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審問
大將軍府註定就是個不眠之夜,全府上下皆在搜尋『複合弓』的下落。
「回···回稟老爺,姑爺將弓交給小人時,小人就將弓放在您的桌案之上,隨後便去清掃院子。小人絕不敢私藏姑爺的弓吶,望老爺明察。」一下人顫巍巍的回復道,豆大的汗不住的往下滴。
李代遠厲聲說道,「將此人與那蟊賊關押在一起,一日未查出染之的弓,那便一日不得放他出來。」
「老爺饒命啊!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那人直接被拖了出去。
「染之,你有何想法。」李代遠心中有些不安,倏地詢問林盡染。
林盡染皺著眉頭,憂心道,「今日之事,恐要比我們想的還要複雜!此事又怎會牽扯到河源軍,李叔當真確認是河源軍無疑?」
「當初老夫去了河源軍番號,重組隴右軍,后又併入鎮北軍,故而軍中還仍有河源軍的後裔,招式路數我瞧了,定是河源軍無疑。」
林盡染又緊接著問道,「那大將軍府的府兵現下可都在明園?」
「不錯。今夜是他們最後的機會,老夫便派了府兵把守明園各處,並讓一隊府兵著重在離宣平坊最近的安邑坊及新昌坊巡查。」
李代遠並未讓府兵駐紮明園裡,不然難免有故意陷害之嫌。
「李叔,恐怕我們猜錯了。」
「你是說?」李代遠亦是倏然反應過來。
「我原以為夜襲將軍府的應是林、韋兩家,猜想他們是為將府兵引回大將軍府後,再趁機進明園,抹除某人故意布置的證據。我猜想那位當是知曉了這弓的存在,欲趁此混亂之際竊走。而這支貌似製造混亂的河源軍如此準確的便找到了李叔的屋子,目的已不言而喻。」
李代遠皺著眉頭,沉聲道,「如此說來,時安那邊的才是真正林、韋二府派來製造混亂的蟊賊。」
「應當如此。染之去審問一下那蟊賊,便能印證猜想。」
李代遠沉思了片刻,便對林盡染說道,「染之既有此猜想,那便去吧。」
李代遠此刻浮起了一絲挫敗感,有些喪氣道,「今夜都累了,且去歇著吧。明日信忠你陪染之去審問,不必跟著我了。」
「是,老爺。」
翌日,李代遠父女出府祭拜,可大將軍府依舊沒有解除限令,閉門謝客,這讓過往的人都困惑不已。
林盡染一行來到柴房,這裡便是臨時關押著蟊賊和那下人的地方,趙伯夜裡還派了醫師給那蟊賊及時止血包紮。
「想了一夜,二位可有話要說?」林盡染淡淡的問道。
只見那蟊賊是一臉不屑,索性是閉上眼不予理睬。
「姑爺!姑爺!小人是真冤枉的啊,小人是真不知是誰盜了您的弓。姑爺明察啊!」那下人一把鼻涕一把淚,說的是聲淚俱下。
「你的忠心我是聽到了。且等我處理了這蟊賊,再來聽聽你如何辯解。」林盡染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轉身在趙伯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趙伯領了令便先出去。
未等片刻,趙伯便端了一盆熱水,後面跟著幾個下人牽著一隻山羊,抬了一張『老虎凳』走了進來。
「趙伯,將他的嘴巴堵上。」林盡染指了指那下人。
「姑爺!姑···嗚~」那下人還想再說幾句,便被趙伯一塊布塞滿了嘴巴,只能嗚嗚咽咽地叫喚。
林盡染在那下人的面前蹲下,小聲說道,「你先別急著說話,且好好看著,過會兒有的是你說話的機會。」
林盡染嘿嘿一笑,站起身來緩緩說道,「我啊,想了一夜,有些傢伙不喜歡說老實話,那該當如何。突然有位老神仙託夢給我,教了幾個法子,我也不知好不好用,今日且來試試。」
林盡染點了點被綁著的蟊賊,「將他捆在凳子上,趙伯,找人給他泡個腳,辛苦了一晚,不讓他舒服些,怕是不會回答。」
「是,姑爺。」
說著便將那蟊賊摁在老虎凳上,強行給他泡了腳,「嘶~嗚~嗯?」
原以為這大將軍府的女婿會拿沸水來給他燙腳,但委實沒想到竟是溫熱的水,只這溫度稍微高了點。這冬日裡能泡上熱水腳,真是享受,沒曾想此人竟是如此通情達理。
「怎麼樣,可舒服?」林盡染見著蟊賊一臉享受之色,又追問道,「如此可有說辭?」
那蟊賊哈哈一笑,「有什麼招數儘管對我使出來吧,豈能怕了你這黃口小兒!」
緊接著又出言不遜道,「我們江湖人最重信義,你莫不是以為這樣便能讓我開口?聽聞大將軍的女兒不錯,你若讓我享用享用,說不准我便透露一個字給你。」
「大膽!竟敢說我家小姐!看我不活劈了你這畜生。」趙伯被這話氣的,只想一刀了解了這蟊賊。
趙伯正欲動手,便被林盡染給攔了下來。
林盡染這一笑,卻是有些讓人毛骨悚然,嗤笑道,「看來你挺愛笑的,那我便幫你一把。將他的全身都捆在這老虎凳上,都結實點兒!」
「是,姑爺!」
「去吧。」林盡染拍了拍牽著山羊的下人,轉身便出了柴房,坐在長廊下,拿出了懷裡放著的《通史》,細細的看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柴房裡便傳出了狂笑聲,笑了近一盞茶的時間,林盡染便在柴房外說道,「趙伯,且讓他歇口氣再繼續。」
「是,姑爺!」趙伯在柴房中聽到后立刻做出了回應。
不多時,那蟊賊又開始狂笑起來,中間夾雜著咒罵聲,「黃,哈哈哈,有本事,便,哈哈哈,殺了我。」
這柴房外也多了些時不時就過來打掃的下人。
「你們可有聽到笑聲?」太夫人問到房中的下人。
此時太夫人的房中正有戲班子唱著戲,正是林盡染趁早間與李時安請安時,給太夫人安排解悶的。
「未曾聽到。」太夫人房中的下人,姑爺林盡染早已來打過招呼,紛紛表示沒有聽見,讓太夫人安心聽戲。
就這麼反覆折騰了那蟊賊數輪,那蟊賊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我,我說···哈哈哈」
聞言,林盡染這才停了下來,走進柴房一看,那蟊賊的臉都早已笑的抽搐,腳底亦是被山羊舔的血淋淋。
「閣下笑的可盡興?」
一旁被堵著嘴巴的下人,瞪大著眼珠,眼底滿是恐懼。剛剛的場景可是真真的全部印在腦海中,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
其他在一旁看了這一整場折磨的下人,又何嘗不震驚,對這姑爺是又敬又怕。
緩了一會兒,那蟊賊才虛弱的說道:「是,有人雇我兄弟幾人潛入大將軍府。因我等皆是奴籍,從主家脫逃后混跡江湖,做些殺人越貨的買賣。雖有妻子後代,但終究也未能擺脫奴籍身份。雇我等者承諾,事成之後,助我等編戶齊民,若能從將軍府脫逃便有白銀百兩,若是身死,便給我等家人百兩黃金。」
「那你可知僱主是誰?」林盡染追問道。
「我等與僱主簽了一紙契據,賤內恰巧識得幾個字,私印里應是『汝南林氏』。我兄弟幾人與其簽了契據后便悄悄跟著他,見他進了大宅子,問了才知這是當朝尚書令所在宅邸,我等才敢冒死夜襲大將軍府。」
「你將家人又安置在何處?」
「這···」那蟊賊著急的說,「我已將知道的都說了。先前都是些激人的話,望公子莫與我這等粗人計較。」
那蟊賊以為這大將軍府的姑爺要將他們兄弟幾人的家人都趕盡殺絕,連連求饒。
「你再不說,你家人可就真不一定活得了!」
「可···」那蟊賊猶豫半天,有些支吾道,「他們應該尋不到。公子切莫為難我,我若說了,她們才真可能沒命!」
林盡染想到,若是此人真說出了家人藏身之處,依眼下情形,家人也難保命。倘若林府真要下殺手,那昨夜便已事成了,即使找著了,也不過是一些屍體。
林盡染便也不再深問,吩咐道,「趙伯,那且將此人移交給大理寺罷。」
此刻,林盡又蹲坐在那下人面前,扯下他嘴裡的布,笑言道,「你既已看到了,那便老實交代了吧,免得還要受些皮肉苦。」
「說,小人什麼都願意說。」
那下人趕忙招認,「府中東邊內院有一洞口可直通府外,府外有塊石頭做了標記,是鬆動的,與府內互通消息時便可挪開。因東院常年空置,鮮有人至,故此便約定每日寅時便去此處傳遞消息,以打更聲為號。」
「趙伯,你且去他說的地方看看。」
「是,姑爺!」
果然,在東院的院牆根便找到一處,卻已被新土覆蓋,看來已有人得知了消息便來處理,去到府外也確實找到了那塊標記的石頭。
「姑爺,確如他所說的那般。」趙伯連忙趕回柴房回道,「此處老奴有些印象,當年因牆根處莫名長了棵小樹,不過數年,院牆就壞了。後由工部修繕的,想必這洞應當就是從那會兒便有的。」
「鍾四已將知道的都說了,望姑爺明察。」
那名叫鍾四的下人又連忙便跟林盡染解釋,「何況昨夜未到寅時,鍾四便被關押,小人也沒有機會將府內情況傳出去啊!」
「那你可還有同夥!?」
「這···」那下人不禁低頭猶豫,但還是咬了咬牙回道,「小人曾在東院里還見過二人,是···」
林盡染此時打斷道,「等等,趙伯,你且將這方才來過院中的下人都喚來。」
「是,姑爺!」
只是片刻,院中便站著約莫二十餘人,林盡染命人拖著那叫鍾四的到院中,朗聲說道,「想來方才你們都已看到我的手段,這鐘四可是瞧見了還有幾個下人在吃裡扒外。我不願徒添罪孽,便給你們一次機會。在鍾四指認、前站出來,我林盡染以大將軍府姑爺的身份擔保爾等平安無事。若是能將實情和盤托出,我不但既往不咎,還能考慮贖了你們的奴籍。眼下便只有這一次機會,我可只給兩息時間,讓你等考慮清楚。」
院中的下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林盡染掃了一眼,便對鍾四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說吧。」
那鍾四的下人剛想開口,便有三人紛紛在林盡染身前跪下,其中一人便說道,「姑爺,是我等。請姑爺饒命。」
「小人在府外採買筆墨時,便有人找上來,許諾每月給五兩銀子,只需將府內大小事告訴他即可。小人一時便被銀錢迷了心智,想早日贖了奴籍,這才做了這般蠢事。望姑爺高抬貴手,饒了我等性命。」
「我等亦是,望姑爺饒命。」
林盡染挑了挑眉,看向鍾四。
鍾四見狀趕忙回道:「那二人小人確實見過,剩下那人,小人並不知。」
林盡染負手踱步,思索了一會兒便說道,「趙伯,那接下來便由你處置。」
林盡染俯身在趙伯耳邊,輕聲囑咐道,「茲事體大,趙伯務必幫我查清那把弓的下落。」
「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