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單槍匹馬殺回去，再見也沒說
白薇目視著拖拉機車頭前方，大聲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你是怕帶不走這些人。這個時候，害怕不丟人，還有我保護你們呢！」
展明翊就啞了，心裡一團璀璨熱火，熊熊燃燒，把他整個人都點燃了。
他活了二十四年，他的家人告訴他，男子漢應該無所畏懼，他的部隊告訴他，軍人當英勇無敵勇往直前，只有她，說，「別怕」，「怕也不丟人」，「還有我保護你們呢」！
原來，被保護，被偏愛，被呵護，竟是這樣甜美幸福的滋味兒。
展明翊回味著她的話，啃了一口趙霖遞過來的玉米棒子，生的玉米，清甜美味，汁水滿口。
他就遞到白薇嘴邊，也喂她啃一口，看著她咀嚼玉米的模樣，他就著她沒啃乾淨的位置繼續啃一口，又換了沒咬過的位置給她啃……
拖拉機轟鳴著，平穩地狂奔，繞過山路，不見了蹤跡。
追趕的村民們累癱了，丟盔卸甲扔了鋤頭鐵杴，躺在路中央哭喊那自己攢了好幾年的錢才買的媳婦……
有人氣哄哄地喊，「真他娘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開拖拉機的是誰家買的婆娘？趕緊查查是哪裡買的，把拖拉機追回來……」
「是呀，大隊就那一輛大拖拉機，買回來我們還沒學會怎麼開也捨不得用，可不能便宜了那臭婆娘！」
「……拖拉機都能給開跑，買個媳婦，成了引狼入室。那到底是誰家放出來的？」
眾人都茫然相視，卻不知道誰家那麼倒霉，竟然買到個會開拖拉機的媳婦，這可是村子里的公有財產，必須得狠狠賠償！
拖拉機開了五六十里地才停下來，正好，部隊派了卡車來接。
姑娘們又餓又累，傷口顛簸得疼。
展明翊只能帶著隊伍先躲進一處山洞裡，讓隨行來的醫務兵給姑娘們處理傷口。
展明翊再返回山路上，卻發現拖拉機不見了，開拖拉機的人也沒了。
「清清——清清——清——清——」
大山莽莽，回應他的只有驚飛的鳥雀和風聲。
展明翊急了，卻不知道該去哪找她。
他還不知道她姓什麼，也不知道她家是哪裡。
他還想問她，她一個孤女，如何學會的開拖拉機，什麼人教的她？她無父無母，孤苦無依，以後怎麼生活？她那麼怕蛇，如果她遇到蛇，誰幫她打蛇？
天下之大，她這一走，此生怕是再也見不著。
展明翊又喊了幾聲，就莫名地喘不上氣，整個身軀彷彿垮塌的高塔，骨頭被抽走、血也涼透了一般。
驚覺背後有人，他驚喜地猛一轉身，見趙霖疑惑地站在路邊，眼裡的光瞬間冷透。
「隊長，你是要哭了嗎？」
趙霖不是沒有看出他眼裡對「清清」的那些情愫，在拖拉機上，他手臂就橫在人家姑娘身後的靠背上，拿著個玉米棒子大半餵給了清清，自己就啃點殘渣。
話說回來，那樣火辣的女子，美得凜冽逼人，做事風風火火，有勇有謀，誰能扛得住呢？！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要哭？」展明翊又恢復了平時拒人千里凍死人不償命的酷冷。
趙霖沒與他爭辯，「清清姑娘說，隊長你還讓她看守犯人，她得回去一趟。她還說，為避免矛盾激化，她得去還拖拉機，不能叫人以為咱們當兵的搶劫村裡公有財產，更不能辱沒了部隊的清譽。」
「你怎麼不陪著？」
「我說安置好姑娘們，我陪她去，我這一出來，她就不見了。」
「糊塗！她也是被人綁去的，我救她的時候，她還被人餵了葯……」
趙霖驚得說不出話。可是，其他姑娘遭遇這種事都哭哭啼啼，清清卻風風火火救人，強悍到所向無敵。
「我就想不通了，她那麼厲害的一個人，竟然也會被綁？」
「凌晨四五點，她給父母圓墳的時候，那大概是她最脆弱的時候。」
趙霖啞了一下，「她成了孤兒？」
「你領隊，把山洞裡那些姑娘送到部隊，我去找清清。」展明翊說完就跑了，用最快的速度。
趙霖忙召集大隊人馬加快速度趕路，他得再帶人來接應隊長和清清。
展明翊回到山頭的大樹下，就見人販子和買主還暈著，那位能逗他笑的「清清」卻不見蹤影。
他環顧四周，沒有人類活動的動靜，整個心提了起來，氣血翻騰，殺氣也爆發。
展明翊朝著山下的村子沖，卻見拖拉機已經回到了原來所在的大院子。
那個傻丫頭，竟然真的單槍匹馬去還拖拉機！她肯定是被扣下了。
他不敢想那些老光棍怎麼虐待她，腦海中異常真實的浮現白薇的哭喊掙扎，那純白的棉布衣裙被撕扯得骯髒粉碎，白潤的肌膚全是傷，她眼神也絕望如枯井……那一切在腦海中，彷彿真切發生過。
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得心口疼。此時此刻，他異常後悔顧忌著軍人的身份，沒有踏平那村子。
「展明翊，你跑什麼？快回來！」
清脆艷冷的聲音不真實，展明翊像是被人封住了穴道，不可置信地左看右看，懷疑自己幻聽，夕陽艷紅，四處是山林的綠，他茫然急迫，忽然辨不清方向。
「清清？清清——」
白薇沒想到，自己隨口說的名字，竟被這工具人喊習慣了，而且這工具人竟然如此緊張她的安危。
她開了五十里山路，他竟然風塵僕僕徒步找回來，他一張臉都被曬紅了。
她一個影視劇演員，是專門研究情感的，豈會看不懂他舉動間夾雜的情愫。
經歷過同生共死的一見鍾情，對於這樣從未涉足過男女情愛且血氣方剛的男人來說，便是一輩子的事了。
但是，他畢竟是洛瑾塑造的男主角，她可不敢把自己的後半生交託給他。
「傻瓜，抬頭，快扶我一下！」
展明翊抬頭，循聲望過去，就見白薇仙女一樣坐在粗壯的樹枝上，正脫下身上的喪服，給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瘦小女孩罩在身上。
白薇身上剩了一件白色棉布短袖連衣裙，點綴都沒有，剪裁修腰合體，越顯得婀娜的身段凹凸有致，甜美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