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憨憨改頭換面,貴公子朝上被懟
早朝伊始,丹墀上皇帝冷冷睥著底下群臣,問向將將返京的監軍太監薛如海:「說說吧,此去邊城情況如何?」
薛如海跪在大殿中央,垂首答道:「啟稟陛下,藍甄消極抗敵,迫使邊城五萬將士退守邊城。又私通韃子埋伏在城內,與城外韃子鐵騎裡應外合,圍殲我朝將士數萬人。」
「如此說來,」皇帝雙手撐在膝頭,探身道:「邊城大門是威北將軍藍甄打開的?」
「回陛下,正是。」薛如海抬眸,見皇帝氣得面色發白,小心補充一句:「藍甄畏罪自殺前,曾向韃子繳械投誠。」
「豈有此理!」皇帝捶了把龍椅,恨恨道:「朕把藍甄這狗賊當作天下第一忠勇之人捧著,他竟以叛國通敵回報朕的信任!實在可恨至極!」
「陛下,」柏清玄高舉笏板,從群臣隊列里踱步而出,「卑臣以為,藍甄叛國通敵一事,還需朝廷調查取證后再作論斷。」
話音將落,大殿內一片嘩然。
「北境防守一向固若金湯,邊城此次慘敗若非藍甄故意為之,怎會被韃子幾日之內屠盡全城?」
「是啊,五萬將士,豈是說沒就沒的?」
柏清玄鎮定自若,緩聲道:「藍甄若想背叛朝廷,何須死守北境十年?他若想反,該是早幾年便反了!」
「話不能這麼說,韃子前幾年鬧災損失不小,即便藍甄投誠,他們也無力南侵。」
「對,這幾年北境走私猖獗,指不定就是藍甄與韃子私通搞的鬼!」
薛如海見縫插針,「陛下,卑臣離開邊城時,原打算羈押藍甄幼子藍昊天返京受審。可沒承想半路遇上流民鬧事,被藍氏餘黨劫走了人犯。」
「什麼?」皇帝驚得從龍椅上立起,大聲質問:「一群食不果腹的流民,如何能在數百士兵的眼皮子底下劫走朝廷欽犯?」
這話問得薛如海一陣戰慄,他趕緊叩首在地,顫聲答道:「卑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磕完頭,他又怯怯補充一句:「事發之後,卑臣細細查過那幫流民,發現幾個可疑之人,其中有明遠侯本家,甘城魚家人。」
「嗯?」皇帝挑起眉峰,沉聲問道:「既如此,為何不把人犯一道帶來殿內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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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府的馬車在京城西四大街停下,魚菲然攙著藍昊天走出車廂。
「小藍哥哥,這宅子是我用化名費公子買下的。」
她不無驕傲地說道,「從今以後,這裡便是我們的家。」
藍昊天抬眸,門上懸著一塊半新的牌匾,刻有「費宅」二字。
「我雖不能陪你一道住下,」魚菲然推開大門,「但你放心,我一定會常來看你的。」
藍昊天周身無力,虛脫得像具屍體,任由魚菲然帶去廂房,安置在床榻上。
「你先躺下休息,」魚菲然幫他掖好被子,「大夫很快就來。」
她正欲起身,腕間忽被緊緊拽住。
「菲然,」藍昊天嗓音暗啞,「將軍府已經沒了,我們、我們的婚事,恐怕也沒法……」
「別說了!」
魚菲然忍住淚意,「你人都在這兒了,還說什麼負氣話!」
「可我如今這身份,恐怕會連累明遠侯府……」
藍昊天鬆開手,垂下眼睫,「我不想你們因我受累。」
「小藍哥哥,」魚菲然轉過身來,一臉哀怨地看著他,「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輕易放棄你的。」
五年,她等了藍昊天整整五年。
從金釵到及笄,她沒有一日不在窗欞下思念遠在西北的小藍哥哥。
藍昊天自覺理虧,沒再發話。
嘎吱一聲,廂房的門忽被推開。
一名梳著雙平髻的小丫鬟急急跑進屋來,「不好啦,二姑娘!二老爺、二老爺被宮裡人帶走了!」
「什麼?」魚菲然一驚,「青雪你先起來,把事情經過細細說與我聽。」
小丫鬟哭著說完前因後果,藍昊天抓起魚菲然的手問道:「菲然,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是如何救下我的?」
「說來話長,」魚菲然覆住他的手,「邊城淪陷前,我剛好在甘城老宅住著。戰事發生后,老宅族人帶著我南下避難,在官道上遇見欽差大臣一行。」
「難道你、劫了那老閹狗的隊伍?」
藍昊天有些震驚。
「哈哈!」魚菲然破涕一笑,「稍稍利用那群流民施了個詭計,把你從囚車救出來了。」
「那你二叔……」藍昊天猶豫片刻,「菲然,你還是讓我走吧!」
「不行!」魚菲然按住他肩頭,「小藍哥哥安心,魚家主僕之情濃於骨血,不會有人供出我倆的。」
藍昊天見她咬了咬唇,心知她在掩飾不安,慚愧道了句:「抱歉,都是我的錯。」
「小藍哥哥無須自責,」魚菲然朝他笑笑,「你信不信,我有辦法讓你改頭換面,叫全天下的人都認不出你來?」
藍昊天將信將疑。
魚菲然沖他眨眨眼,帶著青雪去了廳堂搗鼓許久,回來時手裡拈著張面具。
「這是我新學的易容術,」她隨手拾起梳妝台上的銅鏡,遞至藍昊天手裡,「戴上它以後,我再帶你去京兆府登記造冊,從今往後你就不再是藍昊天,而是我的衛藍、衛大哥了。」
藍昊天微微發怔,十分乖順地,任由她擺弄自己。
「好了,」魚菲然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我數到三,你再照鏡子。」
「一,」
藍昊天閉上雙眼,舉起銅鏡。
「二,三!」
緩緩掀開眼皮,明亮的鏡面上映出一張略顯滄桑的臉。
他抬手摸了摸邋遢的青茬和深長的傷疤,分明還是那雙桃花眼,鏡中的人卻陌生得緊。
「菲然真厲害!我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那當然了!」魚菲然毫不客氣,抱著胳膊自吹自擂:「我的功夫不消懷疑,定是天下第一!」
藍昊天沖她乾笑一聲,心裡卻是忐忑不安。
戴著這樣一張假臉,真能在京城活下來么?
他已無路可走,興許明日整個京城都會貼滿通緝他的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