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災
大將軍府里之事畢,已是近巳時。
今日的長安看著有些陰沉,天空中還飄著零星的細雪,林盡染坐著馬車緩緩的駛向京都府衙,一路上倒是平穩。
林盡染閉眼沉思,回想這幾日到長安所發生的事情,總覺有一絲異常被自己忽視。驟然間感覺馬車有些顛簸,速度竟是越來越快了,趕忙問道,「出了何事!」
「姑,姑爺。」車夫一邊儘可能控制著馬車的穩定,一邊回道,「這馬兒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有些躁了。」
「唏律律!」馬兒被車夫拉了一下,驚得猛抬前腿,又倏地左沖右撞起來。
車夫竟一時間不能將這馬兒制伏,在坊市中瘋跑起來。
「快,快閃開!」車夫手揮舞著馬鞭,對前方的百姓高喊道,瞧著如此動靜的百姓紛紛避開。
林盡染一個不穩便摔倒在馬車裡,再起身時,這馬車已在坊市裡風馳電掣。
坊市中一路過去皆是雞鳴犬吠。
林盡染心中暗道,不好,按此情形看,極有可能是要發生地震!
林盡染對車夫大喊道,「萬不可衝撞到了長安城中的百姓。你且試試將馬車駛到明園,讓府兵協助,亦或直接出城再行處置。」
「是,小人儘力!」
可這馬兒一路狂奔,畢竟是在長安城裡,若是真出了什麼意外,怕也不能交代。
此時,林盡染瞧著前面恰巧有個鐵匠鋪子,趕緊對車夫說道:「你可有法讓馬兒再稍稍慢上片刻,我跳下馬車來制服它。」
「姑爺,不可!這太危險,小人還是儘力將馬車駛出城。」
「來不及了。聽我的!」林盡染不容置喙的說道。
「那···那便依姑爺所言!」
只見車夫死死勒著馬兒兩邊的韁繩,猛地向後拉,整個人向後一仰,水勒撞擊了馬兒的嘴角,馬兒頓時有些不適,這才稍稍緩了一些。
林盡染見狀,趁機跳下馬車,在地上翻滾幾圈,卻片刻不容歇,這馬兒速度慢下來,正是制伏的好時機。林盡染順手便抄起鐵匠鋪的刀一路狂奔,直接砍斷了馬兒的右後腿,馬兒失去平衡下,便直直的撞到了坊市的圍牆上,馬車也應聲側翻。
林盡染趕忙上前去查看,只見那車夫抱成一團,栽到了雪地里,衣服擦破了點,倒沒有什麼大礙的樣子。
「你沒事吧?」
車夫拍了拍身上的雪,拱手拜道,「多謝姑爺關心,小人皮糙肉厚,無礙。倒是姑爺沒有受傷吧?」
「沒事就好。」
林盡染幫他撣了撣身上的雪,可車夫連連退後幾小步,屈身恭敬道,「姑爺折煞小人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賤名申越。只是馬車已壞,便只能委屈姑爺在此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回府喚轎夫來。」
林盡染搖了搖頭,推辭道:「我倒沒那麼嬌貴。這離京都府衙和明園都不遠。不過得辛苦申越你跑一趟,帶話給趙伯,讓他處理一下這毀壞的圍牆。」
見周遭已圍滿了人,林盡染朗聲道,「我是林盡染,若方才有傷著諸位的,可與林某身邊這位小兄弟知會一聲,他會去府上支些銀錢送到傷者家中。」
「申越,那我便先走了。一會兒記得把刀還給那鐵匠鋪子。」林盡染說罷便撿起地上的大刀,遞給了申越。
「是,姑爺多加小心。」申越接過刀便拱手拜道。
京都府衙位於永寧坊中,與宣平坊也不過是隔了一條街。
林盡染思索著,一路而來,馬匹受驚,雞鳴犬吠之聲不絕,莫非是真要有地震了嗎?
正想著,只聽得「轟隆隆」的一聲,霎時間東南方向捲起了滾滾煙塵,衝天而起,林盡染頓時感覺地動山搖般。
「啊~地牛翻身啦!地牛翻身啦!」
坊中到處都是些尖叫聲。
只見這坊市的圍牆上倏然出現了橫七豎八的裂縫,坊中屋舍上的瓦片零星地掉落下來,百姓四處逃竄,頓時整個長安城都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不消片刻,所幸稍稍平穩了些。但此刻依舊不能懈怠,地震后也往往伴隨著一些餘震。
林盡染此刻也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好在地震震級不算高。
眼下,餘震未明,坊中百姓又紛紛聚集著往坊市南門而去。
「不好了!死人啦!」
「快過去看看!」
林盡染便隨意拉住了一小哥詢問道,「是何處出了事?」
「聽說是宣平坊和安邑坊中間那條街,地塌了!死了不少人。」說罷那小哥便掙脫了林盡染的手,飛奔而去。
只見安邑坊的南門至宣平坊的北門這一條路上站滿圍觀的百姓。觸目驚心的是,眼前是一條南北貫穿的地縫,由安邑坊的南牆直通宣平坊的北牆根,寬、深皆有一丈有餘,兩坊的圍牆都已殘破。
「可真是苦命啊!怎會出現如此大的地縫。」
「是啊~若我再快一步,我也險些去閻王爺那兒報道了。」
皆是百姓都在慶幸劫後餘生。
「讓開,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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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京都府尹杜子騰帶著府衙衙役匆匆趕來,杜子騰見到眼前這條巨大的地縫,地縫中傳來了「哎喲哎喲」的痛哭聲,想著應還有幾名倖存的百姓,不禁暗自咋舌,今日都還未開始對明園的調查,又突發如此災情。
「你,你,去看下,這地縫通往何處?快去查看,速來稟報。」杜子騰點了兩名衙役,命他們前去查看,又接著吩咐道,「剩下的,趕緊將人救上來。」
「是!」衙役紛紛領命行事。
因梅園與安邑坊圍牆還有兩三丈,北向的地縫直直地通向梅園,可卻未在坊市街道上看到有明顯的裂縫,而明園的宅院圍牆是與宣平坊的圍牆共用,南向的地縫便只能看到通往明園裡,宣平坊的坊市街道上亦是沒有裂縫。
兩名衙役又快跑回來,向杜子騰彙報道。
只見又有一隊府兵也加入了救援,原來是林盡染調用了本在安邑坊與永寧坊巡查的府兵。
杜子騰見狀,連忙走到那年輕人的面前,恭聲道,「閣下可是林盡染林公子。」
林盡染見此,趕忙回禮,「是我。林某本應去京都府衙尋杜大人,不巧竟遇地動之災。早就聽李叔說過杜大人心繫黎民百姓,是個難得的好官,今日在災情之中,更能見杜大人的真心。」
杜子騰連連擺手,謙遜道,「林公子謬讚了。」
若是普通人,杜子騰必想此人是個溜須拍馬,阿諛奉承之徒,但這可是大將軍的女婿,是擒獲突厥王子的奇人。
杜子騰招來一衙役,便吩咐道,「回去讓主簿起草奏本,如實稟報,呈於陛下,再加派一些人手過來協助。」
轉而又對林盡染說道,「既災情正巧就在宣平坊和安邑坊這兒,林公子可否與杜某先進明園探查案情。」
「林某本分。府尹大人,請。」
「請。」
從官職上來說,京都府尹與一名白衣相比,那自不必說。但這可是未來上柱國家的女婿,杜子騰自是要多掂量一番,走路時便會稍微與林盡染齊肩些。
林盡染自然也觀察到這個小細節,便順著杜子騰的意思。
「姑爺!杜大人!」門口站著幾個府兵,齊聲喊道。
「你們幾個,隨我們進去,順帶再去尋幾把鏟子來。讓其他的兄弟分過來接替你們把守。」林盡染想到這如此大的地縫竟只通到明園裡,這條地縫恐非巧合,極有可能是安邑坊的梅園與宣平坊的明園這兩處連接的暗道。
林盡染與杜子騰穿過這明園白牆黛瓦下的花窗,就能看到裡頭林立的假山怪石和錦簇的花草,精緻典雅的亭台樓閣在其間隱隱灼灼。這便是明園的後院,除了地動之因,湖水很是渾濁,湖中還養了大片的睡蓮,想來先前也是極雅緻的。
如此看來,明園在長安城中除皇宮和那些王公府邸外,應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宅院。也真不愧是陛下賞賜的園子,若只是看景觀陳設,竟也能與將軍府比比。
杜子騰都不禁感嘆,「林公子雖未入仕也未封將,但僅憑明園這一處園子,足以看出陛下對林公子的偏愛。」
「哪裡哪裡!」
林盡染稍緩了緩,正色道,「杜大人,按方位,地縫由北向南貫穿,入了明園的院牆內,那我等只需沿著院牆走,找到坍塌之處,再順著地縫尋去,應能發現些線索。」
林盡染也是第一次進這明園的後院,並不熟悉,況且明園的確是宣平坊里最大的宅院,一時間也不容易辨別方位。
「林公子所言極是,便依你的。」
果然一路沿著院牆走去,就看到有一處坍塌,直連明園外的地縫,林盡染俯身低頭看去,這地縫又直通此屋。
林盡染便與府尹繞著此屋向屋前走去,可卻又曾發現此屋門前有明顯地縫。
應林盡染之猜想,這坍塌的地縫應當就是直通明園後院的暗道。
林盡染推開屋子,屋內儘是灰濛濛的,應當地動造成坍塌時揚起的塵土。林盡染捂著口鼻,將屋裡窗戶都打開,散一散煙塵。
不消片刻,塵埃落定。
林盡染便發現有一處的足有四五尺見方的地磚並未像其他地磚一樣,有輕微的偏移,相反還貌似拼接的很牢固。林盡染見狀便上前要將它給翻起來,可莫名的,這磚紋絲未動,在磚上使勁跺了兩下,聽聲應是空鼓的。
「將鏟子給我!」
林盡染說著便接過府兵手中的鏟子,翻開一旁已偏移的地磚,一鏟下去,「鏗」,這並不是鐵鏟與地磚之間碰撞的那種聲音,倒像是金屬聲。
「你們幾個過來,把這邊給我挖開!」
林盡染又將鏟子遞了回去,吩咐府兵挖開這地磚下的土基。
「是!」
「以林公子之見,這有什麼蹊蹺?」杜子騰詢問道。
「這該是個暗道入口,但不知因何打不開。」
林盡染隨後一想,猜測應當是從下面鎖住了,才導致不能從上面掀開。
「姑爺,這有一木棍。」
「那就挖斷它。」
林盡染心中暗想,這應就是一個簡易的「工」字型鎖,鐵板下連接一粗繩,繩子綁著根棍子,卡著下面的暗道口,縱有神力,也難從上面打開。
「噔噔噔。」應當是棍子之類滾落的沉悶聲。
翻開鐵板,林盡染便順著暗道走了下去。
「林公子小心吶!」杜子騰關切道,也跟了下去。
但並沒有走很長,林盡染便看到眼前這一片已經被堵死了。
杜子騰蹲下身,抓起一抔土,往暗道口這邊挪了兩步,借著光仔細端詳一番,又聞了聞氣味,便說道:「林公子,這應是后填的新土。該不會是昨夜便有人潛入,打算封了這暗道吧?」
林盡染微微頷首,認同道:「若應杜大人所言,昨夜便有人潛入了明園,那明園中的證據怕是早已被毀。現下可能還會發生地動,此處並不安全,我們且先出去再說吧。」
「林公子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