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同伴
「…嘬嘬……」
已經是夜深人靜的夜幕了，但林澤沒有待在家裡，而是一人坐在外面的一處土坡上，嘴裡發出無力地呼喊著同伴——小樂。
「汪汪！」
幾秒過後，它果不其然地照常出現，吐著舌頭，狗頭一搖一搖地跑到了林澤腳下。
「呵哈……」
林澤沒有像往日一樣擺出笑臉，但還是伸出了手。
「嗷汪……」
似乎也察覺到了林澤的不對勁，它趴在地上，用舌頭輕柔地舔舐他的手腕。溫柔到像是要繼續給予他勇氣安慰他一樣。
林澤的狀態確實不太妙。
——他的臉上、手臂上布滿了淤青，嘴角帶著一抹血絲，額頭上擦破了很大一塊皮，也流了血，風乾了的血跡一直延伸到脖子處。而脖子則滿是被掐住、抓傷的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頭髮弄得一團糟，像個幾天沒洗澡的流浪漢。穿的衣服也亂得一踏糊塗的，布料都掉了幾塊。
他就以這種姿態坐在這裡。眼神獃滯、目光渙散地傻傻看著眼前的事物，時不時還露出一抹令人無法理解的笑容，不知是自嘲還是難過，總之場面顯得異常詭異。
「啊，小樂……」
過了很久，林澤緩緩叫出了它的名字。他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伸出手撫摸挑逗著小樂，像是要在這淺淺的娛樂中得到僅存的慰籍與溫暖似的。難過鬱悶的心情在此刻得以徹底釋放：
「呃唔……」
如同打開閥門一般，淚水從緊閉的眼裡流出。僅僅是感受到淚水的溫度，林澤都覺得很舒服。很熱的，淌到嘴裡很咸。
——淚水都成了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了。林澤已經不能用「可悲」來形容了。
「媽……」
掏出口袋裡的小木牌，林澤不斷摸著上面刻著的，已經漸漸泛黃的名字。
眼淚滴在上面，厚厚的水花模糊了名字。林澤擦拭乾凈，又用力捏緊它。
「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林澤將小樂抱入懷中，似乎在向它訴說。
……
啊…啊…啊……
扶著牆壁，沖谷對著面前的牆一頓輸出，同時還不斷喃喃著什麼。他現在越想越氣，額不對，是丟臉才對。
至於原因的話…算了，不去想了！
心裡罵道，沖谷最後對著牆壁狠狠來了一拳，結果因為太用力了，讓他捂著手腕抱怨著。
「我怎麼會說出那種話？」
冷靜下來后，他回想起剛才對檀元說的那番話，於是就演變成了這種場面。
「不用拘泥於過去，好好感受現在。」
「找出我要走的道路，看見我想看到的明天。」
真是太丟人了啊！自己是腦子抽筋了嗎？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還是當著那傢伙的面？
真是的，早知道就把嘴閉上，然後扔下那傢伙一個人在原地哭去，愛找誰哭訴找誰說去吧！誰想安慰她啊？
還要面對檀元…對了…那時候她突然抱上來了！突然就湊到他身旁說些不明所以的話，搞得他都不會了。然後自己還反摟住了她…這不就像個想媽媽的小屁孩嗎？啊…煩死了！
沖谷的頭更大了，現在他連頭都不敢抬，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在幹嘛呢，沖谷？」
就在這麼想的時候，耳旁忽然傳來了檀元的聲音。
「啊……」
果然不得不面對啊。沖谷嘆著氣，抬起頭看向她。此時她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兩隻手中還各拿著幾串吃的。
哦，是那天見到但沒有買到的食物，現在被檀元拿到手了。奇怪，他應該沒有對檀元說過自己對這個感興趣才對……
「喏，給你。」還沒詢問，檀元就把東西遞到他面前。沖谷愣了兩秒，這才發現他在注視檀元的臉龐，於是趕忙撇開視線，同時兩手伸出，接住了那插著棍棒的食物。
應該是叫什麼來著……
「臘腸，還有丸子，你吃吃看吧。」檀元先替他開口了。
「名字好複雜……」
暗自嘀咕了一句，沖谷便一口咬下去了：
「怎麼樣？」
檀元立馬湊到跟前，用好奇的目光詢問著他。沖谷掃了她一眼后回道：
「…幹嘛這麼期待？」
「額這…就是想問問你味道如何，合不合你口味？畢竟…沖谷你是第一次吃這些吧？」
「這倒是……」
沖谷咀嚼了幾下，這麼說道。
「所以呢？怎麼樣怎麼樣！好吃不？」
「額！你別急…就那樣啦…還行…我是說，挺不錯的。算不上難吃。」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要說難吃呢。嘻嘻。」
說著，檀元滿意地點點頭，對著沖谷露出了一個笑容。
「唔…」
被她那純真的笑臉盯著，沖谷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於是他把臉撇到一旁，背對檀元故意不跟她對上視線。
嗯？在幹嘛？檀元對沖谷的異常舉動也略感莫名其妙。思考了半天後，她終於得出了一個合理的結論：
「沖谷沖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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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頭也不回，沖谷淡淡回到。
「你該不會…是因為說出剛才那些話所以感覺很不好意思？」
「啊？什麼亂七八糟的？誰不好意思了？」
思緒被看穿，沖谷感覺更丟臉了。但礙於面子，他還是只得開口「解釋」道。
「那個，其實我不覺得這很丟人的。一點都沒有，真的。」
「……」
「相反，我很敬佩你的。能說出這樣子振奮人心的話語。父母的死去確實很令人痛苦，但經歷了這種程度痛苦，還沒有崩潰，甚至還能保持對生活樂觀積極的態度，我真的很敬佩你的。是我的話就肯定做不到了。」
「……」
「你說了，不要活在過去，要走出屬於自己的路。我都聽懂了，因為痛苦和後悔總是拘泥於過去是不可行的吧，所以，我也要像你一樣，要活在未來。」
「檀元。」
「是這樣的，但儘管保持這樣的樂觀態度，我也能看出來，沖谷你是很孤獨的吧。你也渴望得到溫暖。」
沖谷此時抬起頭，看向檀元的雙眼。只見他那明亮的瞳孔中，像是要向他傳遞熱量似的，熱切地看著他：
「沖谷……孤身一人終究是無法前行的，所以，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也想…多了解你一些。」
——完全沒想到檀元會說出這種話。沖谷看向檀元的眼裡多了一股驚訝和…感動？總之，他心裡感覺暖暖的。
緩緩移動視線，他才發覺，自己拿著小吃的手已經顫抖不止了。
淡然的臉上表情也漸漸變化，先是一愣，然後不動聲色的嘴角上揚，淺淺一笑，最後成了看似無所謂地一句話：
「昂，嗯，知道了。」
「嗯。」
檀元也會心一笑，站在了他旁邊。
——就如那時候說的一樣，沖谷徹此刻在真正意義上有了同伴。
「哦對了，檀元。有件事忘了對你說。」
「嗯？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