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一章 跑題
花金弓雖然是個潑婦,但也懂得一點禮數。知道一個正常人,除了像楚留香這樣的梁上君子,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去人家家裡的——尤其是去請人撐腰……就更不能得罪人家了。
故而花金弓將楚留香和金伴花扔在施茵的靈堂旁邊的那間屋子裡,說是待會就出發。看起來,花金弓到這時候也難得聰明了一把,並沒有派人守著他們——她們的武功遠不及楚留香,若是再惹怒了他,困不住人倒是輕的,萬一真惹著了人家,人家一個不高興……恐怕不只是面子,甚至連裡子都會丟個一乾二淨了。
施少奶奶薛紅紅早就離開了,她要去找施家大少爺施傳宗算賬了,先前薛紅紅叫他上去打楚留香的時候,他瞧著楚留香「大殺四方」的模樣,竟然沒出息地拋下老媽婆臨陣脫逃了,實在給薛紅紅了個好大的沒臉……現在不教訓他,薛紅紅就咽不下這口氣!
楚留香很是淡定,自從他答應了施少奶奶跟他去找他爹爹后,就與金伴花一同,一直乖乖呆在房間里,哪都沒去。倒是梁媽中途悄悄來過一趟,也就是勸楚留香他們趁這個時候趕緊走……要知道,花金弓薛紅紅好對付,薛衣人可不好惹。
不過楚留香此行的目的便是通過花金弓見到薛衣人,自然不會離開。梁媽又勸了兩句,見楚留香心意已決,只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時間像老了好幾歲似的,顫顫巍巍地回她家小姐的靈堂了。
至於金伴花,金伴花此時有些灰蔫蔫的,恨不能將自己先前的那句嘲諷給咽回肚子里去……他現在已經回過勁來,明白了楚留香先前故意放施傳宗悄悄離開,為的便是放他去找花金弓,使自己被花金弓逮到。花金弓打不過楚留香,自然會求助於薛衣人,借薛衣人來教訓教訓楚留香。
……這些明明自己早就應當知道的,可是當時怎麼就沒想起來!現在好了……又要被楚留香嘲笑了!
只聽楚留香果然咳了兩聲,微笑道:「金兄可是想清楚了?」
金伴花:「……你是想趁機混入薛家莊……」
楚留香笑道:「金兄為何要用『混』字?我們此次可是會光明正大地進去的。」
金伴花咬了咬牙,道:「你難道不是去找證據的?有人看著你還能找到什麼證據!」要知道,現在有人要買楚留香(還有自己)的性命,也不知薛笑人會不會因此而提前發動刺殺。
楚留香聽了金伴花的話,不著痕迹地挑了挑眉毛,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金伴花也沉默了,要揭穿薛笑人,就必須要進他的院子,從而找出證據,詐出他的破綻,還要讓別人恰好聽到……這麼一來,技術難度好像很高啊……
金伴花正在發愁著呢,實在想不出除了原著中的法子,楚留香還能用什麼法子揭穿薛笑人,這時,只聽「砰——」的一聲,門一下子被人用腳「推」開了。外面傳來花金弓冷冷的聲音:「你果然沒走!算你有種!」
接著便是薛紅紅的聲音:「快點出來跟我去見爹爹!」
楚留香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大笑道:「這裡又不是龍潭虎穴,夫人為何不進來說話?」
外面靜了靜,接著,花金弓的聲音又傳來了:「你到底出還是不出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朗聲笑道:「夫人且莫著急,在下這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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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伴花、楚留香和花金弓婆媳二人來到薛家莊的時候,恰好是清晨。
與現在的擲杯山莊不同,薛家莊被打掃地一塵不染,一大早便已有了三四個人在庭院中洒掃。
施少奶奶一路上規規矩矩、安安靜靜,老實得很,應該是由於顧忌著楚留香先前的威脅,生怕自己再吵鬧,楚留香會真用稻草塞住自己的嘴。只不過既然到了薛家莊,施少奶奶一進來,立馬便威風了起來,指著楚留香的鼻子,硬聲硬氣地道:「有種的別逃,我去叫爹爹!」
楚留香微笑道:「我既然會來,就絕不會逃走。」
花金弓眼睛瞥楚留香一眼,冷笑道:「膽子一大,命就會短一些的。」
薛紅紅剛衝進去,就聽見一個人沉穩淡定的聲音,還夾雜著薛紅紅抱怨的聲音。看起來,薛衣人對他這個女兒的性子很了解,一開口便讓花金弓不用客氣只管調.教便是。
就算薛衣人如此說,那花金弓又怎會真的敢如此?何況她們這次來,的確不是因為薛紅紅。
薛衣人已經出來了。
金伴花先前已經見過了昔日的天下第一劍客李觀魚,這次又見到了當今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若是這樣子的榮幸,攤在江湖上任何一個人身上,必定會激動不已。可是金伴花不同,在金伴花的眼中,這些boss原先只是存在於小說。
儘管如今金伴花多次檢討,多次警告自己,這些boss現今已經成為現實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能在一招之內滅了自個……而且金伴花對自己的第二次小命也格外珍惜,甚至總是下意識地避開他們,但是……不能否認,他的內心深處,對他們依舊生不出敬畏恐懼之情來。
說著很複雜,但想來也會很簡單,可意會而非言傳矣。他對別人,有討厭喜歡,有尊敬愛護,有波瀾不驚,卻沒有抹殺他人的欲.望。就算對是薛笑人,金伴花雖然痛恨他,卻也只是要楚留香將他繩之以法,縱使劇情驅使,薛笑人最終會自殺而亡……金伴花自己也只是「不救」而已。
想來楚留香對金伴花的心動,這一點是少不了的,畢竟,能看清自身與楚留香之間的不同、之間的差距,卻依舊能獨立平等的看待對方。就算是在現代,這樣處世的人也是不多的,何況在古代呢。
楚留香從不殺人,是覺得不管一個人的身份高低貴賤,性子卑劣高尚,但每個人的生命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力剝奪別人的生命。楚留香自然也不能,雖然他是盜帥,他是楚留香,他愛管閑事,而且隨著時間的增長,他在江湖上面的聲望愈加高漲,但是他依舊不是神,沒有制裁他人的權力。在這個時代,懂得他這個想法的幾乎是鳳毛麟角,而理解認同他這個想法的更是少之又少。楚留香的「從不殺人」,竟然在更多的時候,成為別人對付他的一種手段……這是楚留香作為一個傳奇的悲哀,作為一個思想超越這個時代的人的無奈……他想要的伴侶不是他的附庸,而是一個與他心意相通而又相互平等的人。
好在,金伴花懂這個!雖然金伴花自己還沒有形成這種觀念,甚至沒有意識到——也許他永遠也不可能想這麼深——但是他還是依照本心,這樣行事做人……這對寂寞多年的楚留香來說,實在是莫大的誘.惑,儘管金伴花膽子小,武功菜鳥……咳咳……
……
哎呀!!跑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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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衣人面容清癯,穿得很普通,風度舉止也沒什麼特異之處,除了他那雙炯炯有神,令人不敢逼視的眼睛,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那對婆媳的挑撥離間,薛衣人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凝注了楚留香半晌,方才抱拳道:「小女無知,還望閣下恕罪。」
原來,薛衣人已看出了楚留香的武功之強,薛紅紅遠非他的對手……像他這樣的人,在這麼短的時間,想到的事情,便已經很多了,包括楚留香先前對他的女兒手下留情這件事。
是的,「楚留香」——他已經猜到了眼前的人正是楚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