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憨憨說書吸引舊部,舊部道水壩失守致敗
說書先生微微一怔,反問道:「你如何知道人數不對?你親身經歷過么?」
那士兵手指一縮,張皇掩飾:「我、我雖沒經歷過,但聽說過此事。」
觀眾席一片低議,說書先生哂笑兩聲,「既然你我都是道聽途說,就無所謂真假,大家只當取樂就好!」
笑完,又繼續往下講去。
那士兵被人笑話,惱羞不過,乾脆悻悻離了席。
藍昊天幾人坐在觀眾席里暗暗觀察,見士兵匆匆離開,趕緊悄悄跟了上去。
幾人行至一條小巷,古刀幾個箭步衝上去扼住士兵脖頸,威嚇道:「別叫喚!隨我過來!」
那士兵被他扼得喉嚨生疼,咿咿呀呀發不出聲來,只能撲騰幾下胳膊。
「別害怕,」藍昊天上前幾步,沖古刀擺擺手,溫聲道:「讓他說話吧!」
那士兵這才喘出口氣,顫顫兢兢問道:「你、你是誰?為何綁我?」
「安心,」藍昊天面上一笑,一雙桃花眼立時流光溢彩,「我跟你一樣,都是威北將軍的舊部。」
「你……」那士兵仔細端詳著他的臉,總覺似曾相識,又不甚確定,「你到底是誰?不說的話,我就喊人了!」
古刀意欲抬手打他,藍昊天及時阻止:「別出手!讓我來。」
他走近士兵,幫他理了理弄歪的頭盔,柔笑道:「都是自己人,小兄弟不必如此緊張。放心,我不會把你怎樣的。」
那士兵咽了口口水,顫聲道:「那你想幹嘛?」
「我問你,」藍昊天把手搭在他肩頭,「你是邊城守軍哪個營的人?」
「邊、邊三營!」士兵支吾道,「你說你是威北將軍舊部,那你是哪個營的?」
藍昊天看著他,緩聲道:「邊一營。」
「你撒謊!」那士兵頓時激動起來,斥駁道:「邊一營全員被殲,季副將的屍體都被韃子踩成了肉泥,你如何能獨自一人幸免於難?」
「我……」藍昊天垂眸想了片刻,才道:「我那時不在營地,正好南下甘城執行借糧任務去了。」
那士兵依稀記得借糧一事,但他並不清楚當時執行任務的士兵來自邊二營。
「你說我就信么?」他質疑道。
藍昊天看了古刀一眼,古刀立刻鬆了反扼住他的手。
「威北將軍練兵,尤其喜歡看人摔跤。」藍昊天放下胳膊,慢聲道:「興緻盎然時,還會親自上陣,與軍中勇士一較高低。」
那士兵聽了這話,眼瞳微微一顫,「你……你果真……」
藍昊天頷首,打斷他道:「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你知道的話照實說就是。」
「什麼?」
那士兵低聲問。
「城內的韃子果真是從水壩潛入的么?」
藍昊天定定望著他,仔細觀察他的神色。
「是,」那士兵肯定道,「冬季乾旱,貝爾河水位下降,水壩都成了橋。戍守水壩的士兵被韃子收買,放三萬韃子入城屠民。」
沒錯!藍昊天依稀記得那日夏侯紅蓮帶他入城的情景。
整座邊城都淫浸在血水裡,屍體堆成了山,街邊房屋都燒成了灰。
「韃子破了城,」他繼續問道:「威北將軍腹背受敵,可當時明明還有三萬多將士死戰,他為何突然投了降,還自戕身亡?」
「你真不知道么?」那士兵訝異道,「韃子從城內湧出,順道挾持了將軍府的女眷。他們用親人性命威逼威北將軍投降,他顧念親情自然繳械投降。」
藍昊天已經猜到這一點,「既已投降,又為何自戕?韃子沒答應他的歸降條件么?」
「不!」那士兵一臉激憤,「威北將軍是為了救我們才自戕的!他用自己的命乞求韃子不要殺降,我們這才免遭屠戮。」
「果真?」藍昊天心內一震,他本以為爹爹是條硬漢,即便刀橫在他脖子上,即便敵人殺光他的家眷,他也無有可能向敵人卑躬屈膝。
可實際上的威北將軍,竟在尚有一線生機的情況下,以自戕這般決絕的方式謝場。
那士兵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口說道:「若你真是威北將軍舊部,還請不要在外宣揚此事。你我前途本就渺茫,說出去只會令未來更加艱難。」
這話倒像是在安慰他一般!
藍昊天頷首,示意古刀放了他。
那小兵跑了兩步,回頭瞧了他們一眼才離開小巷。
「爹……」
藍昊天低喃。
「衛大哥……」魚菲然走近他身前,拉起他的手安撫道:「若這是事實,威北將軍當時一定很絕望。」
「不可能的!」藍昊天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大聲說道:「水壩上的兄弟們不可能背叛他!那可是爹爹精挑細選的二百多人,怎麼可能會被韃子收買?」
「衛公子,」穿花把手搭上他的胳膊,勸道:「也許就是有人利欲熏心,為了前程和財寶出賣威北將軍呢?」
「不……不會的!」藍昊天連連搖頭,「五萬將士里誰都可以,唯獨他們不行!」
魚菲然面露惑色,小聲問道:「衛大哥,你為何如此肯定?他們也是人,也會有慾念不是?」
藍昊天瞪著眼睛,似乎要蹦出火光,「他們不會的,他們的家人都在朝廷監控之下,萬不可能做出背叛朝廷之事!」
這話說得幾人一陣沉默。
回至客棧,說書先生還在滔滔不絕,台下觀眾依舊喝彩不止。
藍昊天神思渙散,滿腦子都是水壩和韃子的鐵騎。
就算腹背受敵,就算親人被俘,可還有三萬多將士們衝鋒陷陣呢!
大家眾志成城,爹爹驍勇善戰,如何不能擊退敵人的包圍?
保護大家?乞求韃子不要殺降?
這自戕的理由多麼可笑?
記憶里,那個堅強不屈、孤獨求敗的威北將軍,真會選擇如此窩囊的死法么?
他憑什麼肯定韃子不會在他死後動刀?
他憑什麼認為朝廷不會懲罰投降的士兵?
一軍之帥主動投誠,麾下士兵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牲口,生死存亡全憑敵軍一息之念!
爹爹他,怎會做出如此輕率之舉?
燭火躍動,他的影子在窗欞上虛晃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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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合在信朝的採購任務還未結束,這兩日與甘城知府會面,抬眼就能見到櫻娘的身影。
「馮大人,不如叫櫻娘子過來坐吧!」
蘇合對甘城知府笑道。
「也好,」甘城知府頷首,沖一旁樂隊里彈奏琵琶的櫻娘喚道:「歇一會兒吧,過來給蘇合老闆斟酒。」
櫻娘指尖輕撫,劃出一聲尾音。
「是,奴家遵命。」
她輕手輕腳給兩位貴人滿上酒,在蘇合下首落座。
「大汗很不滿意,」蘇合摟著她的肩膀,附耳說道:「那批貨完全不能入眼!」
「可她們已經是甘城老鴇們手上的上等貨了!」櫻娘把嘴貼近他的臉:「奴家真不知要上何處尋人了!」
蘇合佯笑一聲,「大汗說了,孩子也可以,只要胚子好!」
櫻娘面上一怔,頓了片刻才道:「老闆莫不是說笑吧?孩子怎麼成?」
「你看著辦吧!」蘇合沉下臉來,「再辦不成,大汗會收拾你的!」
櫻娘垂下眼睫,轉口問道:「屠三刀那批貨老闆打算賣去哪兒?」
「這不關你的事,」蘇合用力抓緊她的香肩,「總歸不過是右賢王那兒。」
右賢王?
櫻娘心中一緊,這位大戎國的大將可是出了名的殘暴。
大汗野心勃勃,二汗仁慈良善,日逐王左右逢源。
唯有這位右賢王,能力不大脾氣不小,動不動就對手下奴隸施以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