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定比那傻子好
「世子哥哥喜歡芳草姐姐」「世子哥哥看她的時間長,看你的時間短」……
雲媞一句句話,此刻再想起來,像尖刀直刺胸口。
碧痕身子晃了晃。
卧房裡,隱隱傳來一陣女子聲響,也辨不清是哭泣,還是……
月色下,雲媞只瞧著碧痕臉色發白。
「碧痕姐姐,你冷嗎?」雲媞扯住她衣袖,「咱們進去。」
「不、不可!」
碧痕一把拂落雲媞的手。
世子若真要了芳草,她……她不敢進去攪擾。「你跟我去廂房睡。」
廂房長久不住人,碧痕花了點時間,鋪好鋪蓋,先安置雲媞睡下。
見雲媞合了眼,呼吸綿長。
真是個傻子,倒不知道愁!
碧痕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卧房的方向,裡面的燈火,還未盡熄。萬籟俱靜中,也不曾有芳草出來的聲響。
那個賤蹄子!勾搭世子!不要面孔……
「滋啦——」
一聲輕響。
碧痕長長的指甲抓破了身下陳被,露出裡面一團一團早敗壞了的棉花。
一旁,雲媞靜靜睜開眼睛,唇角挑起一個輕笑。
芳草比她想得還耐不住性子。也是,她自從進了這珠隱院,過了一年人人捧著的好日子,驟然被踩,哪怕只是輕輕一腳,這份疼痛和屈辱也會被放大無數倍。
讓人不顧一切地想要重新爬回去。
第二日。
傅輕籌照例走得早。碧痕正伺候雲媞用早膳,芳草直闖進了雲媞屋子。
她臉色還稍嫌蒼白,卻在唇上點染了大紅色口脂,硬生生把氣色拽上去了兩分,瞧著倒也嬌艷奪目。
芳草高高仰著頭,「碧痕,前幾日小夫人生辰,世子新賞給你的那對碧玉鐲子呢?」
碧痕心中立時敲響警鐘:「那是我的東西,你平白問它做什麼?」
「借我戴戴。」芳草笑道,「好好的東西賞到你手裡,就跟泥牛入了海似的,再見不著。白瞎了,還不如給我。」
「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見碧痕不動,芳草一笑,「是在你枕頭下手帕里包著不是?我自己個去拿。」
「你、你敢!」碧痕起身,攔住芳草,「那是我伺候得好,世子賞給我的!」
那對鐲子碧綠碧綠的,水頭好得不行,她還不捨得戴出來。怎能被芳草要去?
芳草笑了,「我自然知道是世子賞的。也是世子說,從未見你戴過,想來是不喜歡,不如就賞了我呢。」她在碧痕面前晃了晃自己白皙纖細的腕子,「世子讓我戴著鐲子伺候,說好看!」
見碧痕一張小臉氣得通紅,芳草得意一笑,就要轉身奔著她和碧痕一起住的耳房而去。
「等等!」
碧痕咬著牙,在臉上擠出笑來攔住,「芳草……姑娘,我那對鐲子不值什麼,再好,也是賞奴才的東西。」
她眼神瞟著,示意芳草看向雲媞。
碧痕:「小夫人有一對水頭更足的,我這就給你拿。」
芳草裝模作樣地遲疑,「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她一個痴兒,戴那麼貴重的東西,萬一磕了碰了,就是暴殄天物。」
碧痕彎身向雲媞的妝台屜子里尋找。
一旁,芳草看向只顧著吃飯的雲媞,「要怪,就怪你自己是個痴傻的,沒福分享用這麼好的東西。」
芳草走後。
碧痕氣憤憤坐回雲媞身邊,看著雲媞一碗牛乳梗米粥正喝得香甜,便氣不打一出來:「吃吃吃,你就曉得吃。萬一那芳草真在世子跟前兒立穩了腳跟,成了通房,還不踩死你這個沒名沒分的傻子?」
雲媞放下碗,大而黑的眼睛向著碧痕眨了眨,像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她把碧痕自己那碗沒喝兩口的香粥,往她跟前推了推,「碧痕姐姐,吃,好吃。」
吃吧,吃飽了。
才有力氣跟芳草斗。
另一邊,耳房裡。
芳草腕上戴著兩隻鐲子,隨著她行動,碰出清脆聲響。
她攬過銅鏡,看向鏡中自己。
世子……果然是喜歡她的!
昨夜,她只是哭了兩聲,世子便允她近到跟前伺候,只告誡她不可對小夫人不敬。可那小夫人,不過是個傻子。別說對她不敬,就是打她罵她,難道她還能告狀不成?更別說還手……
她從前打過那傻子那麼多次,不是什麼事兒都沒有?只有前日那次,不過是倒霉,湊巧罷了。
往後……
想到往後,芳草笑了。
既然世子喜歡她,肯放她在身邊。她今晚,便要把事情做實。
世子嘗過她身子,便會知道,她會迎奉,自然比那傻子好上百倍……
入夜。
傅輕籌剛迷迷糊糊睡下,只聽得身側雲媞一聲驚哭:「世子哥哥,你聽!」
男人懶得睜眼,大手一下一下拍在裹著雲媞的錦被上,「睡覺。」
雲媞在被卷子里扭來扭去,吭吭唧唧地沒一刻消停。
無奈,傅輕籌只得睜眼,「怎了?」
「你聽,聽……」雲媞只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顯是真得怕,「世子哥哥,有鬼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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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輕籌不信神鬼,皺眉道:「胡說。你是做噩夢了。」
「真的、真的有……」雲媞大眼睛閃著,裡面竟噙了淚,「痴兒聽見了,痴兒好怕。」
知道雲媞痴傻,從不會騙人,耳目也因心思純凈,極端地敏銳。莫非,真有人在哭?傅輕籌臉色沉了沉,翻身起來,「在哪裡?」
雲媞細白的手指指向窗外。
傅輕籌披上外衣:「我去看看。」
「痴兒一個人怕,痴兒和世子哥哥一起去。」
今日本輪到芳草值夜。
可緊閉著的門外,空無一人。
傅輕籌皺緊了眉頭。
到得院子里,他側耳細聽,果真聽到女人的聲響。
只不過……
那不是哭聲。
傅輕籌臉色難看至極,提著燈籠,大步往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竟是撥給雲媞兩個貼身丫鬟的耳房!
到得門口,那聲音已大了許多,傅輕籌清清楚楚地聽著,「世子、世子,啊……」
傅輕籌臉色黑得快要滴出水來。
偏生一旁的雲媞不知事,「世子哥哥,女鬼叫你呢……」
傅輕籌再忍不住。
「咣當」一聲。
直接踹開雕花木門。
屋內,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欞,照著床榻上兩句白生生的軀體。
那口口聲聲叫著「世子」的,
不是芳草,又是誰?
傅輕籌臉色黑沉,正要開口。
「世子!求您……」
一道黑影從屋外奔進,「噗通」一聲跪在傅輕籌膝下,扯住他袍角,「求您!芳草簽的是死契,求您留她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