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王爺他可是害羞了?
陳思然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如同一道謎題,楚立修盡收眼底,卻百思不得其解。
往昔的日子裡,太后與陛下三番五次宣楚輓歌入宮,行徑極為蹊蹺,任誰瞧了去,都會揣測皇家是動了要將輓歌納為妃嬪的心思,哪怕這般行事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畢竟,皇家行事,向來難測,那些頻繁入宮的詔令,就像一顆顆石子,在平靜湖面攪起層層漣漪,引得眾人議論紛紛、浮想聯翩。
可如今,局勢陡然生變,左辭已然與楚輓歌拜堂成親,喜宴的紅綢都還沒撤下,賓客的賀聲仿若依舊在耳畔迴響。陳思然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卻又如芒在背,令楚立修心生疑惑。這笑意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隱秘心思?
左辭心裡跟明鏡似的,自是明白陳思然的意思。楚輓歌的身世,向來是被捂得嚴嚴實實的機密,知曉的人掰著手指頭都能數過來:當今聖上陳玉,太子陳思然,御前侍衛首領閆立,太后,楚灝霖,左辭自己以及本人楚輓歌了。陳思然這樣也無非是借著太子的名頭更想借著大舅哥的身份壓人,暗示左辭往後對他恭敬些。
左辭腹誹不已,要不是看在他太子的身份,哪會多瞧他一眼?即便是皇帝陳玉,這實打實的岳父大人,左辭都沒有將他放在心上過,更遑論一個養子出身的太子。在左辭看來,自己身為輓歌的夫君,與陳思然相較,身份地位並無雲泥之別,誰又能比誰高貴幾分?
「輓歌,你先睡吧。」
左辭輕聲開口,嗓音里透著幾分不自然。他心裡清楚得很,楚輓歌並未對自己傾心相待。今日這場婚事,說到底是先帝陳衍一道賜婚懿旨促成的再則燕王府里的長輩們,眼巴巴盼著輓歌能覓得良人、成家立業,也好了卻一樁心事。
若沒有這道不能違抗的聖旨,依著輓歌那日所言,怕是要等弟弟及冠之後,便獨自背上行囊,雲遊四海去了。
回想起方才,手中那根秤桿輕輕挑起蓋頭,楚輓歌那張明艷動人的臉龐乍現眼前,仿若破曉時分穿透雲層的第一縷曙光,晃得他心跳陡然加快,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平日里,輓歌總是素麵朝天,不施粉黛,可即便如此,眉眼間的靈動、與生俱來的氣質,亦是美得驚心動魄。世間美人如雲,各有風姿,可楚輓歌卻似命中注定般,悄然走進他的世界,叫他移不開眼。他滿心渴望將她留在身邊,卻又不願勉強她分毫,只能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情愫,故作淡然。
楚輓歌聞言,滿心疑惑,蛾眉輕蹙。怎麼,新婚之夜,竟要獨守空房?她又不是洪水猛獸,能吃人不成。雖說男女之事,她向來羞澀,但如今二人既已成親,她已然二十歲,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圓房之事,並無不妥。況且,眼前這位夫君,潔身自好、模樣俊朗,家底殷實,手握重權,打著燈籠都難找,她哪有拒絕的道理?人生在世,婚嫁不過一回,錯過此刻,往後怕是再難遇上這般良人。
左辭哪能猜到楚輓歌的心思,兀自篤定她會心存抵觸,不願與自己親近,為了留存幾分顏面,不至於讓場面太過難堪,索性率先起身離開,想著給輓歌留些自在空間,免得她心生不悅。
「小、王妃,怎麼王爺他去隔壁房間睡下了?」
左辭前腳剛走,詩琪便輕手輕腳進了房,來伺候輓歌安歇。雖說方才瞧見輓歌已自行取下鳳冠、發簪,可詩琪心裡清楚,自家王妃向來習慣有人伺候著入睡,這才趕忙進來。
其實,她心裡憋著一肚子疑惑,新婚夜分房而睡,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啊,王爺和王妃都不是這般行事乖張的人,難不成是鬧了彆扭?可瞧著兩人的神色,又全然不像。
「你問我,我問誰去?」楚輓歌輕哼一聲,無奈道,「剛剛他去裡屋洗漱完,出來就撂下這麼一句話,便抬腳走了。」
「難不成王爺他害羞了?」詩琪歪著腦袋,小聲嘟囔。
「……」
楚輓歌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接話。說左辭害羞?她自然不相信這個,可若說另有其他原因,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不管他了,我這就睡了。你們往後在這王府裡頭,還跟從前一樣,各司其職便是。」
楚輓歌懶得再琢磨左辭此舉的深意,拉過錦被,蒙頭躺下。如今婚也結了,往後的日子,且當只米蟲,逍遙度日吧。說來也怪,嫁入這恆親王府,竟比在燕王府還要自在愜意些。細想來,倒也正常,恆親王府里,常住的不過左辭和左雲心兄妹二人,左雲涵早已嫁入董家數年,孩子都兩歲有餘,鮮少回府。反觀燕王府,人口眾多,雖說一家子相處和睦,可到底少了幾分清凈自在。
「哥,嫂子呢?」次日清晨,左雲心像只歡快的小鳥,蹦蹦跳跳進了院子,瞧見左辭,張口便問。
「估計還在睡呢。」左辭佯裝鎮定,實則一大早便從隔壁房間起身,出門溜達了一圈。他哪能坦言,自己是因娶親一事興奮得輾轉難眠,哪怕昨夜與輓歌並未圓房。
「噢,我忘了你們昨夜新婚之夜。」左雲心吐了吐舌頭,知錯般說道,「我錯了,不該這麼早就過來打擾。哥,你在家陪著嫂子吧,我出門去找些好玩的東西……」
說罷,不等左辭回應,便像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董家大少爺董明瑞,此刻活脫脫像只霜打的茄子,睡眼惺忪,腳步虛浮地跨出房門。他抬手揉了揉酸澀不堪的太陽穴,重重打了個哈欠,滿心都是昨夜被左雲涵拉著徹夜長談的疲憊。
昨夜那場喜宴,賓朋滿座,熱鬧非凡,觥籌交錯間,眾人的歡聲笑語似要掀翻王府的屋頂。待酒足飯飽,賓客們陸續散去,他倆也乘著馬車,晃晃悠悠回了董府。
本是能宿在恆親王府的,左右王府空房不少,留宿極為便利。誰料,向來對鬼神之事嗤之以鼻、從不輕信迷信之說的左雲涵,卻不知撞了哪門子邪,突然犯起了嘀咕。她滿心憂慮,生怕自己身為外嫁女,留宿娘家會衝撞了什麼忌諱,萬一影響到弟弟妹妹往後的運勢、姻緣,那可就罪孽深重了。於是,哪怕夜深露重,路途顛簸,她也執意要回董家。
一回府,洗漱完畢,左雲涵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拉著董明瑞的手,興緻勃勃地講起左辭小時候的趣事。什麼換牙期掉了門牙還咧嘴傻笑,追著蝴蝶在院子里摔得滿身泥,念書時偷偷在先生的戒尺上塗膠水……樁樁件件,如數家珍。
董明瑞無奈苦笑,這些事兒,他早前聽左雲涵念叨過無數回,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心裡葉門兒清。可瞧見妻子眉眼含笑、興緻高昂的模樣,哪忍心掃她的興?只能強撐著困意,時不時點頭附和,插上幾句應景的話,哄得她愈發開心。
就這麼著,一夜過去,這會兒左雲涵興許是說累了,酣然入夢,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睡得香甜。董明瑞卻慘了,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滿臉倦怠之色,彷彿被抽幹了精氣神。他身為朝廷命官,身負職責,哪怕一夜未眠,也得強打起精神去上值。
他邊走邊在心裡犯嘀咕,暗暗腹誹:小舅子左辭新婚燕爾、逍遙自在,又無官職在身。可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