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零玖】準備
又過了幾日,我的身體全好了,琦舞在我面前又跟我嘮叨著要我注意身體才去修行了。而我的腳下虛弱無力很難下地走路,估摸著這幾日日日生病在床上都躺著快成挺屍了。
這兩日我試著在外面晒晒太陽散散步什麼的,琦舞和蒼玉也都不管我,隨了我去,自從蒼玉同我說起了謹歌后就再也不怎麼來我這邊時時看我了,我因著不能去修行的原因也是多日來沒有見到過蒼玉了。
倒是這兩日我卻是時常看到那個叫毓離的男子,按他當日跪在我面前行禮的樣子應當是魔族人沒有錯,然而他卻是能在這玉峴門隨意行走,這讓我有些奇怪,就是我這個蒼玉的徒弟行走在玉峴門時偶爾還會被攔下來問問是哪裡的,而毓離好似在玉峴門呆了甚久,他來去自如,沒有人來問候他到底是哪裡的。
納悶歸納悶,但是這個時候,我卻是真的不能走出去問問毓離。況且以前我在景齊山莊時也未曾見過這個叫毓離的男人,魔族人與仙不同,只要興趣相投,相互好感便是能與之稱兄道弟,無論這個人是公主,還是王。而仙不一樣,他們要保持著高高在上的像蓮一樣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所以玉峴門中有些弟子一千年來估計也只會在門人比試中看上一眼蒼玉和蒼月。
然而這個叫毓離的男子卻是能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后就跪下認為我就是謹歌,這就說明了他曾經見過我,說不定還同我交好,這才能一眼就識出我這個六歲時的樣子來。
而我,卻是沒有一點印象可言!
想到這裡我搖了搖頭,頭還有些痛,我只得靜靜地依著玉峴門中的月河岸慢慢地走著,心頭還是有些惦記著不久后的門人比試,然而我這個樣子怕也真是沒有辦法上台了,這一場病下來,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嬌滴滴的病美人般,不是睡覺就是吃飯,偶爾去歌語樓看看蒼玉,卻也只是靜靜地坐在他的身側和他學習一些理論基礎。
月河萬年常青,裡面的水也是溫度相適。我挑了個不錯的位置坐了下來,褪去了鞋襪,將小腳放進了月河中,慢慢悠悠地晃了起來,仰起頭來享受著陽光的照耀,好生愜意。
日子卻是如流水般一晃,就是迎來了比試。
整個玉峴門裡裡外外都忙上忙下的,看著他們匆匆而來又急急而去,卻是只有我一個是閑人,我看著他們忙碌著,自己卻是什麼忙也幫不上,不用搗亂已是極限了。
蒼玉雖也是這場比試的主持人,卻也像我一樣清閑,我時常帶著好吃的小零嘴去瞅瞅他,他亦是像平日里那樣看看書,見著我來也不著急著讓我學習,只是陪著他一道看書,偶爾寫寫字,再無聊就看看戲摺子吃點小零嘴。
蒼玉也不大會理我,他從不說我哪裡錯了,或者是哪些事情不應該做,有時候甚至連我都會覺得他帶我回來僅僅只是因為我長得像曾經的謹歌,不死不滅地活在他的世界里,而不是現如今這個鮮活的金戈。後來想想,我竟是在和自己賭氣。
不可思議地搖搖頭,又拿上零嘴吃了起來。直至比試的前一夜,琦舞跑到金玉殿,脫去了鞋襪鑽進了我的被子。
這些日子以來,琦舞雖說不和我同一個房間,但是時時跑過來和我一起睡也是常有的事,我也沒多在意,只側了側身子,給她留出更大一些的位置。在我以為她會像平日里不動聲音睡覺一樣,而今日她卻開口與我說起了話來。
「金戈,明日就要比試了。」
「嗯。」我含糊不清地回答著琦舞的話,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金戈,我為到玉峴門也才不足五百年,這是第一次參與比試,我今日才知道,我的第一個對手會是我師兄……」
我猛地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直直地看著琦舞。琦舞看我突然坐起來,也是嚇了一大跳,而我沒有理她,只是從床上爬起來,跑下去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金……金戈……」琦舞以為是她吵了我睡覺,心頭也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微泛了紅,身子向被子你又縮了縮。
「你可是害怕了?」我瞪大了眼睛看著琦舞,琦舞被我的問題問得一愣一愣的,沒有回過神來,「我告訴你琦舞,要是我能聚起一丁點兒靈力,我絕對會衝上去與瑤格比試,不管最後結局是如何,我站上去了,那一刻,我師父也不會因為我輸了而覺得我給他丟臉!」
我一連串的話劈頭蓋臉地砸向琦舞,她措手不及,還是呆愣愣地看著我,沒有說話,好半晌后,就連我自己也都覺得自己不可思議的時候,她又是突然從被子里跳了出來,抱著我就「吧唧」一口親了上來。
這一次倒是我愣住了沒有動。
「呀!我沒有不良癖好!!!!!」我沖著琦舞大叫道,而琦舞親了后趁我有沒回神的當口又迅速地跳進了被單中,用被子蓋住了頭倒頭就睡。
我不依,也跳了起來作勢要和她拼了,她卻是可憐兮兮地只露出一隻腦袋來:「好金戈,姐姐錯了,明天還有比試呢,第一個是木易師兄……」
我當即丟盔棄甲了,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的杯盞,靜靜地坐在桌案前。
瑤格是蒼月的徒弟,我聽這玉峴門上上下下許多人說起這個叫瑤格的女子,我聽聞她的身手很厲害,她是蒼月的唯一一個弟子,她長得很是好看,及腰長發,只是對付對手下手極為狠辣。
我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半夜裡的茶極為冰沁,我一口喝了下去,那涼意一直順著咽喉向下,最後沉了下去,深不知底。
「金戈!快睡覺!」琦舞見我久久沒人上床榻,只喚了我一聲,才將我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我忙放下了杯盞鑽進了被子中,因為在外面呆得久了,身子上都帶了一些寒氣,我向著琦舞靠了靠,琦舞也沒有動,由著我去了。
而我的心頭依舊還是被那些繁瑣的事纏繞,琦舞見我上了床,一揮手,滅了燈火,房間中瞬間暗了下來,我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看到的還是一片黑暗。
第二天一大早,待我醒來的時候,琦舞早已不見了人影。我端著梅花羹跑去歌語樓卻不見蒼玉的身影,待我反應過來今日是門人們的第一場比試后,我就著這碗梅花羹就坐在書案前喝掉了。我飽餐我才又回了金玉殿整理了自己的著裝,慢慢悠悠地跑去擂台。
前面的幾場比試已經結束,優勝者我都不認識,我來的時候恰恰好輪到琦舞的第一場,與她對峙的也正好是她跟我說的她的師兄木易。
木易這個人老實木訥,為人忠實可靠,對琦舞也是好得沒有話說,他一上擂台看見琦舞眼神就一個勁兒地躲閃著,倒是琦舞看著木易像個沒事人一般,同昨天晚上的鬧騰相差了千萬里,那鎮靜的樣子連我都快要以為她本也是同那個傳說中叫瑤格的女子一樣,心狠手辣得厲害!
我遙遙一看,發現蒼玉坐在高高的看台之上,那看台極高,大致有八米左右,我看著蒼玉坐得那麼高,想必也是看得極為清楚的,所謂站得高看得遠,我本也想爬上去,但仔細一看。親娘喲!這麼高卻是連梯子也沒有,真真要讓我飛上去,我現在的能力也是辦不到的啊!!!
蒼玉向我這邊一瞥的時候,我沖著蒼玉招了招手,他領會,伸出手來,就是一條月白色的錦帛纏上了我的腰,隨即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蒼玉的錦帛帶上了這高高的看台,台上,只有我和蒼玉。
台下的許多人都看著我,只有蒼玉保持著淡淡的神色,他們各自討論著我是誰,為何蒼玉會如此袒護我,並且將我帶上原本只有門主才可上去的看台,他們的猜測和議論全都進入了蒼玉的耳朵,而蒼玉像是沒有聽到般靜靜地坐著。
既然蒼玉都不管,而我更是沒有什麼好顧及的,只從兜里掏出零嘴來,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琦舞也同眾人一樣回過頭來看了看我,我揚了揚手中的鴨掌,沖著她笑了笑,她臉色一僵,立馬別過了頭去,我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不知道這姑娘又是在唱哪一出。
等到比試開始許久后我也沒有看到蒼月,與蒼玉並齊的那一架高高的看台上空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我有些失落,卻還是佯裝了興緻很高的樣子坐在蒼玉的身邊同他一起看起了比試來。
台下的那些人會時不時地抬起頭來瞅一瞅我,我也不甚上心,只是隨了他們去,靜靜地看著,蒼玉倒是側過頭來也看了看我。
「會不會覺得壓抑,因為你是我的徒弟,所以很多人都想要看看你到底是哪一點勝過了他們,你能安安靜靜地坐在這個位置。」蒼玉指了指我現在坐的位置,「這個他們處心積慮想要坐上來的地方,你卻在這裡啃著鴨掌,他們想看你出醜,想看到你不如他們,金戈,你若後悔,待你想走的時候離開,為師也會讓你走的。」
我偏過頭來看了看蒼玉,他的眼裡有濃得化不開的霧。
我伸出油膩膩的手來將手中的鴨掌遞與他:「師父,吃鴨掌。」
蒼玉一愣,反倒又是笑了出來:「你吃罷……」
我點了點頭,又側過身來看著看台下,比試已經正式開始了。