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選擇一
刁鑽精回身沉沉的看賀圖,眼裡閃過死不鬆口的決然,堅定的回道。
「我現在就帶鳳池離開百花寨,我可以帶他離開楚溪郡,只有一樣,我便是死也不會交出鳳池的,不管死多少人都不交他,哪怕我此時死在這裡。」
「老二你呢?阿英姑娘不是喜歡你了嗎?你願意她死你面前嗎?」賀圖面無表情的問潑皮怪。
潑皮怪張了張嘴回道,「我大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鳳池,我們兄弟是不會交出去的。」
賀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為倆兄弟的冥頑不靈生氣可惜,又恰恰對他們這點東西看重。
「大掌柜我們告辭,百花寨那邊你儘快派人接手,我現在回去就安排鳳池離寨,」刁鑽精抬手說完等賀圖回答。
賀圖背手沒接話望著兄弟倆許久。
「你們真要護他,算是他的福氣,罷了,我賀家也是將死之軀,多一樁少一樁的罪無所謂了,你們既然這般不願交出他,就把他送來船場茶樓吧!」
「只要我賀圖在一日,就保他一日平安,你們隨時可以過來看他,做為交換條件,我要你陳刁不惜一切代價,助唐大人三年後離開烏溪府。」
「至於陳皮,我想讓你去涇陽府兩年,為我賀家安排好一切,賀家如今被人看著寸步難行,安排出去的孩子,又被唐大人暗中尋摸了,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們出事了,所以必須助唐鳳淳回去。」
「你們想護六公子,只能跟我合作,烏溪府除了我賀家可以護住他,恐怕你們尋不出第二家了,你們要是答應了,後面過些時日了,我會安排六公子悄悄去涇陽府。」
刁鑽精和潑皮怪聽完對視一眼,眼中均有猶豫之色,片刻之後,刁鑽精咬咬牙道。
「好,大掌柜,我們答應你了,鳳池於我們如同手足了,只要你能保他周全,我們願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
潑皮怪同樣跟著點頭,「我大哥的話,便是我們所有人的話,我們不求別的,只求鳳池哥可以安全的活著,望大掌柜莫食言。」
賀圖微微頷首笑道,「我賀圖行事雖不算光明磊落,但說出的話定然算數,你們便回去準備吧!儘早將六公子帶來茶樓,唐府已派人過來尋他了。」
兩人拱手稱謝後轉身離去,一路上刁鑽精的眉頭就沒舒展開過。
「老二,咱們這麼做不知是對是錯!若是賀圖不守信用,鳳池哥交給他是不是過於危險了?」
「他也說了賀家跟吳氏出事了,他怎麼保護鳳池哥?他最後會不會用鳳池哥換賀家?或者說,他是不是有什麼想算計咱們的?」
潑皮怪聽完臉上多了兩分沉重,嘴裡安慰的說道。
「大哥,不管如何賀圖什麼打算,這是目前唯一能保住鳳池的法子了,再說賀掌柜既然敢應下保鳳池,定有幾分把握,咱們現在只要按照約定行事,回去再詳細的商量。」
刁鑽精喃喃了好一會,「也對,就是他算計了,為了鳳池,我們知道了也不能做什麼,只盼他一切順遂!」說完加快腳步回了百花寨。
……
「小六守好門口,我們三個要說會話,莫讓人靠近門口半步路,」潑皮怪小聲叮囑精細鬼。
「知道了二哥,」精細鬼拎著草藥筐,去了院子中間陰涼地切草,屋裡說話隱隱的會傳出一兩句。
陳幺娘不明白的看著倆人焦躁。
「發生什麼事了大哥?你跟二哥看起來心亂了。」
潑皮怪坐去陳幺娘的手邊,語氣低沉的說了賀圖的話,也說了他跟刁鑽精回的話,再抬起頭時眼眸已經紅了。
「我們怎麼忍心交出鳳池哥?他如今剛有點模樣,把他交出去無異於送他去死。」
刁鑽精也難過的低下了頭,身上充滿了無力感。
陳幺娘手在桌子上推著杯子,眼裡沉浮的思緒翻湧不已,她沉聲沒有感情的說道。
「你們應該答應賀圖的,你們現在不答應能強留他,是因為跟你們要人的是賀圖,他在跟你們商量,若是別人就不是商量了!」
「我跟大哥如何不曉得這個道理?若是別人,我們今兒怕是回不來了……」
「二哥,你們有沒有想過有一日,咱們必須作出選擇,你們那時怎麼辦?你們真願意一寨子人,換一個救不了的人嗎?」陳幺娘嚴肅的責問倆人。
「小五……」
刁鑽精不敢相信的看著陳幺娘,那是鳳池呀!不是別人,鳳池與他們生活了兩三年的人,怎麼做到如此冷漠的?
「我跟鳳池說過,要他早做打算,趁還有機會利用身體混回盛京,只要覓得生路可走,再圖後面長久打算,是他不願。」
「他天真的死守著血脈里的風骨不放,非要走那什麼康庄大道,他的天真愚蠢,註定會帶累死他身邊所有的人,你們也要陪他天真下去嗎?」
「知道幾百口子人堆一起有高嗎?曉得他們血匯一起,能淹沒到你們的膝蓋嗎?我亦跟他說過,他出事了我們沒有能力救他,我希望他可以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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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聽我的主意,我便直接了當的告訴你們,我選擇我阿娘活著,她對我有生養之恩,我希望她有生之年平安喜樂。」
潑皮怪跟刁鑽精低下了頭,身上瞬間瀰漫了悲傷無力。
「你們如今還能在這悲傷難過,怕就怕賀圖沒了,我們連悲傷落淚的資格都沒了,答應賀圖吧!你們不就圖他能苟活嗎?賀圖如今是最好的選擇了。」
陳幺娘說完抬手一推杯子,杯子啪嗒落地碎的到處飛濺。
「不要消耗唯一的機會,不然錯過了時機,所有人就如這茶杯,哪有什麼轟轟烈烈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更沒有高貴的玉石俱焚。」
「有的只是我們螻蟻般的碾落成泥,你們別迷了心,我們始終是最低賤的水鬼,不過是被人披了一層薄薄的外衣,行走在碼頭上,多了陳大爺陳二爺的稱呼而已,那些都是虛名,真到了關鍵時刻幫不上忙。」
刁鑽精平靜下來望著門外出神,空空的眼眸里,找不到往昔的生機,嘴裡就是不鬆口。
「小五,我們不能交出鳳池哥……」
「大哥面對現實吧!冰涼的刀沒挨著脖子的時候,什麼樣的慷慨激昂話都能說出來,等真正刀鋒架頸,有幾個人還能這般無所謂畏懼?」
「你記住,沒有人有資格慷慨別人的生死,老天爺或許對世事都不公平,但是有一樣它是公平的,那就是生命只有一次,你不能無賴的替別人決定生死,至少不能替我做主生死。」
陳幺娘強硬的打斷了刁鑽精的話,不是她心狠,是她怕此類事再次發生,大哥二哥很輕飄飄的,就為了義氣死一寨子人,一寨子不是一口兩口人,是二三百口子人。
刁鑽精張了張還要再說,潑皮怪拉住他的手阻止了。
「小五的意思是交出鳳池哥嗎?」潑皮怪輕聲問道。
「把決定權給他自己,人應該為自己做的決定負責,就把賀圖的話,能說的原原本本告訴他,他要是選擇讓賀圖保護他,你們就按照賀圖要求的做,他要是不願意,大哥你自己看著辦。」
陳幺娘說完起身離開了,她覺得自己活得挺艱難的,但她必須要活著,她活著她阿娘才能好好的活著,所以她不想為不相干的人輕言去死。
屋裡刁鑽精跟潑皮怪沉默無言好半天。
「聽小五的吧大哥,確實,我們兄弟可以死,可小五想活,把決定權給鳳池哥自己選,」潑皮怪收了渾身的喪氣。
刁鑽精揮揮手,「你……你去找鳳池哥到花廳,我們跟他直接說。」
「好,」潑皮怪轉身出去找人。
精細鬼怯怯的走進屋,蹲在刁鑽精的跟前,仰頭看他抱頭傷心難過。
「大哥你別哭,你別怪五姐心硬如鐵,她其實是在救鳳池哥呢!你跟二哥不答應賀圖,鳳池哥就得被人瓮中捉鱉在百花寨,那時候一寨子人都得死。」
「其實在你們回來前,五姐一個人坐在屋裡哭過,她好像知道你們回來會發生什麼事,大哥你就聽五姐的吧,聽五姐的話至少鳳池哥可以活,我們不就是想鳳池哥活著嗎?」
刁鑽精紅著眼看精細鬼,「小五哭了?」
「嗯,你們走後五姐一個人在屋裡哭的,她說什麼選擇沒有對和錯,只有權衡的得舍,五姐哭的可傷心了,但她不曉得我看見她哭了。」
精細鬼說著說著紅了眼,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半天忍回去了。
刁鑽精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雙手。
「你五姐哭的話不要對別人說了,大哥去花廳那邊說事,鳳池會沒事的,別哭!」
精細鬼用力的點點頭,嘟囔的回了一句。
「五姐其實選的是鳳池哥,只是她不願大哥二哥隨便說死,人死了什麼都沒了,只有活著,才可以做很多的事。」
刁鑽精邁出的腳步頓了頓,復又快步離開去了花廳。
潑皮怪帶鳳池主僕進了花廳,鳳池一臉疑惑。
「陳刁找我何事?」
刁鑽精看著鳳池進來揚起笑臉,推著凳子給鳳池坐,平靜溫和的將賀圖的話,一五一十的說給鳳池聽。
鳳池聽完,眼神中閃過驚恐慌亂,隨即又鎮定了下來,眼底沒了掙扎,良久他才開口。
「把我交給賀圖吧陳刁,別讓我連累一寨子人,若是因為我,讓百花寨陷入絕境,那我願意跟他們回去。」
「不行,公子你回去就是死,你不能回盛京去,我現在就帶你離開百花寨,」宣義猛的站起來激烈的反對。
刁鑽精手指摩挲著看激動的宣義,啞聲問了一句殘酷的話。
「你可以帶鳳池哥去哪?你如果真的能保護他,他是怎麼流落來楚溪府的?你知道他受過什麼樣的罪嗎?」
宣義張大嘴愣愣的看刁鑽精,憤怒道。
「所以你要把我們公子交出去?你知道吳氏船場與唐家關係嗎?就敢把我們送給賀圖保護?」
「我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但我曉得,這是唯一可以幫鳳池哥躲避危險的法子,賀圖說唐家來人尋鳳池哥了,你知道是什麼人來嗎?」陳刁猛的起身怒問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