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六章 鬩牆
有外人在的時候,金伴花竟然會主動發表意見?!胡鐵花和張三都表示,他們驚訝極了——金伴花的性子,他們自謂已經很了解了。
可比之張三,胡鐵花卻要多了解一成,那便是金伴花的「神神叨叨」。所以在他瞧見老臭蟲還在摸著鼻子,沒有反應的時候,胡鐵花只好響應道:「不錯,金關……金公子說得不錯。與其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還不如乾脆點,把有嫌疑的人放在咱們眼皮子底下來得實在……有我們看著,量他也不能耍出什麼花招!」
海闊天方才一直在獃獃地出著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此時聞言也點頭道:「金公子說的確實很有道理……那我們誰去找他?」
所有人都瞧向了說這話的海闊天他自己,海闊天額頭上的汗又冒出來了,結結巴巴道:「我……我……在下……」
楚留香緩緩道:「在下等人與丁公子並不熟悉,若是在下等人冒然前去,過於突兀不說,還會讓丁公子猜出你對他有所防備,那樣豈不是會弄巧成拙了?」
海闊天嘆了口氣,道:「在下真不希望是他……在下說一句話,還望香帥莫要見怪,我寧願那人是香帥您,也不要是丁公子啊!」
…………
金伴花絲毫不掩飾內心的興災樂禍。
「……」楚留香與金伴花他們對視一眼時,正好撞見了金伴花的表情,摸摸鼻子,苦笑道,「海幫主說笑了。」
海闊天自知方才言語有失,忙賠笑道:「在下自然是相信楚香帥的人品的……只不過……丁公子要比楚香帥要可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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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房外的那兩個人依舊守在那裡。
海闊天沉聲道:「好好看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兩人一齊躬身應道。
——有了金伴花的插言,便沒有了那些大段的推理,故而時間也還算早,門口的兩個人還沒有被丁楓襲擊,只不過……
只不過丁楓卻不在房間里,勾子長也不在。
再去前艙找向天飛,還是沒找到人。
「在我下船艙的時候,向二弟就已經去這裡睡覺了,」海闊天遲疑了,眼中竟閃過一絲厲芒,「他們……」
「我們還是不要急著下結論,先去甲板上面瞧一瞧吧,」楚留香想了想,微笑道,「向二爺一時睡不著,下去散散心也未必沒有可能。」
海闊天此時已經六神無主,心亂如麻了,楚留香說什麼,他都是跟著照做的。
向天飛就在船尾舵旁掌舵,遍尋不著的丁楓就站在他的旁邊,正在與他交談著。而且,看起來,他們之間的話題很愉快。
海闊天目光閃動,突然大聲道:「我們方才在上面已經找了你們老半天了,就是沒有找到你們,沒想到你們竟然到這裡來了。」
向天飛一愣,道:「我剛才走了困,睡不著了,就先下來掌會舵。」
張三卻先注意到了,這個舵的是朝右方打得死死的,完全不像直直地去一個目的地,倒像是……故意繞路的?
要是底下倉庫里沒有那幾副棺材,向天飛說的話的的確確合情合理。畢竟白蠟燭先前露的那一手分明是朝著他來的——輸給一個白痴,雖然這個白痴的武功確實很高——向天飛的內心必定很糾結,一時走了困也是極有可能的。
不過現在既然無聲無息地多了那幾口棺材,也怨不得海闊天會多想了。只是他的懷疑只是在暗地裡,對外是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故而向天飛一點都沒有發覺。
丁楓的臉色在海闊天找過來的那一瞬間變了一下,便立馬恢復了正常,只是微笑道:「在下亦是一時走了困,正要到甲板上散散步,下來一看,就瞧見了向二爺。正在說著話呢,可巧海幫主就來了……不知海幫主找了楚香帥,又急著來找我們,可是有何要事?」
海闊天欲言又止,半晌又嘆了口氣道:「各位且隨我來。」
xxx我是楚留香他們又被帶到臭烘烘的倉房裡面的分割線xxx
「王得志、李得標!你們老實交代!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先前守在門口的那兩個水手此刻已經跪在倉房裡面,而向天飛的臉色很是難看,厲聲喝問道。
「回二爺的話,小的們實在是不知道。」那二人中瘦一點,也不知道是王得志還是李得標的那人趕緊回答道。
「不知道?」向天飛冷笑一聲道,「你們不是負責管理貨艙的么!不知道?別人送這些東西進倉房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那人跪在地上,眼珠子亂轉,結結巴巴地道:「小人……小人……小人們是有些失職,昨天……昨天晚上跟王得志一起去岸上吃酒去了,並非一直守在這裡的。」
向天飛飛起一腳,將那李得標踢倒在地上,喝道:「你們倆都是跟了大哥許多年的人,大哥信任你們,將貨艙交予你們管理,你們就這樣報答他的!」
向天飛越說越氣,又一腳將王得志踢翻在地。
那二人立馬爬了起來,跪地不語。
向天飛冷笑道:「老子等會還要去問問船上的其他人,看看你們二人是不是確實在昨夜出去了!要是敢騙我……你也應該知道大爺的手段!哼!」
李得標渾身一顫,突然又鎮定了下來,道:「小的們確實沒有說謊,二爺若是不放心,可以儘管去查。」
向天飛的眼睛里簡直要冒出火來了,怒道:「拽什麼!就算老子確認了你們沒有什麼嫌疑,還怕治不了你們的失職之罪不成?」
「好了好了,你們先下去吧,」直到現在,海闊天方才開口為那二人解圍,等他們出去后,又道:「不管如何,我們總要弄清楚,這人為什麼要送這些棺材上船。」
「管他呢,我們只要先將這幾副棺材一一毀掉,不就能破壞此人的陰謀了?」向天飛道。
丁楓卻突然微笑道:「此舉卻是有些不妥……這幾副棺材放在這裡,怕是只使用了攻心之法,令我們不戰而怯。我們若是心生懼意了,就會中了那人的奸計。」
見眾人皆是點頭稱是,丁楓繼續笑道:「……可若是破壞了那人的陰謀的話,那人必定還會想出其他辦法來對付我們,到時候反而不妥。還不如靜觀其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總好過對那人的計劃一無所知,海幫主你說呢?」
海幫主愣了半晌,方才訥訥道:「……丁公子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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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臭蟲,你覺得放棺材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丁楓?」一回到艙房,胡鐵花就迫不及待地問。
楚留香微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人的確是他。」
「為什麼?」胡鐵花又問。
「若是我說直覺,你相信么?」楚留香倚在床上,笑道。
「……」胡鐵花瞪著楚留香,「我記得你以前說過,這種事情是不能靠直覺的。」
楚留香把眼睛閉上,不著痕迹地往金伴花旁邊動了動,道:「這一次,我相信直覺了……而且我現在很困,很想睡覺,不想再考慮這些問題。等我睡醒了再告訴你,好么?」
楚留香這一動,幾乎要碰到金伴花了(已經貼到了有木有!)。可金伴花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何,還是沒有移開。
胡鐵花更怒了,大聲道:「老臭蟲,到現在,你還在賣什麼關子?」
張三突然悠悠道:「你不想要睡覺,別人還要睡覺呢!」說著,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隔壁。
隔壁就是公孫劫餘和白蠟燭住的地方,與他們之間只用了一塊木板隔著。無論是誰,只要將耳朵貼到板壁上,就能將對方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胡鐵花愣了愣,將聲音放低了不少:「你要是不說,我就……就不放你們睡覺。」
楚留香無奈地搖了搖頭,睜開眼睛:「你有沒有注意到李得標的表情?」
胡鐵花道:「我一直在瞧著丁楓,他一直在笑著,而且臉上就好像帶著一張面具,就那樣一直笑一直笑……而且他不是一直把頭低著的嗎?」
「你一直在瞧著他,他的表情自然不會有變化嘍,」張三悠然道,「而且,人家低著頭,你就不能瞧得出他的表情了?我就奇怪了,你的武功也不算絕頂,是怎麼能夠在江湖上闖蕩了這麼久,卻沒有被人殺掉的?」
「你的武功還不如我呢,」胡鐵花又開始瞪著張三了,怒道:「我也想問你,你怎麼也能在江湖上闖蕩這麼久的!也對,你現在有了個有錢的主人,就更加不用擔心這些了。」
張三嘆了口氣,道:「你的武功確實比我高,那麼既然你的武功高,這些想必你就不用學了。」
說罷,張三也閉起眼睛,不再理他了。
胡鐵花等了半天,實在沒一個人理他,就連金伴花也閉起了眼睛,終於忍不住了,搭訕著問道:「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楚留香睜開眼睛,無奈道:「若是一直低著頭的話,一般人都會認為別人看不見他的表情,那樣他的表情就會豐富得多,真實得多。可是旁人卻可以通過這個人的面部肌肉的動作,來推測他的表情。」
「那那個李得標是什麼樣的表情?」
楚留香笑道:「他自然是一般人之列了,所以他的表情很是有趣……」
見胡鐵花愈加不耐煩了,楚留香又繼續道:「特別是在向天飛說要去問其他水手,他們昨晚的去向的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又一下子變得很猙獰。在下一瞬間他卻表現得很鎮定,因為他看了一個人。」
「是丁楓!」胡鐵花眼睛一亮。
楚留香又道:「海闊天應該沒有注意到,因為他一直瞧的是向天飛。向天飛卻注意到了,可是正當他準備繼續問的時候,卻被海闊天攔住了……」
胡鐵花道:「海闊天在懷疑向天飛,這個剛才連我都瞧得出來了。可是向天飛一直站在海闊天這邊,現在向天飛又發現了海幫主連個得力手下有問題……這下可麻煩大了……我得去提醒一下海闊天。免得他們兄弟鬩牆,白白讓丁楓得了便宜……老臭蟲……」
……楚留香他們已經睡著了……
胡鐵花自討了個沒趣,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