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 金關子
張三的家是一條船,如今這條船就停在江岸邊。張三在走之前就已經告訴了楚留香,他現在船停的地方。
現在金伴花、楚留香和胡鐵花走在一條通向那片江岸的路上。這條路很偏僻,路旁雜草叢生,只不過現在的時節,雜草已經枯黃了。
胡鐵花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現在踢了個小石頭,終於忍不住了,大聲道:「金伴花,你剛才說的『監守自盜』,我是有些懂了——雖然我還是想不明白枯梅師太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你方才又說了『圖窮匕見』這四個字,又是為什麼啊?我讓你講你怎麼都不講?」
金伴花瞧了胡鐵花一眼,笑道:「我已經說得不少了,剩下的你再想想。」
「你就說了八個字,還叫不少?」胡鐵花瞧著金伴花,感覺不可思議。
金伴花笑道:「話貴精不貴多,我感覺我這八個字已經一字值千金了。」
胡鐵花瞪著他:「既然你這麼喜歡賣關子,我以後就不要叫你金伴花或者金公子了,就叫你……」胡鐵花想了想,「我就乾脆叫你金關子好了!」
「……」金伴花被胡鐵花為自己起的外號給狠狠的噎了一下。
楚留香乾咳了一聲,笑道:「小胡你還是這般愛給別人起外號。」
「金關子,我問你,是不是那枯梅師太上面還有人啊?所以你才會說『圖窮匕見』?」胡鐵花隨便想了個答案。
金伴花:「……」他又轉了個話題道,「『金關子』這個詞實在是太難聽……」
胡鐵花和楚留香交換了個眼色,會心微笑。
胡鐵花想了想,又道:「不對啊,枯梅師太不是華山派的掌門么?這世上還有誰能制約得了她呀!」
直到現在,胡鐵花一句都沒有提到過高亞男,因為他已然猜到,若是枯梅師太果真出賣了「清風十三式」的心法,她是不會瞞著高亞男的。高亞男先前明明瞧見了他卻不理他一事,便有了解釋了。
這時,楚留香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往來路望去——他早已發現有人一直在後面跟著,現在該去會一會了。
遠遠跟著的,就是方才的那個與楚留香他們在一個浴室洗澡的長腿男子。
這人絲毫沒有掩飾行蹤的意思,就站在路中央。他見到楚留香他們往後面瞧,也朝著他們露出一個笑容。這人面帶病容,眼睛卻很亮。他身上穿的衣服很新,手裡卻提著個很舊的黑色大皮箱——這個箱子在他洗澡的時候竟也是從不離身的。
胡鐵花對他的印象很好,見到是他跟在著自己,也沒有生氣,反而開口邀請他過來一同聊天。
那人也欣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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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勾子長為人很直率。
而且看起來,雖然他武功很好,輕功更是極高,但他對江湖上的事情卻是一點都不懂,江湖經驗更是可以與金伴花「媲美」了。
他們一邊談一邊走,又走了小半天,才終於聽到了水聲——長江就在眼前。金伴花現在的武功雖仍舊是菜鳥一枚,但是他在走路方面已經練出來了,這麼長的路,他竟然一點也沒覺得累……
風中已經傳來一陣陣烤魚的香氣,正是張三的烤魚傳來的香氣。
左二爺調的鱸魚妙絕天下,「快網」張三烤的魚也能算是天下第一了。
此處的岸邊就停靠著一艘船。這艘船的船身看起來很是破舊,而且好像一踏上去,整艘船就會散架一般——若不是知道這是張三的船,金伴花是無論如何都不願踏上這裡的。
在楚留香將金伴花帶到船上后,勾子長好像很信任楚留香他們一般,絲毫沒有猶豫,也跟著楚留香竄了上來。只不過在他登上船的那一瞬間,整個船身竟微微往下面沉了沉,可見他手上拎的那個箱子,該有多麼沉。
楚留香和胡鐵花具是感覺到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金伴花卻暗中皺眉,這個箱子裡面裝的什麼,古龍好像沒說……
張三就在船頭烤魚。一個紅泥小火爐,火調的很小,火爐的旁邊又擺著十幾個小罐子,裡面裝著各種不同的佐料——也正是有了這些佐料,張三的烤魚才那麼好吃。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快網」張三在烤魚的時候,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他都一概不管,一切都要等他把魚烤好了再說。所以張三明知楚留香他們過來了,一聲招呼也沒打,依舊在用手裡的小刷子給魚上佐料。
烤魚的香味越來越濃,張三卻還在這條魚上面磨蹭,胡鐵花早已口水四溢,忍不住了,就繞著張三直嚷嚷。張三被他擾得很無奈,又刷了幾遍佐料,方才嘆了口氣,將烤好的魚連同叉魚的小鐵叉一併遞給他,道:「被你這麼一打岔,我一分心,這魚肯定沒有原來的那麼好吃了,給你吃吧……心急的人啊,往往是吃不著好東西的。」
胡鐵花卻不管張三如何說,也不怕燙,拿過來便吃,一面笑嘻嘻地道:「不管如何,我現在已經有魚吃了,可你們還要再等一會兒才能有。」
說罷,他也不客氣,盤膝坐在甲板上,就著鐵叉,吃起香噴噴的烤魚來。
勾子長不耐魚腥,故而沒有吃魚,楚留香金伴花他們卻是吃的。
張三的魚雖然烤得慢了些,但卻一直在不停地烤。過不了多久,胡鐵花已經吃到了第三輪的烤魚了。
而張三烤魚的時候,胡鐵花在一旁,不停地試探探勾子長,想要知道他手裡拎的箱子裡面到底裝的到底是什麼。可無論他如何問,勾子長都用一些似是而非話,一一擋了回去……直讓胡鐵花好奇地抓耳撓腮。
楚留香突然道:「咦?海怪,你這醋罐裡面怎麼有一條蜈蚣?」正在旁人頗為不解的時候,楚留香示意他們不要出聲,將醋拿到船邊,徐徐倒了下去。
船下有人在用一根圓筒在偷聽,楚留香那一罐醋直接從圓筒里灌下去了,醋立馬鑽到了他的耳朵里,這下子一來他可受不了了,立馬潛水離開了這裡,連管子都扔下不要了。
「那是銀子做的?」金伴花盯著水面上漂浮的圓筒,突然小聲笑道。
楚留香笑道:「金兄,這個東西打得極薄,很輕,故而能飄在水面上。」楚留香的言下之意便是,這東西雖然是銀子做的,但是不值錢的。
胡鐵花和張三都知道,金伴花是京城富家公子,這兩句對話不過是戲言而已。
可是勾子長卻笑道:「我曾讀說一句詩詞『奪泥燕口,削鐵針頭,辭金佛面細搜求……』,本來還不信,不想……」
「……」金伴花也開始覺得,一個人如果太直爽了也有些不大好……
這時,突然有兩匹快馬從江邊疾馳而過。只眨眼間便已跑到了數十丈外。
金伴花心中還未有多掙扎,就暗中朝楚留香使了個顏色。
楚留香一愣,突然笑道:「原來這兩人是去找他們的幫主的,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拜託武老大。」
說罷,他吸了一口氣,運起輕功,腳在水面上一點,就到了二十丈外的岸邊。又在眨眼間,掠到了數十丈外。
勾子長動容道:「楚香帥的輕功果真是獨步天下。怪不得我有一個朋友老是跟我說,不管我的輕功有多厲害,可就算我再練個三十年,也還是比不上楚香帥一半。」
胡鐵花笑道:「這麼說,你更加佩服他了?」
勾子長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楚香帥先前說的『武老大』又是……」
張三與胡鐵花對視了一眼,道:「武老大就是鳳尾幫的總瓢把子武維揚。」
勾子長面上又露出不解:「鳳尾幫?」
胡鐵花道:「鳳尾幫是江淮間的第一大幫,歷史悠久,行事也正派地很……武老大不僅武功高強,為人也是十分剛正。」
張三道:「我一直很佩服他,要是我見到了他,一定會請他吃烤魚。」
胡鐵花笑道:「人家「神龍幫」的雲從龍為人也不錯,想你的烤魚想了那麼多年,你又為何不請他吃一頓烤魚?」
張三道:「雲從龍的確不是什麼壞東西,可是誰讓他認為我既然在長江上面混,就該聽他的話呢。」
胡鐵花嘆道:「都說女人小心眼,我看你比女人還要小心眼。許多年前的事情,你竟一直記到現在。」
張三瞪著胡鐵花:「你!」
勾子長道:「原來神龍幫是在長江上面的啊。」
胡鐵花朝金伴花眨了眨眼,又突然失聲道:「不對啊!」
勾子長道:「有什麼不對的?」
胡鐵花道:「神龍幫雄踞長江多年……可是老臭蟲為什麼說武老大就在前面?」
勾子長還是有些不解:「武老大不是鳳尾幫的么?又關神龍幫什麼事情?」
張三也皺眉道:「確實不大對……武維揚就因為昔年和神龍幫有約,才發誓絕不到長江上來……而現在武幫主就在這裡,這不是很奇怪么?」
胡鐵花又道:「你們說,老臭蟲是不是就因為想到了這個,才找了個理由追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