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是你的粉絲
「……」
沒有回應。
實在不放心,他捏著毯子跨步進來:「薛知恩!」
齊宿一步步往裡走,玄關進去就是客廳。
客廳很黑還有些不知什麼的東西亂七八糟地堆著。
齊宿個高腿長,走了幾步就被絆了幾下。
在不知道踢到多少疑似酒瓶的東西,他終於忍不住開始找燈的開關。
這裡的格局跟他家差不多,客廳的燈在衛生間旁邊,摸過去按動沒有反應。
壞了?
好在衛生間的燈還能打開,冷感的燈光乍現。
他這才看清空寂雜亂只徒留一缸冷水的浴室,以及外面被防塵白布罩住的傢具。
齊宿眸底緩緩浮現疑惑。
這裡根本不像有活人居住的狀態,從進門開始腐朽的塵氣就一直侵蝕他的鼻腔。
齊宿皺眉朝主卧走,卧室的門沒有關。
他照例摸到開關,室內瞬間被照亮,床上蜷縮的人也一覽無餘。
齊宿呼吸一滯,毛毯不自覺脫手,來不及思考快步過去。
「薛知恩,薛知恩!你醒醒!還有意識嗎?」
「……」
誰?
好吵。
沉重的眼皮睜開一條縫,模糊刺眼的白光在晃動。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還沒來得及看清,便徹底支撐不住昏厥。
「薛知恩!」
齊宿抱著她滾燙的身體,忙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按撥號鍵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掛斷電話后,他看著懷裡人。
蒼白的膚色被不正常的紅取代,神志不清,呼吸艱難,像個隨時都會碎掉的瓷娃娃。
脆弱又可憐。
齊宿甚至都不敢多碰她,心緊到發疼。
「薛知恩……究竟發生了什麼?」
……
縣區醫院,住院部,二樓。
導診台圍了群小護士,嘰嘰喳喳地討論。
「是她嗎?」
「長得好像啊。」
「名字都一樣肯定是。」
「我想找她要個簽名。」
「我也想,我也想!」
「不是說她出國了嗎?怎麼在北城?」
「我看網上說是跟男朋友出國結婚了。」
「送她來的是她男朋友嗎?真的好帥!蠻般配的~」
「跟報道上不一樣,我記得是個混血帥哥來著。」
「不對啊,就算不在國外,人也不該在北城吧。」有護士不解。
「一看你就不是真粉絲,她戶籍地在北城,之前咱們文旅局還請她當過代言人呢,現在西山滑雪場還貼著她的海報。」
「沒錯沒錯,我休假跟男朋友去滑雪的時候看到了,真人更漂亮,就是……怎麼感覺現在好瘦啊……」
這時站在拐角不知多久的齊宿拎著飯從導診台走過,進入病房。
「好了別聊了,等會兒護士長過來了,」護士趕完人,看向抱著手機的同事。
「你在搜什麼呢?」
同事滑動頁面,奇怪道:「你們都說她有男朋友,我怎麼沒找到實錘?」
病房內。
薛知恩靠在病房床頭,瘦削的手背插著掛水的針頭。
她平靜且沉默地望著窗外。
今天仍舊是好天氣,可陽光照在她身上,也散不去透骨的頹廢陰鬱,跟曾經耀眼的人極致割裂。
聽到動靜,薛知恩偏眸看過去,毫無溫度的眼睛沒有半分光彩。
「多管閑事。」
因剛退燒,發聲艱澀嘶啞。
這是她醒來對齊宿說的第一句話。
沒有感謝,沒有撿回一條命的后怕,只有深深地頹冷。
齊宿放粥的手一頓,望著她熟悉漂亮的面容,抿抿唇,小心地問。
「薛知恩……到底發生了什麼?」
短短一年。
一個人的變化怎麼會這麼大?
薛知恩。
單板滑雪運動大滿貫選手,十六歲便斬獲無數世界級項目冠軍。
兩屆奧運會共八塊金牌得主,其他世界級賽事金牌更是拿到手軟,也是霸榜冬季世界極限運動會的常勝將軍,
她自小接觸滑雪,參加過的國際性賽事數不勝數,從無敗績。
曾被媒體調侃過有一雙至今未摸過銀牌的手,真正意義上的『大滿貫』。
已經不能稱之為天才了。
是滑雪運動史上奇迹,彷彿為滑雪而生的「冰雪女王」。
而就是這樣一個炳若日星的人物。
在眾人期待她超越自己的女子大跳台和坡面障礙技巧,以及平行大迴轉、U型場地技巧記錄,再次拿下下一屆奧運單板滑雪冬奧「四冠王」,她卻在事業蒸蒸日上時突然宣布退役。
外界傳她為『男友』放棄事業,出國嫁人改當起賢妻良母。
她的粉絲到現在還在超話哀嚎。
而現實是:薛知恩了無音訊一年多后,孤身出現在邊陲小城。
薛知恩凝視著這男人。
陽光灑在他身上更顯溫柔,眉宇間的擔憂、好意不似作假。
可現在的薛知恩噁心透了別人的擔心。
她嗤一聲反問,「發生了什麼?」眸光冰冷如刀,「你是誰?我憑什麼告訴你?」
「薛知恩……」齊宿不自覺往前一步。
「你出去。」
薛知恩攥著輸液管冷漠地看他。
「你先把飯吃了好嗎?」齊宿打開飯盒好聲好氣道。
飯盒裡熱騰騰的肉粥飄著熱氣,很香。
薛知恩只看了一眼便轉頭看向窗外,無力道:「出去。」
「那我放在這,你等會兒吃。」
齊宿捏著手心,把肉粥放到床上桌,推到薛知恩身邊囑咐。
她眼珠都沒動,無生機地靠在那,齊宿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離開病房。
直到陽光灼了眼,在雪山裡留下後遺症的眼睛灼燒般發疼,薛知恩才將有些模糊的視線落到粥上。
估計是怕她吃不飽,還有幾個小包子放在一邊。
兩天沒吃飯,薛知恩確實餓了,可她連抬手指的勁兒都沒有。
過去十多分鐘病房門被推開。
提著熱水和塑料盆的齊宿進來,看到粥一點沒動,皺皺眉心。
他放下水壺,端起還溫熱的粥,柔聲勸道。
「吃一點吧,你手不方便我喂你行嗎?咱們吃完再擦擦臉,熱水我都打來了,我幫你擦。」
「……」薛知恩古怪地看他,直言不諱,「你是不是有病?我根本不認識你……」
「我是你的粉絲,我很喜歡你。」齊宿垂頭攪著粥,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薛知恩愣了愣,眼神很快冰冷下去。
「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我只是想說……」齊宿溫柔地笑著,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你不乖乖喝,我這個粉絲很想用嘴喂你。」
「我是你的狂熱粉。」
這些話一出,他那張爽朗熱烈的俊臉依舊明媚。
此刻,窗外刺眼的陽光彷彿不再溫暖,變成詭譎扭曲的暗涌。
讓人後脊背發涼。
薛知恩靜靜盯著他看,聲線異常平穩。
「你在威脅我?」
「不會的,」齊宿彎彎眸,語氣溫和,「我只是想讓你吃點東西。」
「知恩乖,」他張唇示意,「啊,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