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張福和夏銅回到金陵,先是將柳木充軍的消息告訴了紫嫣,而後又去了許弓那裡。
夏銅見了許弓二話不說,只一拳將對方掀翻在地,罵道「我們是好兄弟,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老大,」
許弓站起身子整了整衣服,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張福說道「在柳家當鋪里搜出來的前朝遺物根本就是你唆使柳林放進去的,對不對,你為什麼要陷害柳木,」
許弓說道「不錯,我的確是讓柳林放了一些東西進去,不過都是些不值錢的俗物罷了,只不過是為了讓柳木難堪而已。不過至於你們說的那些個謀反的罪證,倒是與我半點關係都沒有。」
夏銅說道「你別以為不承認我們就不知道是你乾的。難怪柳家剛一出事,你就收了他們家幾十間鋪子,定是你為那姓馮的辦了事,所以他才會讓你得到這些好處的!」
許弓不屑的一笑,說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做人要懂得審時度勢。他柳家再怎麼財大氣粗,也不過是個金陵的土財主。可攀附權貴可就大大不同了,有了權,難道還怕沒有錢嗎。金錢權勢這種東西從來就沒有人嫌多。雖然柳家那些罪證我不知道來源,但馮大人的確答應了我,只要我站在他這邊,日後就將柳家一半的鋪子分給我。既然能搬倒柳家做金陵的第一商人,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夏銅又一拳打在許弓臉上,罵道「咱們可是在關二爺面前磕過頭的,你怎麼能這麼對自己的兄弟!現在你滿意了,若不是新皇登基,只怕我老大早就身首異處了。」
「是啊,我滿意了。柳木當日為了一個女人對我大打出手的時候,他想過我們是在關二爺面前磕過頭的兄弟嗎?」許弓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啐了口在地上,「既然你們不識時務,那也就別怪我從今以後不顧昔日手足之情,大家好自為之!」
柳家一干人等才走出京城不到一個月,就被皇上一道聖旨恢復了自由身。也不知曾丞相到底是做了什麼手腳,竟查出那些前朝遺物不過是一些贗品,再後來當日查出罪證的當鋪失火,所有可能找到的線索也都付諸一炬,至於那些前朝遺物的贗品來歷也都無從查證了。
當然,曾青只派人將柳盛父子三人,二夫人,還有柳木那四個心腹家丁帶了出來,至於其他的下人全都按照柳木的意思送到邊疆充軍去了。
柳木等人重新回到京城,暫且住在了曾家的另一處大宅。而柳木也不得不履行諾言,入贅曾家。
「怎麼,明日就要成親了,你很不開心?」曾青看見柳木神色黯然的發獃,自然也猜到了對方的心思。
柳木勉強一笑,「這次大難不死,又從階下囚變成了當今右丞相的女婿,這可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我又怎麼會不開心呢。」
曾青說道「我知道,這事有些難為你了。可若不是這樣,以我爹那脾氣,只怕他也不會救你們出來的。」
柳木苦笑,「為了救我們的性命,讓你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是我讓你為難了才對。」
曾青亦是苦笑,「你又怎知此事是為難了我呢?與你成親倒是了卻了我長久以來的一樁心愿。」
「曾青,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護國寺的時候我給了你什麼錯覺,讓你對我如此情深。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全都看在眼裡,我也深知你對我的情意,可話說回來,你我畢竟是兩個……」
曾青急忙將手附在柳木唇邊,小聲說道「別說是曾家的宅院,只怕整個京城也有不少角落的藏著我爹的眼線呢。」曾青又看似平常的說道「是啊,我知道你介意你成過親,不過本姑娘都不介意嫁給你這個成過親,坐過天牢、充過軍的人,你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呢。我認準的只是你這個人,並不是其他的任何事。」
「許是天意吧……」柳木嘆了口氣,「你放心,我二人既然做了夫妻,我就自然不會負了你。」
曾青苦笑,「有你這句話我便知足了,」繼而拉長了一聲腔調,看似天真的笑道「我倒是有些憧憬與你成親之後的生活了。也不知會是什麼樣的呢。」
柳木一笑,「我這個掃把星,只希望你後半生能夠安安穩穩,別再因我受到任何委屈了。」
曾青並未理會柳木,只自顧自的說道「成親之後呢,你要什麼都聽我的,我說往東,你不能往西,我說吃面,你不能喝粥,我說騎馬,你就不能坐轎子。還有啊,你當初在金陵調戲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成親之後不許再對別的女人有非分之想,就是府上的丫鬟你也不準多看一眼……不行,有多少丫鬟都是因為伺候老爺最後一不小心成了填房,我可不能給你這個機會,明日我就將咱們府上的所有丫鬟全都換成又老又丑的婆子。看你到時候還怎麼勾三搭四!」
柳木似乎也被曾青那樣子逗笑了,「好好好,都聽你的。」
曾青挽起柳木的胳膊,笑道「到時候咱們再要幾個孩子,你說要幾個呢?我比較喜歡女兒,你呢?還是兒子女兒都要吧……你說叫什麼名字呢……」那晚曾青一直在憧憬成親之後與柳木生活在一起的情景,一直到了四更方才含含糊糊的囈語著賴在柳木的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天剛剛放亮,曾青就被慌慌張張的婆子叫醒,「我的大小姐呀,您可急死我了,可算是找到你了。這哪有成親前晚住在姑爺房裡的道理呢。」
曾青一身鳳冠霞帔站在柳木面前,此時房中只她二人,「好看嗎?」曾青問正在發獃的柳木,語氣中卻透著一股失落。
柳木放下手中大紅色的新郎服,笑道「好看。」
「和俞婉然比如何?」
「……」柳木啞然,曾青和俞婉然都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女子,可自己陰差陽錯的娶了這兩個女子,卻又都是在如此無奈的情況下。
曾青看著柳木遲遲未穿的紅杉,苦笑「這衣裳很難穿嗎?難道是裁縫沒有量好尺寸。」
柳木拿起衣服,想要穿在身上,卻被曾青搶一步奪了下來,曾青苦笑,「如果你心裡想著的是她,那便去吧。有時候或許真的要在做出選擇之後才會看清楚自己心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曾青看出柳木的疑問,又說道「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不是心甘情願娶我,想必成親之後你也不會開心。我只希望我帶給你的都是快樂的,而不是這些枷鎖。這樣的婚姻,本小姐也不稀罕。為難了你,也作踐了我,還浪費了我們二人的感情。與其讓你委屈的做我相公,那還不如你永遠只是我的柳大哥。你走吧,我爹那邊我自會交代,他不會為難柳老爺的。再說柳老爺有香芸姐照顧呢,你不必擔心。」
「可相府千金成親之日,新郎突然悔婚,你又如何向外面交代?」
曾青說道「柳大公子形骸放浪,為人不羈,戒不掉風流性情,本姑娘突然嫌棄你了。我堂堂相府千金,還是先帝的義女,怎能和你這種無賴成親。」此時話雖是這麼說的,可柳木日後回到金陵卻聽人說相府傳出消息,曾青青成親當日突然悔婚是因為曾青青是石女,不能為柳家續香火,自覺愧對柳家,遂取消了婚事。
柳木感激的一笑,「謝謝你。」
曾青咬了咬牙,只覺鼻子發酸,轉過頭去不再看柳木,說道「還不快走,小心一會兒本小姐又反悔了。」
柳木轉身要走,又被對方叫住,「等等!」
「怎麼……」
柳木心中一驚,還以為曾青剛剛那些話是在故意試探自己,曾青轉過身將一個不大的包袱扔給柳木,「沒有盤纏怎麼走,想餓死在途中嗎!還有你那個不離身的匕首,我給你找回來了,也在包袱里。」
與曾青從在護國寺初識到如今,點點滴滴累積起來,柳木對曾青是不無感情的。可這看似風流的多情公子,偏偏又是個一條路跑到黑的死腦筋。許是先入為主的概念,在柳木的心裡,俞婉然始終是自己的結髮妻子,也是自己不可辜負的女子。
官道旁邊的茶棚里,柳木滿頭大汗的喝了幾碗茶,又狼吞虎咽的吃了兩個饅頭果腹。忽見一高一矮兩人在鄰桌坐了下來,那矮個子的說道「到金陵還要走多久?」
另一個留著山羊鬍的略微高一些的說道「按照咱們這腳力,怎麼還得兩天的路程。」
那矮個子又說「當年要去北方做生意,執意離開金陵,誰知這一走就是十幾年。也不知現在的金陵如何了,還是不是當年那樣子了。」
山羊鬍說道「還不是老樣子。不過你可記得十幾年前金陵有三家大戶?」
「說起大戶,那我就只記得當時首屈一指的金陵柳家,還有就是俞家和趙家。」
山羊鬍笑道「不錯,就是他們三個了,要不怎麼說天有不測風雲呢,這人啊,起起伏伏的還真沒處說去。」
「此話怎講?」
「那趙家雖然和柳家俞家稍比遜色了一些,可也是金陵三甲。不過最後卻落得個家破人亡,唯一的男丁也在大火中被燒死了,徹底斷了血脈。再說俞家,出了個女兒,名叫俞婉然……」
那矮個子的說道「難道是金陵第一才女俞婉然?」
「怎麼,你也聽過這人?」
「雖說我這些年在北方離金陵遠了些,不過這俞婉然的名字我倒是聽過的,聽說此女生了一副天仙似的容貌,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聽說還在峨眉山和一個什麼高人學過些功夫。」
山羊鬍說道「不錯,就是她了。俞家幾代經商,曾經和柳家其名平分秋色,如今也落魄的變賣典質,還將女兒賣給了柳家。」
矮個子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可那柳家的公子偏偏是個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無賴,可惜了那才女了。不過最慘的就是,這無賴後來還為了一個青樓女子,休了俞婉然。倒是惡人有惡報,柳公子才休了俞婉然沒幾日,柳家就出了件大事,說是涉嫌謀反,本是要滿門抄斬的,後來又改為充軍,在後來又說是證據不足,不了了之了。」
矮個子說道「這事我好像在北方也聽說了,不過按這時間推算,你說會不會是那柳公子知道府上要出事了,所以事先休了妻子,想要保全那姑娘的安危?若真是這樣,那倒是老天有眼了,如今柳公子被放了出了,這兩人豈不是能破鏡重圓了。」
山羊鬍擺了擺手,「我看未必,有人說柳木是因為答應了當朝右丞相入贅他們家,所以才能被放出來的。而且最近從京城來個姓馮的巡按大人,聽說對俞家小姐追的緊著呢,去府上提了好幾次的親了,可那俞家小姐就是不同意。」
矮個子說道「看來這俞家小姐還是對柳公子有情的。」
「那有什麼用呢,聽說俞老爺還是比較中意馮大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意不同意哪裡由得俞婉然做主呢。更何況又是被休過一次的婦人,若是能嫁給馮大人,那俞老爺還不偷著樂呢。」
柳木聽了起身要走,與要去茶棚老闆那添茶水的山羊鬍撞了個正著,柳木連連說了兩聲抱歉扔下幾個銅板便上馬飛奔而去了。
柳木回到金陵便直奔俞府,俞府的大門是虛掩著的,柳木見俞府門前沒有小廝守門,也就自己走了進去,也不知為何,只覺得府中靜得有些出奇。
柳木走進正廳時頓時就傻了,滿地的狼藉,只見俞老爺趴在地上,柳木還以為對方是犯了什麼舊疾,急忙跑了過去,「岳父?」柳木在對方肩上輕輕拍了幾下,見俞老爺並無任何反應,柳木索性將對方趴在地上的身體翻了過來,柳木瞬間就被自己看到的情景驚呆在原地。只見俞老爺胸前一片血跡,已經斷了氣,兩隻眼睛還是睜著的,看樣子像是死前看到了什麼不敢相信的事情。
柳木驚恐的盯著染在自己手上的血跡,忽又瞥見俞老爺身下的匕首,想必就是至其喪命的兇器吧。可再細看那匕首,柳木更是傻了,那不是自己的那把匕首嗎,就連上面的紋路和鑲嵌的寶石也並無二樣,難道世間真的還有一把與自己那匕首一模一樣的?柳木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卻發現自己那把匕首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柳木隱約感到不妙,但還沒來得及細想,忽然又聽裡面傳來一個女子的尖叫聲,柳木以為那兇手還在裡面作案,急忙跑了進去,只見一男子正趴在一女子身上撕扯對方的衣服,柳木急忙舉起地上的圓凳,朝那人頭上狠狠的砸了過去,只見那人一個轉身從窗子飛了出去。
柳木見那女子衣不蔽體,原本穿在身上的衣衫又被適才那淫、賊撕破,柳木遂將自己的外衫脫下,遞給那女子,「適才那人是誰?你可看清楚了?」
那女子突然一把抓住柳木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又開始大喊大叫的,柳木一時間掙脫不開,只聽門外一聲大喊,「住手!」
柳木回頭看見身後的幾人,頓時呆若木雞,馮琅渠、溫思仁正站在門外看著自己,兩人身後的隨從自然不用說,可還有一個竟然是俞婉然。
俞婉然此時面色慘白,眼睛紅紅的,想必她已經看見了俞老爺的屍體了。俞婉然嘴角稍稍抽動了一下,溫思仁發出一聲嗤笑,「想不到柳大公子竟然還有這種癖好,連一個小丫頭也不放過。」
柳木看向俞婉然,忙說「不是這樣的,剛剛有一個淫、賊要侮辱這位姑娘,我不過是打跑了那個淫、賊。」
馮琅渠說道「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是有人要侮辱這位姑娘,那為何你的衣衫會在這姑娘的床上呢?」
柳木說道「那是我見這姑娘衣不蔽體,所以才將衣衫脫下給她。」
那女子哭道「大人,你要為我做主啊,他……他剛剛要j□j我……大人若是不為小女子做主,小女子寧願以死明志。」
溫思仁說道「你放心,本官最恨的就是這種欺辱女人的無賴,本官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柳木看著俞婉然,心中百感交集,「婉然,他們不相信我,可你應該相信我的,我怎麼可能對這位姑娘心懷不軌呢。剛剛真的是有人要侮辱這位姑娘。」柳木又對那女子說道「姑娘,你快解釋給他們聽啊,是我剛剛幫你打跑了要欺辱你的淫、賊。」
溫思仁不屑的冷笑,「就憑你,打跑了淫、賊?真是好笑。」
馮琅渠說道「柳木,你喪心病狂,竟然將俞老爺殺害,你與婉然曾是夫妻,俞老爺怎麼說當初也是你的岳父,你竟然忍心將其殺害,來人,將這狂徒給我拿下。」俞婉然面色蒼白,幾乎要昏厥,只見馮琅渠一把扶住對方,確切的說是摟過對方,「婉然,你放心,我一定會將這喪心病狂的殺人兇手繩之以法。」俞婉然雖然想推開對方,但此時只覺頭痛欲裂,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了。
溫思仁說道「柳木喪心病狂,殺害俞府若干人,又要對俞府丫鬟施暴。來人,把這狂徒給我拿下,交送衙門,擇日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