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棍

「什麼！？」

「傻叔不是瘋了吧…」

「他把棍子都拿出來了哎！」

「他那棍兒都黑了，不會是拿來攪屎的吧……」

「不會吧不會吧……」

「都給俺閉嘴！」

為首的黃毛猴大喝一聲，左腳一勾，地上的練慣用的熟木棍便入手中

「傻叔，你當真如此？」

棕毛猴卻不多言，只是回首看向那灰衣老猴

「…痴兒，罷了，就隨你吧」

灰衣老猴搖搖頭，那始終微駝的背卻挺直了些，朗聲道：

「今日天命人試煉再添一場，由…傻猴獨戰眾天命人候選」

「傻猴勝，則今年的天命人，僅他一個！」

話落，灰衣老猴看了那傻猴一眼，這就負著手朝林中走去

很快，身後就傳來猴子們打鬥的聲音

老猴倒是並不在意，他順著小路一路向前，很快就看到了右側石頭上放著的六根柳木棍

那柳木棍看似一樣，但其實都是獨有的

在這花果山，每有天生靈韻足夠的公猴誕生，老猴就會來這天真頂後山鑄上一根

人有命數，棍有定式

那傻猴，自然也該有一根

「放在哪了呢？」

步入後山洞穴，老猴撓撓後腦

左邊是陳年倉庫，右側是近年鑄棍

照理說，那傻猴今年已有二十三四，在猴中也算壽數過半，早非青年

他那棍，該是在左側才對

但不知為何，老猴就是鬼使神差的走入了右側

看著自家床鋪，和桌前美酒，老猴愣了愣，笑著自語道

「罷了，先看看這邊倒也無妨」

一番翻找，果然沒有

老猴也是找樂了，正要起身笑自己老糊塗時，卻見到了牆角自家常用的掃把棍

「這……」

老猴上前兩步，將掃把棍拆了下來

右手撫過棍身，他親手所刻之定數就在其中

摸著那其中字理，有關此棍的記憶也湧入腦中

「是了是了，那傻猴誕生時，倒也是這數百年來的頭號哩」

「呵呵」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老猴不禁笑了起來

用那粗糙的手將棍子捋了兩遍，他回頭看向洞外

「差不多，該分勝負了吧」

念叨著，向外行去

……

奇石前，比斗場

「呀！吃俺老孫一棒！！」

「嘿！再吃俺老孫一棒！」

場中，五猴均已落敗，僅剩黃毛壯猴一個獨戰

只見他大聲叫喊，手中棍影重重

別說通道前的普通猴，就是地上同為此代天命人的五猴都有些看不清動作

黃毛壯猴天生力強，出生靈韻便冠絕群猴

自小就是此代天命人翹楚，聽著大聖故事長大的他更是給自己起了個『孫大聖』的諢名

別說同輩，就是教他們棍術的教頭也勝他不過

「呀呀呀呀呀！！」

場中，黃毛壯猴仍在力戰，氣力不竭，勇力十足

照理說那傻猴已過壯年，怎經得住那黃毛壯猴的狂掄亂砸

可眼前……

「老黑，是不是我眼花了，我咋覺得從剛剛開始，傻叔是不是就在原地沒動過？」

「嘶…你這一說，好像還真是？」

「擋住了，孫大哥的棍全被擋住了！」

「傻叔他怎麼可能……這般強？」

就在眾猴感慨之際，場中如若不動的傻猴卻突然朝後退了一步

「退了退了！傻叔退了！」

「孫大哥還是要勝，還是要……」

正說著，只聽『砰』的一聲，興奮追擊的黃毛壯猴就飛了起來

一路直飛七八米，一下撞在了後方大樹上

也就是那樹生的久，一陣搖晃才好歹沒斷

「怎麼……可能……」

黃毛壯猴不愧是本代翹楚，身體素質好的出奇

受了這一棍雖一時難以起身，但仍未失去意識

「你輸了」

傻猴起身收棍，好似只做了件小事，無樂無喜

「不！我只是大意，我只是……」

「好了，小黃頭，敗了就是敗了，縱不服也是無用」

單肩扛著一根柳木棍，灰衣老猴步入場中

「能把你一擊而敗，那可不是什麼運氣，看似你逼他後退，又怎知不是人家早就備好的？」

「你這棍法空有剛猛，卻無時機，能讓你發揮半響，已是傻猴留手了」

「回去好好練練吧，傻猴這戳棍才是真得了『退寸進取』之意」

「行了，都退下吧」

灰衣老猴擺擺手，那黃毛壯猴雖仍不服，但被老猴一瞪，還是老老實實的被扶下山了

待眾猴退去，灰衣老猴卻不傳棍，而是往那山巔一坐

「別愣著了，鬧騰這麼久，正是晚霞之時，一起看看吧」

對傻猴招了招手，老猴將那柳木棍隨手放在一旁，就這麼雙手撐著地看向遠方

傻猴也仰頭望去，此時日頭初落，山間晚霞四起

那晚霞，竟是紫色的

「你看，多美啊」

仰著頭，灰衣老猴坐在那，那單薄瘦小的身子從背面看，竟像是只初生的小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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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猴見老猴沒傳棍的意思，也就嘆了口氣，上前坐他身旁，也跟著望了起來

紫霞確實很美，美的不可方物

但那，終究是別人的風景

「天命大典三年一度，那幫小子們，還是會來的」

「那就是三年後的事了」

傻猴望著天，紫色的晚霞讓那終日陰鬱的黑眸染上一抹絢爛

「嘿，以那小黃頭的心思，到時少不得也來上一場獨佔鰲頭」

「天命人，一個就夠」

「一個若夠，便好嘍」

兩猴無言，就這麼一直看到了紫霞轉暗，天色將深

「哎呦，老了老了，坐的久些就腰疼」

老猴站起身，錘了錘腰

看著那傻猴平平無奇的身形，他又笑道：

「我本以為你打算終老此地了」

傻猴起身，並未回應，只是頓了下道：

「今年的天命人就我一個，那這吃食份額是否能全給我大哥？」

「嘿嘿，那可不行，小黃毛雖未成天命人，仍要吃食修鍊才是，最多啊，算你兩份」

老猴伸出二指

「四份，我侄子侄女能吃」

「不行不行，怎麼還翻倍呢，兩份都算多了」

老猴搖頭，卻見傻猴轉頭便走

「哎，你哪去？」

「揍黃毛，給他們廢了，也就吃不了那麼多了」

「你這……哎！別走別走」

「三份！不能再多了！」

老猴跳腳，三根指頭只衝天際

「成交」

傻猴轉身，第一次露出笑臉

「你這傻猴，可是一點不傻」

老猴嘆氣，無可奈何

傻猴卻是面色一肅，單膝下跪

「老祖，我老哥一家，今後拖您擔待了」

老猴下意識的抬了抬手，終究還是受了這一禮

「放心吧，在這花果山，無人敢欺負他們」

「……就是那天兵天將，也不行」

「多謝」

傻猴沉聲，起身看向了山邊的柳木棍

說來也怪，明明只是一根普通棍子，卻給了他一種莫名的感覺

越看，那其中越仿若藏著某種……

大恐怖

待傻猴回神，身上的毫毛都豎了起來

只見不知何時，柳木棍已來到了老猴手中

他立在山頭，圓月為背，烏雲作肩

原本瘦弱的身影似乎也變得高大起來

「傻猴，現在回頭，可還來得及」

老猴低眉，一股巨大巍峨的氣質由體內散出

隱隱，透著股血腥味

傻猴眨眨眼，長呼了一口氣，這才靜靜地看向老猴

「自我降生，便一直在躲，在怕」

「現在依然」

「只是，怕的久了，似乎也就習慣了」

傻猴說著，自己就笑了起來，露出了那滿嘴的尖牙利齒

「這一次，我便看看這天命，究竟為何」

……

「轟隆」

一道天雷閃過

山腳下，豹天兵仰頭看了眼

繼續轉起了手中烤架

「今兒這猴，有點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