，等待的心會變得煩躁，不知哪一刻會爆發。學生們的心在那座城堡里，儘管彼此對戰，可卻更像等待。

世界彷彿又回到了半個小時前，又一個僵局出現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一個不可破的局，因為你靠近，所有那人得開槍，然而子彈是有限的。槍聲停止那刻，便是破局時。

儘管難熬，儘管你以為過得很慢，但時間還是這樣流逝了。雨下了一個小時，而徐塵凌他們被圍則快半個小時了，半個小時是一個時間點，所以徐塵凌要撤離了。

還差幾分鐘，徐塵凌打完了最後一槍，換上彈夾，這是最後一個彈夾了。收了槍，掛在肩上，拿起一旁的AWM-9，頭也不回的走下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