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把女娃當男娃養
她抬頭看了看蘇迎春，又想到門外那三朵金花，一個個遺傳了爹娘姣好的容貌。
若當真被吃絕戶，這些漂亮花骨朵的下場可想而知。
「好吧。」石大娘鄭重應下：「既然你下定決心，我便依你。此後，關於你兒子的身世，絕不吐露半個字。」
親耳聽到她口中吐出「兒子」二字，許娘子大鬆一口氣，磕頭感謝：「香雅謝謝大娘，願意幫我保守秘密。」
「快起來。」石大娘將人扶到床上重新躺好，頗為同情道：「我倒沒什麼，不過閉口不言罷了。我擔心的是，你把這女娃娃當男娃子養。且不說什麼時候被戳穿，這女娃娃本身會過得十分艱難，命途坎坷。你當真想好了？」
許娘子淚流不止：「總比家產被占，孩子被發賣的好。只要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只好先苦了這孩子。若兩三年後，迎春這孩子能招贅，新夫婿支棱起整個家，這孩子便能恢復女兒身。」
石大娘幽幽嘆氣，知道無法改變她的想法，只得叮囑蘇迎春，「迎春，你是個好孩子，照顧好你阿娘的月子。」
蘇迎春忙不迭點頭。
石大娘又對許娘子道：「你放寬心，我出去告訴村裡人，你們家『添丁』的好消息。」
「大娘……」
許娘子聞言，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石大娘完全可以選擇沉默不語，只待有人過問說一聲便是。但她主動去跟大家說，這事兒更顯得真實。
她將要出口的感謝話語，被石大娘抬手制止：「可別！你我皆是女子，不必說這些虛頭巴腦的話。你且好好坐月子，把身體養好，往後才能保護你的五個孩子，把孩子們養大成人。」
「月子期間，你們把門拴緊，輕易不要放別人進來。至於外頭，我替你們說去。村子里的人都看著呢，你公婆那邊再刻薄，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上門打秋風。」
石大娘離開后，許娘子看著襁褓中的嬰兒，凄苦的臉上不無愧疚：「孩子，原諒阿娘，阿娘也是迫不得已。」
就在這時，嬰兒彷彿明白親娘對自己說的話，倏忽睜開眼睛。
「阿娘，妹妹睜眼了！」
蘇迎春驚呼出聲。
她記得其他幾個妹妹出生時，得好幾天才能睜眼。
「住口！」許娘子喝止，眼神嚴厲：「他是你小弟。」
蘇迎春乖乖閉嘴，神色有點懨懨。
把五妹妹當成弟弟養，能成嗎？
「你是家中長女，多多少少也該明白家裡的境況。若是咱們家裡沒有男丁，你阿爺阿奶他們得把我們給逼死。迎春，你要牢牢記住，他是你的弟弟，家裡唯一的男丁，跟妹妹們也這麼說。」
許娘子一錘定音。
蘇迎春生生打了一個激靈，神色凜然，乖巧應道：「阿娘，我知道了。」
「為娘知道你最懂事，你妹妹們還小，這件事只能你知道。你平日里也要照顧好他，他承擔著你們所沒有的責任，註定過得比你們辛苦。」
許娘子愛憐地看著旁邊的嬰兒。
不管男娃女娃，都是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孩兒，如何能不疼惜？
「我去喊妹妹們進來，告訴她們這個『好消息』。」
得到阿娘的首肯后，蘇迎春很快領著三位妹妹進來。
二丫頭蘇又夏像鞭炮一樣沖在最前頭，「弟弟！我們家有弟弟啦！」
蘇迎春提醒道：「噓，小點聲，別嚇著小弟。」
最小的蘇暖冬只有四歲，此時她仰頭萌萌地問：「大姐，我們家有弟弟了，我們是不是不會被阿爺阿奶發賣？」
「自然不會被賣，房屋也不會被收走。家裡有弟弟，等於有了頂樑柱，不會有人來吃我們家絕戶。」
蘇暖冬不懂什麼是吃絕戶，但聽懂了不用被賣，還能像之前一樣生活，高興得直拍小手手。
「太好啦！我們有小弟啦。」三丫頭蘇凝秋激動地抱著二姐說道。
蘇又夏今年十二歲，摸摸八歲的三妹妹腦袋瓜，「是啊，以後都不用擔心了。」
蘇暖冬看著小嬰兒驚嘆：「哇哦！小弟長得真漂亮！」
姐姐們立即湊過去。
三姐蘇凝秋點頭，目光落在嬰兒身上捨不得移開：「嗯吶！小弟皮膚粉粉嫩嫩的，小嘴紅紅，眉毛彎彎，比我們都好看！」
「眉頭、鼻子、小嘴都那麼秀氣，一看就好聰明呢！」來自二姐蘇又夏的誇讚。
「小弟……」
四個丫頭一起湊過來，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喜上眉梢地誇讚著。
許娘子聽閨女們的話，仔細瞧了瞧女娃娃，還真的是！
這個早產的閨女，比前頭的四個都要精神漂亮！
蘇卿早已滿頭黑線，她還記得她在末世瘋狂囤貨，達到日以繼夜的程度，結果她猝死了！猝死了！
那她前世辛辛苦苦到底為了什麼？
更離譜的是，一轉眼，她投胎轉世了！還收到巨大的「驚喜」！
將她這麼一個閨女當兒子養！她拿的是什麼劇本？！
聽聽，這些聲音，顯而易見，湊過來的，清一色都是小丫頭！
由於剛出生，她的視線只能見到模模糊糊的暗影。
她張張嘴，除了「哇哇」的哭聲，什麼都說不出來。
嬰兒抗議無效！
石大娘撩開房間的門帘走出去，陡然見到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著大雨，著著實實愣了一下。
旋即，她面露喜色。
這是喜雨啊！
整個河陽縣，已經好久沒有下過雨。
田地乾裂，河道的淤泥肉眼可見，地里種的糧食蔬菜，眼看就要活不成。
已經有一些人家，陸陸續續逃荒，去投奔親戚。
便是她家裡，也在做最壞的準備。要是再過一個月不下雨，他們便要離鄉背井討生活。
突如其來一場及時雨，不正是海龍王顯靈！
她抬眼望去，眼睛倏地瞪大。
只見一道艷麗的七色彩虹，從蔫頭耷腦的田野，直通天際。
她一時詞窮，難以言喻那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她心裡隱隱覺得，這孩子一出生，便帶來天大的好運氣。
不過，這一切或許只是巧合？
石大娘轉身回房。
剛要睡下的許娘子，見她去而復返，如同驚弓之鳥，頓時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