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愛操心的性子

第288章 愛操心的性子

一度齋是這處望園裡頭,阿璀來得最多的地方,所以對周圍景緻布局也十分熟悉了。

走至一度齋前小徑上時,一抬頭,恰好能看到裡面對坐的崔寄與關渡二人,阿璀露出毫不遮掩的明媚的笑,慢慢朝屋內的二人走去。

裡面的崔寄坐在他一向習慣的坐席的,恰是能看到外面小徑的位置。

他原本正與關渡說著什麼,但余光中看到漸漸靠近的人,忍不住側目一瞧,果然是阿璀。

崔寄停住話題,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對上懷闕先生略顯的疑惑的神色,他才笑著解釋道:「阿璀來了。」

他的神情里是未曾掩飾的溫和柔軟,懷闕先生原本瞧他如此神色還略有疑惑,然而聽他之言轉頭去瞧自家孫女時,原本因話題過於正式而略有嚴肅的懷闕先生,在見著自家孫女的瞬間,微蹙的眉頭也微微平展開來。

外頭阿璀步履輕便,轉瞬間已至門前,甫一進來略於門內站住,朝屋內二人微微屈膝見禮,笑道:「會景說祖父一早便來瞭望園,難道一整日都與崔兄長在此處?」

「快些進來,這裡坐。」崔寄朝阿璀招手,指指一旁空餘的坐席,待她坐下后才笑道,「聽聞你一早與白襄會景便出去閑逛去了,去哪裡玩了?怎麼這會兒又到我這裡來了?」

「我自然是閑人一個,偌大的金陵城,多給我幾日也是逛得的。」阿璀眉眼帶笑,語調輕快,「太遠的地方不想去,便在東市逛了逛。本想午後去秣陵湖泛舟來著,可惜運氣不好,遇著一場大雨,竟被困到昌安坊半日。」

「昌安坊?」崔寄聽到此處,語有所指。

「對,就是那個昌安坊啊,昌安坊的雲浮樓確實是個妙處。」阿璀笑意中帶著幾分狡黠,「我與白襄還有會景在雲浮樓待了半日,見到了薛吉,我還從他那邊坑了幾壇蒲桃酒……唔,方才讓白襄帶過來的。」

阿璀轉頭去瞧崔白襄,想問他蒲桃酒可搬回來了,崔白襄會意也笑道:「已經讓人搬進來了。確實是好酒,遠遠聞著便是酒香撲鼻,殿下說讓帶給先生嘗嘗。」

崔寄聽言,對那所謂蒲桃酒如何,其實並無太大興趣,但聽說是阿璀專門讓白襄帶回來給自己,心下也十分歡喜。

然而比之更讓自己歡喜的,是她此刻瞧起來自得而張揚的神色,那是他們願意看到的如此蓬勃的阿璀。

只是阿璀方才那話出口之後,便突然意識到這會兒祖父當前,自己那所謂坑別人葡萄酒的話,在祖父這樣嚴於律己的人眼中,約莫著是件過錯事。

然而就在阿璀悄摸摸打量自家祖父神情,以為祖父至少也要斥自己一句「此非君子所為」之類的話時,卻見自家祖父瞧向自己時,也是眉眼帶笑。

阿璀覺得自家祖父來了金陵城竟然轉了性子了,有些摸不著頭腦。

「阿璀帶回來的好酒,自然要嘗嘗的。」崔寄卻不管她所謂的「坑」別人家的酒到底是怎麼「坑」的,只又笑問她,「你今日怎麼碰到薛吉的?他已經回到金陵了?」

「就在雲浮樓里,我原本也不知道他就在雲浮樓,是他自己來尋我的……」阿璀突然頓住,「咦?你方才是說『回到』?這是何意?他先前不是被你關在望園的嗎?他是從哪裡回金陵?」

「我先前只說關幾天,總不能將人關上一個多月,若被那些御史知道,參我的奏疏豈不是要壓塌了陛下的案頭?況且白養著一個人在府裡頭,還要浪費我糧食不是?」崔寄照舊笑容不改,也是語帶玩笑之意,「我早在大半個月前便送他出京城走了一遭……他千里迢迢從沙州到金陵來,其父遠被貶離京,他這個做兒子的,總得去送一送不是?」

阿璀自然不知道他話中玩笑語氣,但瞧著此時的崔寄有些無語。

這薛吉不是跟他爹有仇,想著法子要讓他爹不好過的么,崔寄這自己將他送去見薛公望,難道便是想看一場父子相愛相殺的把戲?

然而阿璀也知道,崔寄行事,總不會無的放矢,所以他如此行事,或許還真有他自己的目的。

不過阿璀雖然先前自阿兄口中早就知道崔寄此人尤擅誅心,但那會兒只是阿兄的描述,她還不曾有多明顯的感覺,畢竟在阿璀跟前的崔寄,向來溫和得尤其人畜無害,然而當下知道他所為之後,阿璀覺得她家阿兄對他的形容實在正確的不能再正確了。

表面上看著光風霽月,雲中白鶴一般,其實心裡頭蔫兒壞。

「在雲浮樓里薛吉可跟你說了些什麼?」崔寄哪裡曉得阿璀此刻心裡的那些彎彎繞,繼續問道。

「也沒有說什麼……」阿璀略想了一會兒,復道,「就很奇怪,他想知道我的身份,從頭到尾便只問了我是誰,其他的好像便沒說什麼有用的話……」

阿璀繼續吐槽,「哎,這麼說也不對,應該說他全程就一直在說廢話,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我也摸不清他到底想說什麼,他問我是誰,我就隨便扯了個身份,讓他以為我是徐家的,也不知道他信沒信,反正我最後便借口離開了。」

阿璀簡單與崔寄講了今日雲浮樓中事,講著講著,卻將偶然看到的那件追兇事也一筆帶過了去。

這事本覺得沒必要說的,但待她反應過來時,崔寄已經追問了下去,好在最後聽阿璀說是大理寺和京兆府聯合行動的,便沒再問下去。

不過阿璀瞧他那一瞬間臉色的變化,好像有點不對勁。

於是直覺如阿璀,當下便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她本欲深問,但轉而一瞧,此刻祖父也在此,自己與崔寄自顧自說話這好一會兒,祖父一直默不作聲在一旁瞧著,自己若再說下去已是不恭。

況且原本祖父與崔兄長便有正事在談的,自己突然來此已是打擾。

「祖父與崔兄長怕是還有事要聊,我來此這一會兒已是打擾了,我這便先回關宅去了……」

阿璀起身正欲告退,崔寄卻突然留住她:「你先莫回去了,瞧著也近晚,今晚便也在我這裡用過晚食再回宮吧。我與先生也說得差不多了,方才便與先生說好,今晚請先生留在望園共飲,恰好你又有你送來的蒲桃酒,可見是件巧事……。」

阿璀見狀也不推拒,含笑點頭,暫且先告辭出去,打算這會兒自己在望園裡先轉悠轉悠等他們。

後邊崔白襄見阿璀出去,也不好留下,便也朝崔寄關渡一禮后匆匆退出來。

他跟上阿璀的步伐:「殿下雖來過望園幾次,想必還沒怎麼好好逛過吧?咱們望園裡頗有幾處好景,莫若我帶您走走?」

阿璀點頭,卻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看到祖父與崔兄長跟前的文書,她略微瞥了兩眼,才發現似乎是為北方邊境事。

只是那些文書重疊著,隱約好像是幾個部族隱有擾邊之動向,只是具體的內容如何也是看得不太清晰。

阿璀這個一向愛操心的性子,即便知道這些事情或許與自己關係不大,再怎麼得也不會與自己有上過多牽連,但見著這樣的事情,她當即心下還是開始暗自推測盤算去了。

所以當崔白襄給她介紹園中幾處特別的景緻時,她也沒專心去瞧他說了些什麼。

就連崔白襄喚了她幾聲,她竟然都未曾留意,最後白襄無奈,只得默默跟在她身後,由著她去了。

阿璀對邊境之事雖也有關注,但自「長鶴」撤去后,她所了解的渠道更加少了許多,所以如今所得的消息並不多,甚至還有許多都是轉了不知道多少手的難辨真假的消息。

而她自回金陵來,雖阿兄不多事情都不曾避著自己,但她自己卻知道分寸。

畢竟作為一個公主,也左右不了國之大事。

況且觀如今朝中局勢,阿兄與崔兄長的目光似乎更在國內,尤其以科舉為重。

想來邊境之事,暫時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不然如今阿兄也不會放任,而將目光重點在如今內政。

而且以阿兄與崔兄長目光之長遠,既已在關注,大約也早有安排。

阿璀倒是相信他兩個兄長能行事於先,想及此,倒是還算放心些,只是說到底她還是自己想多知道些。

晚間在望園吃過晚食后,因先時未曾派人回宮傳話,宮中派人來接,阿璀也未再去關宅,而是送她祖父至關宅門口后,便回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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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日之後便是八月十五,正是端正月。

仲秋之日,正是團圓日。

今年對晏琛來說,是團圓的日子,是這十來年最為歡喜的一年。

而對阿璀來說,雖也算得上團圓,但唯一的遺憾便是阿娘不曾在身邊。

因今日仍舊是休沐,並未有朝議,所以阿璀想著自己阿兄無事,便一早去甘露殿與自家阿兄一起用了早食。

得知今日仲秋的宮宴祖父大約會早早過來,她便十分高興地盤算著宮宴之前,或許還能請祖父往自己的春和宮坐一坐。

晏琛見她面上歡喜之色不掩,也由得她,甚至還讓人回頭午後早早去關宅接人。

仲秋的宮宴一向設在晚上,今年也不例外,自然也是為玩月賞月之興。

自前數朝起便八月十五的節日,至前元時開始,世人對此節日也漸漸尤為重視。

所以仲秋的活動也逐漸豐富起來,除了賞月、吃胡餅外,還有拜月、賞桂花、摸秋送瓜等習俗。

拜月的儀式如今主要還是女子拜月,而後宮女子長日無事,對仲秋這樣的節日的儀式也尤其看重些,女子拜月祈福,祈求容顏常駐、平安團圓。

阿璀午後往明珠湖邊走了一遭,瞧了瞧湖邊種著的稻子。

回去的時候恰路過皇后處,她便進去坐了坐。

皇后也是面帶喜色,大約是為應節,也命宮人們也準備好晚上祭月的一應用物。

「阿璀宮裡可讓人準備好鬥香與月光紙好晚上焚燒祭月的?」

徐螢說的正是如今女子們八月十五祭月時?焚香和月光紙馬的習俗,女孩子們都相信在拜月時,點燃捆紮成塔形的斗香,並焚化月光紙馬,其煙氣傳說能直達月宮,從而可向月亮之主求得團圓和長生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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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璀先前倒是不曾關心這個,她宮裡頭一向都是黃櫨總管大小事,大約也是安排了的吧。

「約莫黃櫨安排了,我也沒怎麼留意。」阿璀笑道,「往年在家中時端正月晚上常與阿娘月下賞桂,最多也就是對月即拜,也不曉得原來金陵還有焚香和月光紙的習俗。」

「那阿璀今晚可要好好拜一拜,這樣好的節日,我們這些成了婚的且不必說,咱們阿璀年輕,不必求美貌,倒是可以求個如意郎君。」皇后笑著打趣她,又問她,「今日尚食局新制了糖飴乳酥為內餡的胡餅,取團圓美好之意,我一早讓人送去春和宮的,你可嘗過好不好吃?」

「自然好吃的。」阿璀也不在意她前句的話,只笑道。

在皇后處待了沒多久,春和宮中人來報,阿璀才知道阿兄早早地接了祖父進宮來,這會兒人已經是春和宮了。

阿璀覺得自家阿兄很是貼心,便與皇后告辭,言晚上內宮小宴時自己再過來。

回到春和宮,剛至她日常起居的光天殿,她便見自家祖父在院中蒲桃架下坐著。

這葡萄架與光天殿原本端嚴的殿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確實阿璀自己偶然的興緻。

光天殿前的原本有一處空地,種了些精美的花木,不過大約也是先前修葺春和宮時剛移來的,那些花木一半未曾成活,餘下的一半也是半死不活。

宮闈局的人自然不敢慢待了這位陛下心尖尖上的長公主,將那些花木換了一批又一批,但許是因為節氣原因,新換的花木也活不長久。

阿璀原先來沒留意這件事情,而後來某次她留意到牆角開得正盛的牡丹花,還頗贊了幾聲好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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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失蹤多年的兄長造反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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