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七章 火併
胡鐵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暮色降臨的時分了。
楚留香和金伴花還有張三都已經醒了,正圍在桌旁,在研究著什麼。
「好哇!你們沒等我,就開始在研究東西了!」胡鐵花叫道。
張三悠然道:「誰讓有個人睡得跟死豬一樣,叫都叫不醒呢——」
「我睡得跟個死豬一樣?」胡鐵花眼角瞥著張三,「你才是一隻死肥豬呢!」
「死肥豬?」張三裝模作樣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體形,故作疑惑道:「我長得並不胖啊?要說是豬,那也輪不到我啊?」
胡鐵花一噎:「要是我是豬的話,那你就是只猴子,瘦猴子!」
張三嘆了口氣,點頭道:「無論如何,被人說是只猴子,也比說是只豬要好得多。」
「……」胡鐵花摸了摸鼻子——不知何時,他就學會了楚留香愛摸鼻子的習慣——湊到桌旁,道:「我來瞧瞧你們在瞧些什麼!」
桌子上攤著一張圖。
圖的正中央,畫著一隻蝙蝠,蝙蝠四圍畫著一條條彎曲的線,例外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黑點,圖的左上角還畫了個發著光圓圈。
「這張圖你們是哪來的?我怎麼從來沒見你們拿出來過?」
楚留香笑道:「是雲從龍給我的。」
「雲從龍?他什麼時候給你的?」胡鐵花又疑惑了,在他的印象中,雲從龍從沒有將什麼東西交給楚留香。
「雲從龍在臨走前,不是被你擠兌著喝了九杯酒么?最後一杯他不是不勝酒力,扶了一下桌子了么?」楚留香道,「這張畫就是他在那個時候交給我的,原本它的外面是用蠟封著的。」
胡鐵花表示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本來也想著,雲從龍那樣的人,酒量肯定不淺——要知道,不會喝酒的人,人緣肯定不會太好。更何況是用的指甲蓋那般大小的杯子,喝了九杯就成那個樣子了。原來他是想他紙條交給你。」
「指甲蓋那樣大小的杯子」,眾人都忍俊不禁,看來胡鐵花對那次宴席上的酒杯大小怨念極深……只不過那酒杯雖然是挺小的,但也不至於像指甲蓋吧?
楚留香笑了笑:「小胡,你也來看看,這張紙條上面,到底畫的是什麼意思?」
胡鐵花圖轉過來:「這隻蝙蝠我知道,是蝙蝠島的意思吧,那麼這些彎曲的線,就是水流,」見楚留香點頭,胡鐵花又想了想,道,「這個是太陽。」
張三道:「嗯,不錯。」
「可是這些黑點……」
金伴花淡然插嘴道:「是礁石……這是一幅地圖。」
地圖?楚留香他們都瞧向張三——
張三原本是在海上討生活的,只是後來由於種種原因,他又跑到江上面去了。既然這是地圖,又是在海上,就得聽他的了。
「看我幹嘛!」張三無奈道,「要不是知道了蝙蝠島的名字,我連雲從龍想表示什麼都搞不懂。你們以為我沒瞧出這是地圖?可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這幅圖畫得實在是太簡單了,我現在就只能瞧出蝙蝠島在海上面……」
金伴花表示他也無能為力。雖然他記得這裡的所有劇情,可是要知道,古老總是喜歡語焉不詳。金伴花又沒有古人那種能輕易分辨東西南北,而且只要往北面去,就能到達京城,只要給個方向,就能找到蝙蝠島的特異功能。
如今之計,除了劇情效應外,就只有——
楚留香笑道:「只要我們看住丁楓,自然能夠到達蝙蝠島的。」
「對了老臭蟲,你說丁楓他……」
胡鐵花的話被楚留香制止了,只見楚留香側耳細聽,果真聽到了「篤、篤、篤」的聲音。
只不過這個聲音卻不是敲門聲,而是隔壁屋子裡的人在敲著板壁的聲音。
隔壁住著的,自然是公孫劫餘師徒。
張三走過去,也敲了敲板壁,叫道:「誰啊?」
隔壁果真傳來聲音,只不過聲音壓得很低,張三也是將耳朵貼到板壁上,才能聽到聲音的。是公孫劫餘在說話,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對面的可是楚香帥?請過來一敘如何?」
張三用嘴型朝著楚留香道:「是找你的。」
隔壁的人又道:「也許楚香帥還不知道在下到底是誰,可是……」
楚留香也已經過來的,聞言笑道:「在下當然知道前輩是誰,只是不知道前輩到這這艘船上面來,到底是為了何事而已。」
「……」對面一陣靜默。
胡鐵花卻是割脖子瞪眼睛,威脅楚留香告訴自己,那公孫劫餘到底是誰。虧得自己之前在他面前還百般猜測,老臭蟲明明猜到了卻不告訴自己……簡直不能忍!!
接著,他還瞪了金伴花一眼,肯定是金關子告訴他,卻讓他不告訴自己的!
金伴花受了無妄之災,只好無辜地眨了眨眼,明明是楚留香自己猜出來的……
「公孫劫餘」終於開口了,「楚香帥又是如何知曉老朽到底是誰的?」
楚留香笑道:「前輩的易容之術確實舉世無雙,可昨夜前輩在上船前,卻是露出了一個極大的破綻——便是前輩能遠遠地聽到我們的對話,而且不但能聽出金靈芝出了五千兩,還能知道『賣身之人』是『快網』張三。敢問世間如此耳力之人,除了前輩,還能有誰?」
隔壁的人怔了半晌,方才換了一個嗓音,笑道:「果然世界上沒有一件事能瞞得過楚香帥的……金公子別來無恙?」
金伴花應聲道:「一別半年多,英老前輩也是越發精神矍鑠了。」
「金公子說笑了,老朽如今這般尊榮,哪裡有什麼矍鑠可言?」
對面之人,正是「白衣神耳」英萬里。
xxx
可惜,這個隔著板壁的談話卻被沒能再繼續下去,只因他們突然聽到了一聲慘叫,接著又傳來一陣叫喊聲,隱約能夠聽到「減速」、「停船」。
眾人心知外面情況有變,都跑了出去。
甲板上雖然人挺多的,但是瞧不出一絲亂象,很顯然訓練有素。
丁楓也出來了,拉住一個水手,他臉上那親切動人的笑容早已不見,沉聲道:「你是錢風吧,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那錢風急得直冒汗,道:「幫主和二爺他們方才打起來了,一同墜入大海,我們阻止不及……」
丁楓也面露急色,道:「可有派人下去找?」
錢風一邊用眼角瞄著張三,一邊道:「我們已經派了水性最好的四個水手下去找了,可是……船已入海,怕是找不到了……」
張三道:「他們是何時掉進去的?」
錢風眼睛一亮,道:「就在剛剛……而且此時船已經停下來了。」
張三毫不遲疑,縱身一躍,便已像條大魚般躍入海中。
那四個水手都是無功而返的,又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胡鐵花都忍不住開始著急的時候,張三方才從水中探出頭來,大聲道:「找不到,一個都沒找到。這裡已經算是深海了,海幫主他們二人,要麼被衝到其他地方,要麼就沉到海底了!」
雖然海幫主和向天飛皆都遭遇不幸,但是這艘船還是要使往目的地的。
xxx
胡鐵花在艙房裡一邊嘆著氣,一邊走來走去,走來走去,一刻也不停歇。
張三無奈道:「我說你這老酒鬼,你能不能歇會?就算是你在這裡喝酒,也總比走來走去來得強些!」
胡鐵花終於坐到凳子上,又嘆了口氣,道:「要是我們先前告訴了海闊天和向天飛,那麼他們就不會吵架了,也就不至於……」
張三淡淡道:「你以為海闊天和向天飛之間真是火併而死的么?」
胡鐵花一愣,道:「難道不是?」
張三道:「那個錢風演得倒是有那麼點意思,可是他卻只能算有那麼點小聰明……如果真的很著急的話,是不會有時間拿出多表情的。」
胡鐵花道:「奴才就是奴才,只要當了奴才,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就立馬變得熟練得很那。」
「……」張三咬了咬牙,最後笑道,「我知道你在吃醋,沒有人用一萬兩銀子來買你。或者是……你在吃……的醋?」
胡鐵花一見張三的嘴型,跳起來就要打他:「我吃她的醋?難道我會吃她的醋?我怎麼可能吃她的醋?」
……胡鐵花連續問了三次,足夠表現出他的心虛了。
「好好好……你不吃醋……你沒吃醋行了吧?」張三連忙躲開。
金伴花忍著笑,給楚留香做了口型——「打情罵俏」。
楚留香乾咳一聲,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倆』的事先放一邊,還是正事要緊。」
胡鐵花瞪了一眼張三,道:「都是你在轉移話題!」
……張三被胡鐵花的倒打一耙給氣樂了。
「王得志、李得標還有方才那錢風,都是丁楓的人,」胡鐵花突然臉色一肅,道,「那麼這條船上,肯定還有其他人,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